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女子,除皇室,除贺兰,阿黎想谁便能选谁,”苏黎淡然道,“祖父健忘,黎便替祖父记着。”
这是他刚刚高兴过了头当场宣布的事情,苏浩磊当然没有忘。
但苏黎居然钻了这样的空子,他气笑了,心中怒气不断的升起,却隐约的伴随着一丝的欣赏之意。
苏黎长大了,虽然看起来与那不知转弯的书呆子不同,但毕竟从小在苏家的熏陶下长大,那些个肮脏的,黑暗的东西,早就已经融进了他的骨子里。
之所以未发,不过是时机未到。
苏浩磊心中轻松一片,苏黎是他们苏家全力培养出来的,其实说起来他要娶谁他还真不打算干涉,只不过众家人在此,这孩子又太拧,是以,也该打压一下了。
苏浩磊冷笑一声:“不错,天下女子,除皇室,除贺兰,你谁都能娶,却并非独一。”
他话落,苏黎面色微变,若雪伏在地上,无人瞧见他的脸上早就已经挂满了泪水。他到今天才知道苏黎对自己有多喜欢,但越开心,他就越忧心,越恐惧。
他怕,怕有一天,苏黎知道自己的真相。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苏黎,他,又如何看待自己?
若雪的心思无人而知,苏黎视线落到他半掩在袖口下捏的发白的拳头,眸间微微一颤,抿唇道:“祖父说的是。”
“不过,”苏浩磊脸上还未来得及挂上笑意便被他打断,苏黎抬起头与他直视:“与若雪一同进门。”
祖孙二人冷冷对视良久,苏浩磊身子往后轻轻一靠,抿了一口酒,不经意音瞥向若雪的眸子里带了一丝的阴毒,沉声道:“好。”
贤王府。
自贺兰音走了之后,叶翾就一直坐在原地,未曾动一分。
张言看不过,叫小飞阳给他披了一件衣裳,小飞阳披好之后便坐在他的身边,见自家世子不说话,他也觉得无聊,玩起自己的手指来。
叶翾望着远空的眸子收了回来,回头见小飞阳玩的认真,嘴角勾起一抹笑来:“玩了这么多年,也不觉得无聊?”
小飞阳面上一喜,往他身边靠了靠:“音音姐姐教过飞阳,说是世子不开心或者无聊的时候,飞阳这么一玩,世子便会分散注意力了。”
叶翾眉眼染了一丝的温柔,眼中盛着光:“她当真是这么说?”
小飞阳被他这么一问,很是认真的拧着眉头想了想,点了点头,他刚点完头,嘴角笑意还未来得及放下,便警惕的站起身,左手搭在短剑上,随时准备杀出去。
叶翾道:“飞阳,先去找莫羽吧。”
小飞阳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闪身便消失在夜色当中。
他身影一消失,一抹身影便从叶翾身后的黑暗中走了出来,径直在他身边坐下,轻笑道:“这么多年了,你侍卫的本事是越来越高了。”
叶翾视线落到他的脸上,低声道:“人出宫了吗?”
“还没呢吧,”卫旭打了个哈欠,有些睡不饱的模样,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伸手在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封信来:“我父王给你的,你瞧完了,记得还我。”
叶翾接过,低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少顷,轻声道:“不如一起看?”
卫旭视线望向他,带着丝锐利,嗤了一声,身子向后一躺,双手枕在脑后,闭上双眼道:“得了吧,谋略向来不是我等所长。从封地赶来又要防着萧景晨他们发现不了到你这贤王府来花费的力气实在太大,本世子着实累极。你且看你的,待本世子醒后将结果告知便可。”
叶翾揭了封漆,伸手挑开长信,还未阅读多久,耳边那边已经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月上梢头,今夜,还很长。
贺兰府。
贺兰姗姗在马场晕过去之后便被送了回来,此时已经清醒,正趴在朱老太太的怀里哭的声嘶力竭。
朱老太太心疼的紧,一边拿帕子给她擦脸,一边愤愤的瞪着黑着脸的贺兰雄道:“你听听,你听听,贺兰音那个贱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她竟然,竟然这么欺负我们家的姗姗!她身份这么高贵啊!往后是要嫁给皇室的人!”
贺兰雄的脸更黑了,冷着眼看着贺兰姗姗,嘴角挂起一抹讽意:“嫁给皇室?是谁不顾名声巴巴的自己闯出府去皇宫的?”
贺兰姗姗哭的一噎,心知惹了自家的祖父不高兴,但奈何她年纪小,看起来稚嫩又纯真,只需睁一双纯纯的大眼睛,便会叫他们软了心思:“祖父,这次可真怪不得姗姗。是她,是贺兰音,她跟皇后娘娘说要与我一同进宫,皇后娘娘信了,以为我们的关系真的那么的好,又知道姗姗名誉好,所以姗姗才会头一个进了宫。”
“可是,可是我没想到,”贺兰姗姗哭的一抽一抽的,“我没想到她竟然骗皇后娘娘说什么我适合做祭祀,皇后娘娘被关了十年,很容易就信了她的话了,就将我绑了起来,当众戏弄。要不是六殿下救我,我怕是,怕是见不到曾祖母了!”
朱老太太跟着贺兰姗姗的哭声一起哭,她年纪大了,见不得这种欺负人的事儿,转过头怒瞪着贺兰雄:“那贺兰音做的越来越过分了。我不管,雄儿,你一定要叫她吃些苦头!雄儿,你不要因为她是我们贺兰家的孩子就心存善念,你看看她对我们有善念吗?哪一次,她有哪一次是向着我们的?”
朱老太太擦着眼角的泪水,叹了一口气:“好在咱们也快熬出头了,太子殿下那边儿怎么说?”
贺兰雄沉着脸,“您虽然是我娘,但也是妇道人家,政场上的事情,就不劳母亲挂心了!儿子要提醒娘一句,贺兰府终究是支持皇上的,若支持太子的消息传出去,相信娘要回乡下了。”
朱老太太面色一白,轻轻的打了个哆嗦,脸上的神色也不太好看起来。
不行,她好不容易才过上这样的好日子,是万不可能回到那穷乡僻壤过苦日子的,但贺兰音的那口气她又咽不下去。
贺兰雄再怎么没用也是一家之主,贺兰姗姗虽然哭的厉害,但她也不好抚了自己儿子的面子,只好一边安抚着贺兰姗姗,一边心里琢磨着要怎么对付贺兰音了。
贺兰音拎着白肃清一路疾驰,好在白肃清在关键时刻并不掉链子,很听话的不挣扎的同时还注意着周遭环境,不时的给贺兰音指出正确的道路。
“在那儿!”白肃清指着远处挂着两盏清灯的冷森大门,拉着贺兰音的袖子:“师姐,那儿就是冷宫了。皇上下了命令,不准人探望,所以这里都被清场了,外边也没有人伺候着,那上面的小门儿是用来递食物的。”
贺兰音环顾四周,果然如白肃清所言无一人气息所在,她忍不住又垂眸看了他几眼,白肃清抬起头对着她眦牙一笑。
“师姐,”白肃清眼底透着一股子的认真:“我总觉得我娘还在世,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么我在找到我娘之前,一定会助你和叶世子一臂之力。”
贺兰音眼底闪过一抹冷光,拧眉道:“你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就是对我们最好的一臂之力。”
白肃清大受打击的模样:“师姐,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的追求者呢?”
贺兰音嘴角一抽,不知作何而想,话不经脑子便脱口而出:“你当真喜欢我?”
白肃清立即正了脸色,举起右手三根手指并拢指天发誓:“我白肃清虽然纨绔不化花心人间,但对师姐的心却是如涛涛长流奔腾不息!”
贺兰音盯着他的眼睛,见他眼中认真,眼底却是一片清明之色,心下禁不住笑出了声,挑眉道:“若是违反誓言呢?”
白肃清道:“就让我一辈子娶不到媳妇!”
贺兰音低喝一声:“一辈子不举!”
白肃清举着的手抖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的慌乱,贺兰音假装没看见,拎着白肃清朝着冷宫而去。
冷宫四周静悄悄的,贺兰音正想着要如何进去,就听见一阵悉索的声音,她低头一看,就瞧见白肃清不知打哪儿拿了根细小的铁丝正在铁链上捣鼓。
少顷,便听见‘咔嚓’一声,锁应声而开。
贺兰音了然,对于白肃清每次都能轻而易举的逃出白府以及皇宫,是终于知道了原因。
这小子不跟荣玉一起去当神偷,那真是可怜了。
一个盗人,一个盗屋,来个里应外合,当真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冷宫铁门缓缓的打开了,两壁上的油灯一盏盏的由近而远一一亮起,为他们照亮了一片幽暗的狭小过道。
贺兰音微微一怔,顺手便将铁门给关上了,两人对望一眼,沿着这条过道向里走去。
过道不长,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能瞧见黑铁制成的巨大牢笼,最里面的一处似乎有一抹身影坐在里面,听见声响,那人缓缓的抬起了头。
壁里灯光逐渐亮起,白肃清的眼睛也越睁越大,喉咙里压抑几分,脱口而出:“你呃。”
他话还未说完,贺兰音便伸手在他脖颈上劈了一手刀,白肃清两眼一翻,身子便软软的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