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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汉尚书戴明说这一番对于同安王郑芝龙的议论,信心满满、言之凿凿而且深入浅出、精准透彻,引起了大伙儿的足够重视,却许久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每个人都是沉思不语、心事重重的样子,这让戴尚书变得有些气馁起来。
但“抢话插入”的戴明说,却实实在在、毫无差池地把弘毅要表达的都给代劳了,着实让小贝勒爷大喜过望,也终于明白刚才人家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用意了!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弘毅早就大加赞叹、果断附议,进而在这个基础上扬长避短、为我所用,争取形成会议决议了。可偏偏这位是戴明说戴大人,功利心极强之人。如果弘毅结果话茬,必定抢了风头,所以不能这么办,否则怎么体现人家的功劳大大的呢?还是等一等皇帝的态度吧,留一点时间给福临亲做表扬。
皇帝福临也听明白了戴明说的主旨:同安王郑芝龙善于洞察诸夷之间的矛盾和利益纠葛,并能从中牟利,更善于“以夷制夷”,可以用他“武装贸易”于海上而万无一失!更是经噶达浑的提醒,皇帝想起当年佛郎机火枪兵帮助南明“助纣为虐”的暴行,如果郑芝龙果真如戴明说所言,率领大清战船纵横海上、展布国威,好好惩戒红毛一番,倒也是一件十分痛快的事情。只是既然定了从速北进征剿罗刹的事,再在海上兴师动众,似乎有些忙不过来……
汤若望却是左右为难:郑芝龙再次出海,无异于鱼跃深潭、龙潜大海,对荷兰是极大的打击,而且对于自己传教事业的幕后金主葡萄牙也绝非什么好事!可自己是一名教士,要将主的福音更多地在这篇古老繁华而且自成一脉的土地上广播开来,就必须依托当局者的支持和信赖。更有甚者,天主的使者、小皇子玄烨刚才似乎已经察觉了自己对葡萄牙人的偏袒。明确表达了对自己排斥荷兰人的不满……孰重孰轻,一时真是拿不定主意。
满臣在这件事情上基本没有太多抵触:即使郑芝龙再次扬帆出海,其船队中满人少之又少、几乎没有,只要皇帝给郑氏船队的将领中留下足够的满洲缺和蒙古缺,也就无所谓了。退一万步讲,海上航行之人势力再强大,终归还是要上岸的。只要满蒙八旗保持战力,谅他郑芝龙也不敢动了反复之心!
汉臣却是各自玩味:
李际期早对清廷敬而远之了,如今只是在得过且过、混口饭吃,闻听这些人动了郑芝龙的念头,感觉就像“同是天涯沦落人”,终归都成了人家的旗子、家奴。任人摆布罢了,夫复何言?
刘昌今儿个连续参劾了胡世安、戴明说两人,思量着现如今自己在皇帝眼中应该算作半个御史了,早些日子那个“党同伐异”的印象应该淡化不少。可如果继续“狗咬狗”,恐怕就有点过分了,不要弄巧成拙。况且私下里,那些同朝为臣的汉人风议也不能轻视。还是暂且收敛一二为好。
卫周祚一直在扮演着专业领域技术人才的角色,求的也是平安度日。对于去不去海上、谁去海上这些“大事”,抱定了不掺合、不排斥的态度:你们好自为之,我明哲保身就好!
只剩下一位胡世安了,恰巧只有这位年逾六十的礼部汉尚书对戴明说的一番高谈阔论不以为然,甚至颇为反感。但自己刚刚被刘昌参劾失职之罪,现如今也不好在皇帝没有征求意见的情况下就贸然进言。
“皇上,臣奉旨回奏已毕。恭听圣训!”不甘寂寞的戴明说主动提醒福临,强烈要求“点赞”!
“呵呵,你说得有些道理。同安王果若如你所言,善于纵横捭阖、周旋诸夷,又能以夷制夷、攻伐果断,的确是我大清的人才。”福临不得不出言肯定一番,戴明说立即喜上眉梢了。
“只不过。让他率众出海、通商倭国嘛……兹事体大,尚需详议!玄烨,你刚才言还要思虑周全才好呀!”福临看来不太愿意伤了这位好面子的人的脸面,于是拿起弘毅说事儿。
“皇阿玛教训的是!玄烨谨记!儿臣愿意听闻诸位大人对此事的议论。潜心学习!”弘毅可不想让一只强大的海上舰队胎死腹中,故意想要“软性增加”一项会议议程。
还没等福临有所表示,殿外传来了“咚、咚、咚”紧紧密密的鼓声,却听得弘毅心中也一阵近似一阵:不巧!钟鼓楼击鼓了,这急促的十八声“急鼓”之后,必然再是慢悠悠的十八下“缓鼓”,表示“日落而息”的时候到了。难道要散会不成?
“主子,已经酉时了。”后边侍立的总管太监吴良辅闻听鼓声,小心翼翼走到皇帝身旁,轻生提醒。
弘毅有些失落,不自觉就想到拿这个老阉奴出气,故而盯着他一脸不悦之色。吴良辅似乎有所察觉,反而冲着小爷微微点头!
其实也怪不得吴良辅,他这是职责所在。
今天这次御前会议,从下午未时三刻一直整到酉时,足足开了一个时辰还多,两个小时大伙滴水未进,议题众多,可谓高效了。但按照紫禁城宿卫制度的规定,到了酉时就是夜间了,宫城四门必须紧闭,而且没有特殊情况不能开启。如果还在这位育宫继续开会,这十几号大臣今儿个夜里可就甭回家了!
“哦,酉时了都,朕这一时用力,诸位爱卿跟着受累了!”福临站起身来,伸出双臂舒展了一下,底下大臣们也赶紧悄悄微动一番酸麻的四肢。
“主子,奴才刚才已让御膳房准备了茶点,您是否歇息一下?”吴良辅及时提醒一句。
老阉奴,你还真是心思机敏呀,准备茶点?那就是宵夜[1]喽!也就是说可以继续开会?管不得冲着小爷我点头呢!那老阉奴是让我放心的意思呀!哈哈!——弘毅明白过来,收拾服帖了的吴良辅,的确是调度事务一把好手!
“好,就传到殿内,给诸位爱卿也都设了案席。我们吃了再议!你这一说,朕还真是饿了!诸位,你们是不是也都饿了呀?”福临十分关切的走下御阶,来到了众人之中。弘毅和汤若望也只能急忙跟着下来。
“奴才不饿,皇上辛苦!”抢着巴结的自然是郭科。
“哦,还有。吴良辅,你去景运门找今日当值的侍卫大臣。让他们将合符送来,会议之后也好让诸位爱卿顺利出宫。另外,安排人通知宫外候着的各府仆从,让他们先回去通传一声,别让诸位家里惦记着,还以为朕拿你们如何了呢。呵呵。”福临站在躬身垂首的众人中间,昂首挺胸、器宇轩昂,却布置了一个极尽人情的任务给吴良辅。
“嗻!”吴良辅应声而出。
“奴才(臣)谢主隆恩!”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甩下马蹄袖,跪颂皇帝体恤!
“起来起来吧,咱们君臣边吃边说,来来,都坐!”看着一群太监搬来几幅桌椅安排停当。一众宫女端来各色糕点酒水摆放端正,福临这才回身走回御座,其时面前御案也已琳琅满目了。
这次弘毅可不能再回御阶之上吃喝了,而是和汤若望一起,与几位觉罗大人、老资格分别落座于五六张八仙桌前。当然,北边一处都是要空着的,总不能把后脊梁冲着皇帝、自己大吃大喝吧。
弘毅和汤若望两人单独坐了一桌,一位儿子一位爷爷。比觉罗、奴才要亲贵一些,被安排在御阶之下、最靠近福临的位置。十分有心的吴良辅的确不凡,单独给小玄烨准备了一碗温热的人乳,给老玛法上了一杯金贵的葡萄酒。
说是用“点心”,却不仅仅是沙琪玛等糕点。满人喜食酒肉,“宵夜”自然少不了一些牛羊肉和白酒。不一会儿,满人为主的多数几桌早已经热络起来。推杯换盏、大快朵颐。
外围的汉人桌席却是安静得多,每人都是正色端坐,一手掩面一手持物,轻轻咬一口点心。慢慢咀嚼之后,再呷一口酒水,仪态落落大方,根本不动那些附着于大大骨架上的肉食。偶尔有满洲官员过来寒暄敬酒,也只是恭谦附和,应付了事。对于满人的“粗陋”,汉臣大多是在心里鄙夷,而满人对汉臣的“拘谨”,也都是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弘毅饶有兴致得观察着满汉大臣的吃相,愈发感到满汉文化差别在小小一个“吃”上都体现得如此明显,若要统和出一个全新包容的满汉文化,任重而道远呀!
其实,清王朝立国初期虽战事未息,但其对文物礼乐却已是相当重视了,突出表现在“尚孔崇礼”上:
早在关外皇太极时期,满清即已对儒家思想采取了认同的态度,入关后才一个多月的六月十六日(1644年),即派员祭先师孔子。十月,正式袭封孔子第六十五代孙孔允植为“衍圣公”,依明朝例兼太子太傅。顺治二年(1645年)正月,更赐予孔子“大成至圣文宣先师”的新名号。于是,孔子摇身一变而成为满清王朝的“至圣先师”。
对于朝会、典礼,以及接待属国使臣等“朝堂大仪”,清室也是十分重视,几乎全盘照搬前明礼仪,并对所有规制流程都详加规定,不可谓不重视。但在一些细节之处却无可避免的增加了自己的东西,使那些庄严肃穆的朝堂活动掺入了鲜明的“满洲特色”,特别是有“酒场”的宴礼活动,更是变得“不拘小节、热情奔放”!
在历次朝鲜使臣觐见清帝之后而编纂的《燕行途记》、《燕行录》等文献史料中,我们可以对着这种情况有所了解:“其宴礼也,不行酒,乍进乍撤,左右纷纷,专无纪律,酷似华担契会,牛羊骨节堆积殿宇”。在他们看来,富丽堂皇的殿宇之上牛羊骨节堆积,大小臣僚尽为饕餮,实在有失体统。他们往往在感叹“可惜神器,误归天骄”之余,对于明朝文物亦只有“想象之际”,“徒切慨惋”而已。
既然连国宴也要“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崇尚热闹、觥筹交错,“小小”一场夜宵就更是“毫无礼数、杯盘狼藉”了!
“吴良辅,玄烨年幼,不可贪食牛肉。给他换了朕的莲子羹去。”福临坐在上面关心儿子,尽展慈父关爱。
“儿臣叩谢皇阿玛圣恩!”
弘毅闻听此言,却突然急匆匆端正形色,倒头便拜——哈哈,这机会来得真是个再好不过、好上加好!
[1]夜宵(又称宵夜、消夜),是指在晚上时吃的餐,为晚餐之后的餐。宋人《梦粱录》载:“除夕,内司(内务府)意思局(宫中机构)进呈消夜果子盒,盒内簇(集合)诸般细果:时果、蜜饯、糖饯等品。”“消夜”雅称“宵夜”,这名号古已有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