不觉两日已过。
晨起,蒋熙禾刚将两件衣服洗好,准备搭在院子里的晾衣杆上,柳棠从院门向里面张望,“小禾,快开门。”
“干嘛?急三火四的?”
柳棠拉着她的胳膊,“我们快去县衙瞧热闹,听说杀害孟芳的凶手抓到了!”
“真的?”蒋熙禾瞪大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刚刚,我们绣坊昨夜赶工了一批绣品,卯时才完工,掌柜放我半日假,我路过桃溪路,看到好多官差押着一个男子,蒙着头,说是杀害孟芳的凶手。”
柳棠回想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心有余悸,“看着可吓人了,好多百姓都跟着去衙门围观,我赶紧来找你,咱们也去瞧瞧。”
“在哪抓的?”
柳棠摇头,“我还想问你呢?你这阵子总往县衙跑,就没听到什么风声?”
蒋熙禾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柳棠。
前日她想了个办法抓凶手,裴之昭觉得非常好,今日凶手被抓住,是不是用了她的点子?
蒋熙禾心里急,一眼望向晾衣杆,心里愁,今日她本不打算出门,洗了唯一的长裙,现在怎么办?
蒋熙禾狠下心,这次能帮上裴之昭,她定要花点银子再置办一套衣裳。
今日就算了,蒋熙禾胡乱找了一件布衣穿上,拉着柳棠,两人奔县衙而去。
到了县衙,裴之昭还没升堂,围观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将公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柳棠便瞧边往人群里面挤,悄悄示意蒋熙禾,“你应该进去衙门问问裴县令,万一抓凶手是你的功劳呢?”
蒋熙禾看看自己这身衣服,摇摇头,“还是算了,裴大人也没找我,况且今日可能只是问话,能不能公开审还不知道。”
柳棠挤了半天人群纹丝不动,懊恼地放弃看热闹的心,想起一事,柳棠高兴地附在蒋熙禾耳边道,“忘了告诉你,我娘前日去县衙看了,非常满意,昨日都给裴大人做了两回饭。”
“真的?”蒋熙禾非常开心,“那可太好了,裴大人怎么样?吃东西挑不挑?”
“一点也不挑,我娘说他人特别好,裴大人一直夸我娘做的饭好吃,我娘回家可高兴了,晚上还捣鼓新菜谱,打算以后给裴大人改善伙食呢。”
蒋熙禾放下心,“赵婶说裴大人人特别好?”蒋熙禾想象不出裴之昭冷着脸与赵婶对话的场面。
“对啊,我娘说裴大人和气,吃饭吃得也干净,比我强多了。”
赵婶说裴之昭吃饭干净,蒋熙禾信,说裴之昭和气,蒋熙禾不敢苟同。
“裴大人对赵婶和气?”
“当然,我娘那个人你还不知道,是个人她都能挑出点毛病,裴大人没有,她回家一直夸。”
真是见鬼了,蒋熙禾心里翻腾,难道她和赵婶遇到的不是同一个人?
蒋熙禾和柳棠一直站在衙门外,拥挤的衙门口根本挤不到前面去。
不一会,前边人群安静下来,可蒋熙禾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柳棠打算放弃,“人太多了,我们回去吧,回头问问我娘,她应该也能知道细节。”
蒋熙禾不甘心,“咱俩再等等,一会看看有没有人传出口信,我着急。”
柳棠点点她的额头,捂嘴笑。
一柱香时间,前面围观人群时而发出惊叹,时而议论纷纷,蒋熙禾竖起耳朵听听这个,听听那个,大概理出个头绪后,笑得很灿烂。
果然她的法子奏效了。
再听下去也没意思,蒋熙禾小手一挥,“走,柳棠,我们回家!”
柳棠懵懵懂懂,“这么回事?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不听了?”
蒋熙禾没多解释,美得想放声歌唱,“走吧,中午我请客,请你吃正宗西北牛肉面。”
有好吃的,柳棠忘记提问,蒋熙禾垂眸浅笑,想到自己那个抓凶手的办法,蒋熙禾真想夸自己一句,小机灵鬼。
她的法子很简单,用裴之昭的话说,省力好用,要让凶手自己跳出来,自然要有让他感觉比行凶被抓还要紧的事。
那就是命根子。
孟芳遇害,卧室钱财洗劫一空,身子还被玷污。
虽然死者为大,蒋熙禾的主意有污蔑孟芳的嫌疑,但是她的目的是抓住凶手,祈祷孟芳在天之灵一定要理解她。
所以前日她和裴之昭商量好,裴大人便让衙役到处散布消息,只说尸检结果出来了,孟芳有很严重的妇人病,只要和她亲密接触过的人,都有可能致命。
有人的地方,谣言散布最快,尤其这种涉及隐私的话,于是不到半日,全城皆知。
蒋熙禾在赌,假如凶手还在平安县,一定会听到风声。
只要凶手听到风声,一定会恐慌。
果然,凶手今日自投罗网,刚去医馆问诊就被抓住。
至于孟芳,蒋熙禾刚才听围观百姓说,裴之昭升堂第一时间便告知大家,孟芳很干净,想出这个法子无非是要早点抓住凶手,今后若有人再提此话,杖责二十。
百姓恍然,都夸裴之昭英明。
裴之昭英明,也是她英明,蒋熙禾觉得今日的春光特别美,就连路两边的小草和野花都那么好看,蒋熙禾走路轻快很多。
······
蒋熙禾一天没出门,日暮西垂时,谢启元笑呵呵走进院子。
“我来看看鹦鹉鱼。”
谢启元今日穿了一件锦缎白衣,上好的缎面泛着光亮,一看就价值不菲。
蒋熙禾身着碎花布小短褂,光从衣物的价格上算,两个人的差距就很明显。
前日一别,两个人还是第一次见面。
“怎么样?”谢启元问的是鹦鹉鱼。
“还活着。”蒋熙禾默契地知道他在问什么。
不一会,蒋熙禾从屋里抱出瓜子,沏了一壶茶,拖过两把竹椅,两个人就这么在院子里相对而坐。
“说说你去南边有什么好玩的事?”蒋熙禾问。
“赚银子算不算?”谢启元倒了一盅茶,细细品,“你这茶不错。”
“这是去年春分你送的,我哥走的时候留给我,你忘了?不然我们家怎么可能有这么上等的茶叶。”
谢启元颠颠茶盒,“你都没喝?”
蒋熙禾靠上竹椅,悠哉地闭上眼睛,“贵,舍不得。”
谢启元瞟她一眼,“乱讲,我听说你写个状子就得几十两银子,买什么茶叶买不到?酸。”
蒋熙禾笑。
谢启元又看了一眼蒋熙禾身上的衣服,“你穿这身是什么意思?”
尽管是粗布衣服,难掩蒋熙禾白皙秀美的容貌。
蒋熙禾闭着眼睛,夕阳在她脸上蒙上淡淡地光影,小鼻子挺翘着,圆润可爱,眼睫很长,有浓密的一层暗影,嘴不大不小,此刻轻咬着,轻轻嘟起一个弧度。
谢启元有些晃神,“我走这一年,你这边有没有什么事?”谢启元指她与李承业的婚约。
蒋熙禾好像都忘了这回事,摇头,“能有什么事?最大的事就是我哥去春试,也不知道他出发没有,有几日没接到他的信了,知道我惦记他,他还不赶紧给我写信。”
蒋熙禾抱怨一堆,嘴角却扬起一抹笑。
谢启元斟酌半晌,鼓起勇气问,“小禾,我听说你订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