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微语噌地红了脸,好在脸上的面膜完美地遮盖住了她的羞涩,却也还是免不了尴尬,“你……怎么找到的?”
易言也难得尴尬,这时候,赵希光却很及时地帮他答了,“是在金花的小窝里找到的。”
“金花?”盛微语对这个土味名字感到陌生。
“金花就是叔叔家那条大金毛!”
赵希光响亮亮地回答,又仰着脖子望着盛微语,弯了弯小脑袋,“阿姨,你脸上的是什么呀?”
盛微语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伸手一摸,才恍然,“我、我去洗脸!”
说着就要回屋,转身跳了一步又回过身来,冲易言和赵希光道:“你们快进来坐。”
易言让赵希光先进了屋,三两步走到正在单脚跳着回放的盛微语旁边,扶住她的手,“你房间是哪间?”
盛微语惊了一下,连忙说不用,“我自己跳着回去可以的。”
正常情况下,她巴不得把易言骗进她的“闺房”,更是恨不得骗上.床,可那是在有准备的前提下。现在,她才刚起床,床上乱如狗窝,怎么可能让易言看到?
易言搀着她一条手臂,“地上滑,你还想再把左脚也崴了?”
盛微语被噎住,迫于男人极有压迫感的眼神,她抬手指了间房。
易言扶着她走过去,没往房间门口走近一步,盛微语心里就多了一分忐忑。
她脑子里在飞速地思考,要怎么才能不让易言看到她房间里乱糟糟的模样,而事实证明,她想多了,易言根本就没有要去她卧室的意思。
易言把她搀到门口,习惯性想伸手去帮她开门,余光瞥见女人一脸纠结又有苦难言的神色,他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收回了才抬起一厘的手,丢下一句“洗好了叫我”,就兀自回了客厅。
看着他离开,盛微语终于松了口气,万幸!
盛微语跳到浴室,卸货一样卸掉了脸上毁人形象的绿泥面膜,又跳回梳妆台前,动作麻利地开始化妆。客厅还有客人再等,她也不便画什么半个小时才能完成的全妆,只用一两分钟画了个眉,又薄涂了一层口红提亮气色,就放下了东西,一跳一跳地跳出卧室。
她没叫易言过来扶她,自己跳到客厅,又换了个方向准备跳去厨房,却被从沙发那边走过来的易言抓住手臂,“怎么不叫我?”
他的语气似有不满。
盛微语打哈哈,“我一个人也可以的,不用你帮,你看,我这不是跳得挺好嘛,就跟那个跳一跳里的小人儿似的。”
她原想抖个机灵,然而对方却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像是在无声地告诉她,这话没什么好笑的。
盛微语缩了缩脖子,“那你扶我去厨房,我去给希光拿瓶牛奶喝。”
易言没说话,把她搀扶到厨房。
盛微语打开冰箱,冷藏室里一半的空间排满了饮料,一边是牛奶,一边是啤酒,像是在走两个极端。
她眼尖地瞥见,在打开冰箱门后,身边男人皱了下眉。不知怎么,她脱口而出,“我和凌希共用一个冰箱,啤酒都是她的。”
话音落下,易言看了她一眼,眼神似乎缓和了不少,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可盛微语又觉得莫名其妙了,不对啊,她为什么要和易言解释这个?
她觉得自己今天真的很奇怪了,这种感觉,像是……回到了高中时被易言管着的时候,她既情愿又不情愿地去服从。
盛微语压下心中那点异样感,被易言扶着回到了客厅。
赵希光正坐在沙发上逗小狗,用小娃娃在大侠四周晃,把大侠耍得晕头转向的,小姑娘也咯咯直笑。
盛微语把牛奶递给她,得到了一声甜甜的谢谢。小姑娘蜜糖一般的声音听得盛微语母爱泛滥,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希光以后要多来找阿姨玩呀。”
赵希光咕噜咕噜吸着牛奶应了一声,又松开吸管,说:“阿姨什么时候来我家玩呀?”
盛微语一愣,又听小姑娘软软地说:“叔叔上次和我说,以后带阿姨……”
“赵希光。”
她还没说完,旁边的易言忽然开口,唤了她一声,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
盛微语和赵希光同时侧过头看向他,一大一小,两张漂亮的脸上都是茫然的神色,无声地问他有什么事。
“……”
易言移开视线,指了指正拖着一只公仔偷偷离开的大侠,说:“你的娃娃被叼走了。”
赵希光“呀”了一声,赶紧爬下沙发,去抢大侠嘴里的娃娃,大侠也像是察觉了危险一样,在她爬下沙发的时候,立马叼着娃娃撒丫子跑。
小姑娘和小狗在客厅追逐,上演着汤姆和杰瑞的大戏。
盛微语有些无奈,嘱咐了一句:“希光,别跑急了,小心摔跤。”
然而小姑娘一心追着大侠跑,什么都被她抛到脑后。
盛微语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经意间瞥见易言嘴角的弧度,以为他也是被赵希光的憨态给萌到,她挑了下眉,“我还以为你会管着她,不让她这么疯地玩。”
易言面不改色,“不能扼杀小孩子的天性。”
盛微语像是被他这句话逗乐了一般,扑哧一笑,“这可不像是古板的易教授能说出的话。”
“古板?”
“这可不是我评价的,”盛微语连忙为自己澄清,“是你那些可怜的学生们,用这个词对你表示最崇高的……敬意。”
不过那敬意写作敬意,读作mmp。
每节课都查到,课堂随机点名,迟到早退到课率不足,考试内定五十九,易教授的严格程度,足以让学生们对他恨得咬牙。可又因为他那张脸,许多不是他教的学生也慕名前来蹭课,导致每次上课,落座率都爆满。许幼白曾给她发了几个b大论坛关于易言的帖子,其中有个层主说了句被顶上热门的评论——以前是花钱找人代课,现在是花钱替人代课。
易言向来云淡风轻,对这种评价不予任何评价。
只是盛微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疑惑道:“你昨晚不是说,你今天上午有课吗?”
“……”
易言沉默了几秒,才说:“昨天记错了。”
“哦……”
盛微语没太在意,笑了一句,“想不到你还会有记忆出岔子的时候,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连我的……”
她话说到一半,蓦然止住,没再往下说下去,可对方微不自然的神色,透露出他已经知道了她要说什么。
盛微语呵呵笑了一声,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高中时,自那次她大姨妈造访,脏了裤子,向易言求助了一件外套,那件事可以说是让两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处境。
因为这件事,盛微语整一个月没去骚扰易言,连还他的外套,都是避开他送到他班上的。
她脸皮厚不怕被人嘲笑是没错,可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青春期少女,对这种事多少敏感些,这让她觉得被人当众打了一架还要丢脸。
她没去骚扰易言,易言也没有过来找她,二人的生活似乎渐渐归于平静。
直到下个月月中的时候,大姨妈再次造访。
例假第二天,是痛经最厉害的时候,却好巧不巧,体育课、大扫除,什么体力活都堆在了那天。
高一一周两节体育课,高三缩水成一周一节,还经常是“体育老师生病/出差/出各种状况来不了”的一节。
盛微语和易言的体育课重叠,但因为高三的体育课总是被各种正课替代,盛微语几乎没在体育课上见到易言。
刚好那天,高三班的体育老师终于想起他这群嗷嗷待浪的孩子们了,让他们放松一节课,易言也得以在体育课上遇见盛微语。
女生独自坐在阶梯上,捂着肚子,脸色白得像张纸。
易言犹豫了片刻,走过去,“去,去医务室?”
盛微语正疼得厉害,脑子里嗡嗡地响,冷不丁听到男生清冷的声音,下意识抬头,便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她吓了一跳,“你、你也来上体育课了?”
易言嗯了一声,弯腰扶她起身,“去,去医务室。”
盛微语心想让他送自己到医务室,待会儿校医老师一说她是为什么疼,那不是又和上个月一样尴尬,于是她便拒绝,“不用了,我只是胃疼,忍一忍就行了。”
左右都是肚子痛,她胡诌了一个借口,而且,胃疼比痛经听起来高大上很多,班上好几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漂亮女生,都总把胃疼挂在嘴边,就跟林妹妹似的,惹人心疼得很。
易言看了她一眼,看得盛微语心里发虚。下一秒,男生淡淡开口:“胃,胃疼,也,也去,医,医务室。”
盛微语无言以对,几乎是被他半是强硬地送到了医务室,到了医务室门口,她几近绝望——又要丢脸了。
然而,万幸的是,医务室老师这时候没在!
盛微语被易言扶着躺到床上,她靠在床头,一坐好,就冲易言道:“我自己休息就行,你去上课吧。”
老实说,她是万分不甘心错过这二人独处的机会的,可是,没准儿校医老师待会儿就冒出来,当着易言的面说“这位同学只是痛经balabala”,那她地洞都来不及钻,就被羞死了。
好在,易言这次没有再说什么,没什么留恋地就走了。
可看着他毫不留恋地离开,盛微语又觉得失落,也不知道是例假期间女生惯有的多愁善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忽然觉得,心里酸酸麻麻的,说不出的心酸。
她心酸没多久,小腹又开始疼了,疼得她想在床上打滚,却又疼得没力气打滚。
疼得正厉害时,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校……”盛微语下意识往门口一瞧,那声“校医老师”在看到门口男生的瞬间,堵在了嗓子眼里。
易言又回来了,手上提着一个塑料袋。他走到床边,丢下塑料袋,“药。”
盛微语尴尬,“谢谢……”
这谢谢说得是真的有气无力,因为她对易言说的是胃疼,易言买的药肯定也是胃药,对她是……毫无帮助。
她僵硬地低下头,打开塑料袋,看到袋子里的药盒和暖身贴,瞬间石化,比刚才更僵硬地抬起头,看向易言,耳根子火烧一样炙烫。
“我……真的是……胃疼……”
她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嗯,”男生面不改色地应下,“这,这是,胃药。”
“……”
那就当布洛芬是止胃疼的药吧,那就当暖身贴是用来暖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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