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怪秦卫狂妄。
这其实是他深思熟虑后所得出的结果。他虽然不是老蒋的嫡系,更不是什么军中大佬,可他就是有资格推荐郑介民。何况郑介民还是老蒋的亲信。不然老蒋也不可能派这家伙去军统掺沙子,摆明了就是去看住戴笠的。
一个有钱、有战功,在国民革命军高层也颇有不少面子的人,推荐一个委员长的亲信当师长……虽然这个师长没有真正领过兵,可成功的可能性依旧高达六七成。因为他们的委员长是蒋介石。而除此之外,领兵的对象是宋子文的税警总团,这又可以为郑介民加大成功的可能性。宋子文掌握了财权,就不应该再纠缠于什么兵权。虽然他是蒋介石的舅子,但政治上,舅子再亲也没有手里的兵亲。所以,只要郑介民在跟蒋介石的对答中获得老蒋的认可,那他的师长之位就十有了。
再加上戴笠、毛人凤那些军统中人也会说郑介民的好话,除非有大的变故,郑介民一个师长是跑不掉的。
当然,如果郑介民真的当了师长,那他一定会跟秦卫比较亲近……这就让秦卫在空军之外,又添了一块儿势力。虽然这个势力并不像其他人的势力那样,可以随时动用,顶多就只是有些倾向性,但这对秦卫这个在重庆毫无根基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而除此之外,秦卫很看好孙立人。
这位可是名将。战后的国民党有五大主力:新一军、新六军、第五军、整编第七十四师、第十八军!其中的新一军就是孙立人一手打造。而在抗战中,孙立人率领部下在印缅战场上也是打得有生有色,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本以为,这么能打的一个将领,在这个时候应该早就功成名就了,至少不应该在张灵甫那个愣头青之下。可他仔细一打听才晓得,这时候的孙立人居然才崭露头角。少将总团长……也就是不在编制!这时候不卖点儿交情,什么时候卖?虽然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因为这个就买他的面子,可有个词说得好:广种薄收。卖人情,总比不卖人情要好。至少还有收获的可能。
……
郑介民心满意足,自然就开始附和秦卫的意见。本来秦卫就在这一次的合作中占有大头,只不过一直只是担任股东,没有出面,加之他们的铜矿又是在缅甸,农垦公司也是在缅甸。自然还是柯尔礼这个英国人出面比较好。当然,他们也不是完全地信任柯尔礼,秦卫还将其中一部分股份交给了陈嘉庚,一方面是算做对上一次油田事件的补偿,另一方面。则是借用陈嘉庚来制衡柯尔礼。可是柯尔礼显然是铁了心地不想卖掉视为金鸡的铜矿。
“你们怎么这么短视?”经过一番争论之后,前任英国领事已经有些气急败坏:“卖掉这个铜矿有什么好处?表面上。你们得到了一笔钱。可实际上,你们却在未来的几十年内丢掉了数亿英镑!你们知道这是多大的一笔钱吗?”
“数亿英镑,当然是很大的一笔钱。”秦卫悠哉悠哉地笑道。
“上帝。”柯尔礼对秦卫已经快无语了,“我知道秦先生您不在乎这点儿‘小’钱,就像您当初轻易地就把一个巨大的,可以开采至少几十甚至上百年的大油田卖给了孔令侃和詹森那两个卑鄙的家伙一样。但是。这一次不同……我反对你们这么做。坚决反对。我的股份虽然没有你们那么多,但我也是铜矿的大股东,而且还是个英国人……我会搅乱这笔生意的。”
“铜矿还没有正式经营。我们只不过是获得了开采权。”秦卫笑问道:“你怎么搅黄?”
“只要我愿意,就一定会有办法。就算我最终无法拦住你们。但我却可以把这场交易拖后半年到一年!你们休想阻止我。”柯尔礼叫道。
“看来你很明白我的意思,知道我想要的是快钱。”秦卫喝了一口茶,道。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柯尔礼嘘了口气,“以秦先生您的智慧,肯定不会那么短视……可是,您想要快钱,这件事实际上已经严重侵害了我的利益。所以,我很抱歉。”
“实在不行,我们只卖我们自己的股份总行了吧?”郑介民其实可有可无。柯尔礼从缅甸回来之前,先就找到了他……当然这家伙也找不到秦卫。不过他当时没在家,在贵州学习呢,所以,柯尔礼说服了他老婆……柯漱芳虽是大家闺秀出身,但性格却极为小门小户,本以为一个铜矿顶多就能给家里挣来几百万法币就了不起了,顶了天千把万,那她就可以偷着乐了。可没想到柯尔礼却告诉她,他们这个铜矿论实际价值,必须以“亿”为基础进行衡量,而这个单位还是“英镑”。顿时,柯漱芳就塌陷了。疯一样,又是发电报,又是写信,把郑介民从贵州召唤而回。之后就逼着他跟柯尔礼一起来找秦卫,还布置了任务:死活不许卖。如果任务不成功,回家老娘就跟你拼命。郑介民对自家老婆自然言听计从,带着柯尔礼就来到了白公馆,可他没想到秦卫这儿却有一张更大的馅饼在等着……钱再多又有什么用?英国人的地盘儿上,就算挣得了钱,又能挣多久?尤其还是铜矿这种战略物资,不定多少人眼红呢。孔家够牛了吧?偌大个油田,还没正式开采呢,就先要被迫分给美国人和英国人一部分。而这才只是开始。过个几年,谁晓得这片油田还会不会姓孔?所以,领兵打仗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他本来就时老蒋的嫡系,再指挥一支精锐,只要表现不算太差,日后怎么也是个中将,而要是能打几场胜仗,那前途可就真的无量了。相比这官场上的前程,那点儿钱算得了什么?
“卖掉你们的股份?上帝,这跟卖掉我们所有人的股份又有什么不一样?你们两个人加起来的股份可足有百分之七十五!”柯尔礼苦笑道。
“你坚决不卖掉铜矿股份,原因其实并不是为了钱。对吗?”秦卫突然笑道:“你想要的是地位和管理权!”
“我知道瞒不过您。”柯尔礼并没有对秦卫的话感到惊讶:“没错,我就是想用这个铜矿来获取我的地位!而在此之前,我需要它的管理权。”
“什么意思?”郑介民有些不懂。
“国外跟咱们不一样。”秦卫笑了笑,“大企业的管理者,随时都有可能成为政客,甚至是高官。当然,有钱人自然也可以。我们在缅甸那个铜矿很大,绝对可以让我们的柯尔礼‘前领事’获得足够向上爬的资本,可我就是有一点不太明白:想要当官,或者干脆就竞选议员什么的,有钱不就行了吗?干嘛非要争夺一个铜矿的管理权?”
“没有权力,那些人谁搭理我?”柯尔礼很直白,“秦先生你应该很清楚我在英国政坛的名声……壳牌已经把我搞臭了。”
“不可能。”秦卫摇头,“你不过是一个领事,在壳牌那样的巨头面前可能连一颗油桶上的螺丝钉都算不上,何况在上一次的买卖上他们也没有吃亏,多此一举地搞臭你做什么?”
“油桶上没有螺丝钉!”柯尔礼幽幽地看了秦卫一眼。
“没有就没有呗,反正那意思也差不多。”秦卫笑道。
“壳牌没有搞臭我,可总会有人想搞臭我。何况,壳牌是如何获得印尼那片大油田的,许多人都很清楚。他们自然也就知道了我在这其中所扮演的角色……我们驻中国的那位大使先生可不会给我的脸上添什么光彩。”柯尔礼又道。
“是你没有给卡尔爵士的脸上添光采。还差点儿让他成了英国的罪人。”秦卫笑道。
“那又怎么样?你当初来找我们的时候,是他选择了拒绝!”柯尔礼叫道:“你当初已经说明是为了石油的事情,可他根本就不相信。他才是那个最蠢的蠢货!我只不过是想为自己的未来挣取一份更加丰厚的报酬罢了。这种事,谁没有做过?”
“你看,老外其实跟咱们也差不多。”秦卫突然转头朝郑介民笑道:“捞好处就捞好处,还非得把别人也拉下水,好像不这样就不能理直气壮似的。”
“你是说我呢,还是说你自己?”郑介民苦笑着反问道。
“都差不多,这是世界级的通病。”秦卫笑道。
“你们没在听我说?”柯尔礼不满道。
“在听。”秦卫笑笑,“而且我还从你的话里听出来另一重意思:你在意地位和管理权,其实是想重回政坛。而且不是像以前那样只能当个小领事,而是打算大干一场……我没猜错吧?”
“以前我可没这么多钱!”柯尔礼神情严肃:“可现在不一样了。”
“那这铜矿卖不卖有什么关系?反正股份都在你手里,钱也就在你手里。”郑介民问道。
“他现在名声不太好,所以不适合直接回去……可如果他在缅甸做出了成绩,那就是一个标杆儿。殖民者的标杆儿!英国人会重新接受他,甚至把他当成偶像,那时候再回去,受到的待遇可就不一样了。”秦卫笑道。
“没错。”柯尔礼点头:“可如果想要做出成绩,光只是当一个股东是完全不可能的。我需要是管理者,铜矿的最高管理者,甚至还要包括农垦公司!”
“你很贪心。”秦卫眯了下眼。
“但你绝对可以对我放心!我保证。”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