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徐州军开始入谷了。”
魏东居高看去,只见此时谷前的徐州军前锋营已经布置妥当,建立了基本的防御阵型。
徐州军前锋营校尉高仪见谷外没有异常,旋即就向后方发出安全可通过的信号:“山谷两侧已经搜索完毕,并无异常,山下基本防御也已经构建完成。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现任何敌人的踪迹,峡谷内道路通畅,战马安静而行,顶峰处也没有惊鸟,确认安全,可以通行。”
士卒所骑战马,不仅是士兵们最好的伙伴,同时也是一种可以用来预警的有效动物。动物的六感天生的灵敏,远远要胜过大部分的人类,对隐藏在附近的大批敌人总会早人们一步提前有所警觉。
惊鸟炸林,更是代表林中有伏兵的一种体现,不过这种表现并不是如人们想象中的尽善尽美,事实上如果林中出来了猛禽凶兽,也会出现动物炸林的情况。但是和其他察敌方式结合在一起,依然可以被认为是一种有效的察敌方式。残酷的战争中总是充满了矛与盾,士兵们有观察敌人的方法与手段,同样也有躲避探察的各种方法。
有时候你所依仗的手段,要不了太多时间就会为敌人所破解,人们总是破解与被破解中相互学习,相互进步。而他们比的,就是谁比谁更早一步,更快一步罢了。
比如,虽然惊鸟炸林可以判断是否有伏军的一条依据,但也可通过提前进入先一步驱逐鸟群为手段,避免大批飞鸟惊动从而引起敌人注意,因此世间万物,总有办法可以应对,可以解决,不存在任何一成不变的战术。故而,在云峰峡谷,早已经至此多日的魏东所部,早已经将这里的飞鸟驱逐离去。
“加速行军!”得到前锋营的回报,卫刚旋即下令。他对云峰峡谷,倒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这里是淮阴府内部地区。虽然在这以南百余里之外,有着曲阳城的存在。不过,自齐军攻占曲阳城开始,齐军就没有向四周诸县采取攻伐行动。
当然,这不是说齐军看不上曲阳城周围的城池,而是齐军刚刚拿下曲阳城,还没有一举偷袭拿下淮阴城,就得知了被兖州军出卖,被其他诸侯反击的消息。故而,这曲阳城周围的地域,还是属于徐州军管辖的。不仅如此,卫刚还能得到这些地域传回的消息。
至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得到云峰峡谷以南的三个县被敌军占据。没有成建制的敌军,自己手中又有着八千将士,他怎么会惧怕出现意外呢?他现在的行为,只不过是身为一个老将应该做到的。
对于卫刚的这种小心翼翼的行为,魏东没有鄙视对方胆小,而是感叹对方的谨慎。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细小甚微之处,就能看出领军主将的能力。
八千军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在这不宽的峡谷之内通行,确实显得有些多。随着前锋安全信号的发出,剩余的七千大军终于开动了。所谓人数上万,无边无际,虽然现在不足万人,但七千大军一字拉开行进,排列开来,成一条长蛇,也拉出了里许的队伍。七千军士在急匆匆的走入谷中,后方的军官们不住的大声吆喝着,催促着士兵快速通过。
但不管是士卒还是军官,他们都没有想想到这里会有敌军,他们或许并不相信,敌人会出现在己方地域之中。再加上已经排除哨探,故而,所有的军士都没有对周围太过在意。
“险要之地啊,要不是这里只是淮浦城南下曲阳城最快捷的一条道路,并非是唯一,只怕这里就会使另一座重城险关了。”卫刚忍不住感叹道。
身为军人,卫刚很是在意这种险要之地。对于军人而言,这种险要之地,意义重大。不过,这云峰山绵延的范围并不广,可以从南北几十里之外绕行而过。故而,这里倒也没有布下士卒防守。
“哎……慕容成为何不回军豫州,反而非要南下徐州南部呢?难道他就不想要豫州之地了?再说了,当初行动之时,豫州可是还在自己手中,大军粮草也在豫州,此外豫州还有数万地方守备军。如此优势,为何慕容成却眼睁睁看着兖州军吞并豫州呢?”位于中军的卫刚忍不住暗暗思虑。
“齐军要放弃曲阳城,这又是为何?后路被断,慕容成有何信心立刻脱离?难道淮阴城被齐军拿下了?算了,这些不是我该考虑的……”
卫刚压下心中的胡思乱想,随意的看了看,看着大军缓缓没入这狭长而崎岖的山谷之中,一双眼睛却忍不住再次眯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隐隐然之间,他的心里,竟然莫名的升起了一丝不祥的感觉。说实话,连他自己也说不出,这种感觉到底由何而来,或许是军人天性对危险的直觉,总而言之,在这一刻,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就像是一张遮天的大网紧紧地笼罩在他的头顶上空,难以躲避。
眼见着大军已经基本上都进入了迎风峡谷,卫刚忽然向着身旁的一名副将出声询问道:“为什么我们大军如此声势在此行进,而峡谷两侧却没有飞鸟出现?”
副将微微一愣,连忙道:“可能是前锋营的弟兄们从此经过,将飞鸟惊走了吧。怎么,将军可曾发现什么问题?”
卫刚摇了摇头,忍不住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我们正在向着一个天大的陷阱里面走,可是,我又说不出来,到底有什么不对。”
副将笑道:“将军不必担忧,这里位于我徐州下辖境内,如果有异常情况,早就该有人通报我们。可我们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收到任何异常情况的禀报。”
“不去,询问一下前面,先前是否有飞鸟飞起?”卫刚心中的异常感觉始终缭绕在心间。
片刻之后,亲卫队骑兵传回了前面询问的结果,卫刚顿时脸色大变,口中高声喊道:“不好,峡谷里一定有埋伏!赶快传令,后队转前队,立刻退出峡谷!”
卫刚终于明白哪里有些不对了,数千大军从此而过,而这里有事飞鸟野禽活动之地,可现在,偏偏没有任何大的动静,很是不正常。卫刚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该为了节省那些许时间,要抄近路,从这里而过。
“轰!轰!轰……”
可惜,卫刚的军令还是迟了一步,再说,魏东也不会放过他们。就在卫刚喊话之际,突然之间,云峰峡谷的前后两方以及中间数处都爆发出了惊天巨响,一块块的巨石被炸飞,轰隆隆地掉落山谷,不单单彻底的阻断了大军的进出和退路,更是直接把他们分成了数段。
“震天雷?”一听巨响,一见眼前情况,卫刚霎时脑子有些不好使。能发出如此巨大的响声,能让两侧坚固的峭壁倒塌,除了赵军的震天雷之外,他实在想不起其他什么东西。可是,这震天雷是赵军之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赵军潜伏到这里来了?
而在云峰峡谷两侧,靠近谷道的山顶之上,无数的人影在这时候显出身形,一杆杆齐军的旗帜矗立高峰之上,迎风招展。魏东等人站在最高处,目光森然,俯视下方。他们身旁,则是无数身着齐军衣甲的士卒,而在士卒身边,则是放着不少磨盘大小的巨石。
“让第一营去处理谷口的敌军,一定要全歼。剩余的四个营,则处理这谷中中伏的徐州军。至于第二都,让他们立刻开始接管云峰峡谷南部诸县。记住,先让齐军攻占,随后再让我兖州军的士卒反攻。最后的结果是我兖州军强烈反攻,在付出不菲的代价下,才击败齐军,收复这些地方。”魏东沉声说道。
“将军,那地方之上的官员呢?还有那些大族豪绅,当如何处置?”第二都都尉沉声问道。
兖州军要占据这些地方,还要昂这些地方真心归附。那么,地方之上的原本的官员就是需要处理的问题,此外,大族豪绅也是实施新政的阻碍。如果是在其他地域,在平时,都尉自然不会这般问。但这里是淮阴府,还在徐州治下,兖州军需要一最快的速度拿下这里。
魏东淡声道:“地方官员,一律处决,齐军攻破诸县,杀戮无道。至于大族豪绅,如果是罪大恶极,地方之上名声极差的,则一律抄没家产。行动吧,各地都有内应,诸县也没有强兵驻守,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标下领命!”
魏东率领一万人,五千设伏这卫刚所部,剩余的五千,则在云峰山以南等候,与歼灭卫刚所部的徐州军的同时,则展开对云峰山南部诸县的攻伐。之所以没有线采取对云峰山以南诸县的行动,也是为了不让卫刚所部有所察觉。
在云峰峡谷之中,双方交战正式开始。
“兄弟们,给我杀!”震天雷引爆,彻底将卫刚所部的七千余将士困死在山谷之中。当然,既然震天雷出现,这七千余人就无法活着离开。故而,几个校尉都没有说任何没营养的废话,更不会不断的晓以大义,希望能够说服对方,让对方投降。毕竟,他们现在可是“齐军”。
“抛石!”伴着一声大喝,一校尉猛然将手中的巨石向谷下扔去,掀起漫天雄厚气势。在他的领头下,无数巨大的石块被士兵们所推动,一起轰隆隆的滚落下来。一路奔波跳跃,带出可遮天蔽日的巨大黑幕。
巨石以雷霆万钧之势砸下,分别着重落在谷口的两端,以及中间的部位,彻底将徐州军分割开来,让他们收尾不能相顾,断了他们统一配合,统一指挥作战的可能。
与此同时,数百捆茅草树枝连绵不断地从山顶扔下,而两侧“齐军”士卒则是放出大批的火箭,一条条火舌喷出,霎时间就将是山谷里的茅草树枝彻地的点燃。
虽然是初春,但枯枝枯草还是很好找的。再加上淡淡的水汽,霎时间,黑烟腾起,让整个谷内都是火焰和浓烟。
山石断路,火焚山谷,本就是峡谷这种地形打伏击战争最简单,最直接,伤害最大的办法。再加上,两侧的“齐军”军士们又源源不断的放着箭雨,霎时间谷内咳嗽声,惨叫声、怒骂声连绵起伏。
顿时,这七千余精锐徐州军老兵,仿佛有顽石变成了面团一般,转眼之间成了任对手揉圆搓扁的结局。
一场血雨腥风的屠杀式战斗在这刻上演,巨石如流星坠落,火焰掀起焚天狂潮,滚木倾砸,箭矢如雨,战士们在哀号,敌人却在兴奋的大吼……
七千徐州军都入了谷,此刻,他们遭受到的打击可以说是毁灭性的。他们身处狭窄的路段,毫无防备且缺乏还击能力,只能任由对手肆意屠戮,发出惨烈的呼吼与哀鸣。
“该死!这些齐军是哪里来的?为何南部的诸县之内,没有人回报?为何诸县之中,都说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看着自己麾下的弟兄不断的倒地,不断的哀嚎,卫刚凄厉的嘶吼道。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卫刚没有回答,眼前的情况让卫刚心如滴血。随即,他想起来先前两侧山谷之上响起的震天雷,也正是这震天雷,这两侧的峭壁才能瞬息倒下,彻底将进出口给堵死,让他们成了瓮中之鳖。
“不对,这震天雷是赵军的机密之物,而埋伏我们的则是齐军。如果这齐军不是真的,那会是谁?赵军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埋伏我们。唯一可能的则就是……兖州军!兖州军和赵军亲密,只有他们才会弄到震天雷……”
“该死!难怪他们向我们禀报齐军要撤离的消息,难怪他们打着要接收曲阳城的动作却慢吞吞的前进。原来是为了吸引我们南下。那么,吸引我们南下是为了什么……淮浦城?不好,淮浦城……”
霎时间,卫刚就弄明白了一切。虽然这都是他的猜测,但他知晓,自己应该踩得没错,“哈哈哈……好一个兖州军,原来,我们徐州军也是他的猎物。现在,淮浦城只怕已经落入兖州军之手,曲阳城也不例外……我们……完了……”
卫刚目光呆滞地望着眼前谷中悲惨的景象,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无比绝望的凄凉。败了,败了,自己这一次是彻底败给了对方,自己彻彻底底的被兖州军给完败了。他知道,虽然自己得知了这小消息,但他却无法去探查。因为,这假扮齐军的兖州军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果然,接下来卫刚多次怒骂兖州军,但两侧攻击的齐军士卒没有人一人理会,只是不断的射杀这谷中的敌军。虽然有不少徐州军投降,但两侧的齐军同样没有理会。似乎,对方决意要杀掉所有的徐州军。
卫刚一边咆哮,一边指挥着部下防御,奈何抵不过对方的强攻。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谷中的徐州军越来越少。卫刚,淮浦城主将,此次的主帅,最终还是被箭雨覆盖,成为战死沙场的一员。
此次卫刚带来八千士卒,除了一千前锋营早先布防在谷口之外外,其余的都被“齐军”给伏击在谷中。
而随着山谷的巨响,谷口的垮塌,顿时就让谷外的一千前锋营士卒惊慌失措。
“怎么回事?”
“不好了……我们中伏了……”随着山谷两侧竖立起来的齐军大旗,一千士卒顿时惊呼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惊慌失措的前锋营士卒突然感到脚下的大地开始颤抖起来,惊抬头,只见南方的地平线上已经升起了一道黑线,只片刻功夫,那道黑线就变得粗了不少……
“骑兵?该死的,是齐军的骑兵!”
“我们完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前锋营校尉霎时间脸色血色尽失,他知道,自己和麾下的一千弟兄,只怕要全军尽没于此了……
“大人,后路断绝,将军他们生死不知,敌军势大,我们降了吧。”一哨官颤声对校尉说道。
校尉苦笑一声,道:“你看对方骑兵的速度,他们有停下来的意思吗?他们是要全歼我们。要想活命,就给我杀!”
“杀……”
在校尉的指示下,徐州军使者也知道自己没有投降的可能,于是都疯狂地咆哮起来,各个脖子上的青筋亦根根凸起,他们用此来掩饰他们恐惧的心。毕竟,他们颤抖的身躯还是将他们害怕的心理给表现了出来。
“想要和我们拼命?你们也配?残军败将!”兖州军的骑兵校尉看了看徐州军前锋营的表现,冷声说道,但胯下战马丝毫没有减缓之意。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校尉一声暴喝,霎时间,诸般声音同时炸响,一千骑兵就像一股滔天巨浪,狠狠的压向敌军。而徐州军前锋营就像一个小土堆,被汹涌的激流淹没,霎时间就缩小了一大圈。随即,天地间骤然绽放出无比璀璨的红色浪花,又像烟花般乍现即逝……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