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杀!
虽说守军的兵力因为地势的优势能得到完美的利用,但人数的劣势,也让他们精疲力竭。整个上午时段,两军很是轻松,尤其是守军,只需放箭,阻拦对方靠近即可,但下午,那可就是血的拼杀。
“噢……”
伴随着一声异常嘹亮的号子声,北海军的攻城塔终于接近的城墙,此时距离城头已经只有数丈之遥。
“咣咣咣……”
毫无征兆地,十数具攻城塔的前板上沿突然间倾倒下来,轰然搭在城头之上,顷刻之间形成了一座座悬空的吊桥,一端搭在城头,一端连着高耸的攻城塔上。
“杀!杀!杀……杀进白县,放纵三天!”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早已藏于木塔之中的北海军精锐汹涌而出,漫卷过悬空的吊桥,轰然撞入城墙之上。通过木塔和悬空架起的吊桥,越来越多的北海军士卒正蜂拥而至……
“弟兄们,把这些该死的北海军砍下城头!要不然大伙都得死,一个也活不了……”
“拼了!拼了……”
“想想身后的妻儿父母,和他们拼了!”
霎时间,在数十人的带领下,守军分开形成十数小股,分头截住那十数支北海军精锐亡命厮杀起来,惨烈的杀伐之声霎时响彻云霄,刀光剑影、激血飞溅。
这伙亡命之徒与北海军士卒同样意志坚定,嗜血如命,大多采用以命博命的战术,不惜以命相抵,只求一刀杀敌!
不远处正准备安排亲卫营士卒抵上的赵询,不由凛然倒吸一口冷气,哪来的这么一群士卒?
同时,韩猛也状若疯虎,猛地抢前一步将一名北海军士卒拦腰扛起,竟以士卒的身体为兵器旋转飞舞,顷刻间撞翻了数名围攻而至的北海军士兵,最后韩猛又将汉军小校庞大的身躯隔空狠狠掷出,砸在悬空的吊桥上,霎时便将数名疾冲而来的北海军撞下吊桥。
“抓钩!抛……”林洛对这种东西早有防备。一声令下,几十上百把大铁钩被抛出,紧紧钩在攻城塔之上……
“啦……”
“吼……”
数十名守军狼嚎响应,像数十只蚂蚱串于一条麻绳上,同时发力使劲拉扯,麻绳地另一端赫然是钩在攻城塔之上。在守军的使劲拉扯下,北海军的攻城塔已经严重倾斜。而攻城塔连着城头地吊桥上,火麟军守军和北海军士卒仍在亡命厮杀。
“嘎嘎嘎……”
“轰!”
连绵不绝地嘎吱声中,庞大地攻城塔缓缓倾倒,最终伴随一阵巨响,轰然倒地。散架为漫天飞舞地碎木破板,同时也将数十名不及逃开的北海军士卒压成齑粉。
至此北海军的十余架攻城塔,最后一具亦被拉倒。
“火油……快……快倒火油……”
“檑石,给老子砸,狠狠地砸……”
“火箭,射火箭……”
“咻!”
一支支火箭从城头上射落,箭矢地火焰霎时就引燃了守军倾泄而下地火油,整个城墙脚下顷刻成为一片火海,数十名不及闪避的北海军士卒立刻葬身火海。
…………
贺林本是白县的百姓,北海军来临之时,毅然毫不畏惧的加入守城青壮,与他同时参见的二十余人,现在只有不到五人活了下来,可见一个普通人想要成长成真正的士卒,其中的道路则是由血和泪铺就。
此刻,他挥刀的手已经疲惫,精神开始麻木,整个人都有些头脑昏昏,只知道下意识地挥刀。他已经不知道连续杀了多少个敌人了,反正他的右手已经深度的酸麻,完全是依靠意志在继续挥刀。他的小腹已经被北海军士卒的弯刀刺中,只要一动,血水就会不停的渗透出来。但是,他不愿意离开这里。那些北海军杀戮万余百姓的一幕幕,就一直闪现在他的眼前,他决心要将对方全部送到地狱里。
低沉的号角声在熙光晨霭中回荡,震天的鼓声在城头、城下由疏而密,响成一片。箭矢、弩枝、石块、火把,呼呼地往城下飞去,将城下化作炼狱。城上的守军弓箭手拿着长弓拚命射击,城下的北海军则冒着擦身而过的矢石,蜂拥着向城墙狂奔而上。
毫无疑问,城门上方的战斗是最激烈的,这里是两军交战地焦点区域。两军聚于此处血战,鼓号雷鸣、呐喊喧天,寒冷的冬日变成了狂躁不安的屠场。
双方的战士在交战中撕打,交缠,你捅我一枪,我就要还你一刀,当真是杀得血流成河,杀得积尸如山,杀得脾气大发,杀得人仰马翻。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浓烈的鲜血味道,那是在城墙下越聚越多的鲜血释放出来的,城墙上的热血不断的流淌下来。有些地方甚至形成了断断续续地瀑布。因为城墙被鲜血润滑了,有些云梯居然没有办法固定,不用守军士卒推倒,它们自己就滑倒了。
城墙上不断的有箭镞射下来,有石头砸下来,有檑木滚下来,有长矛掷下来,有弯刀扔下来,还有尸体也被扔了下来……还有尸体不断的掉下来,下面的北海军同样叫苦不堪,有些人已经精神崩溃,无力的靠着血淋淋的城墙,眼神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在战场上,天生勇敢的人和天生懦弱的人,数量基本都是一样多地,当那些天生勇敢的人不断的被消灭。进攻的疯狂也就渐渐的被压下来了。
兵法虽然有云,兵者、诡道也,但是正兵对决,实力依然是王道,在这里,双方拼地是一种勇气,是无畏,是敢死争先地牺牲精神,同时也拼双方士兵的数量。双方地指挥官都在密切的关注着战场的动静,随时将生力军调到那些战斗最激烈的地段,随时将危险的苗头用鲜血和勇气压下去。
韩猛一直在赵询的不远处,他不会用弓,但他却把一根根长矛个敌人的尸首当做武器,向着云梯和城下的北海军死命的砸去。因为尸首之上的血水,导致他浑身被血液染红,成为一个红色的,不断滴着血液的魔人。让与之交战的北海军士卒一看之下,都心生恐惧,数个从他身前爬上的北海军士卒还未反应过来,都被韩猛犀利的踹下城去。
而赵询一边注视着城墙之上的情况,一边冷静的用箭镞解决着一个个爬上来的北海军士卒。因为身边的亲卫营士卒不让其太过接近女墙,所以,从他的角度看出去,看不到城墙下的北海军士卒,但是可以看到距离城墙两三丈远的北海军,他的箭镞,不断的掠过城墙,将后面的北海军不断的射倒。攻城的北海军数量是有限的,火麟军的数量也是有限的,北海军的人倒下的越多,火麟军的压力就越小。谁最先消耗到一定的程度,谁就会首先撤下来,这是战场的必然规律。
亲卫营的神箭手如同是幽灵一样,潜伏在城楼的角落里,他们的箭镞很阴险,专门寻找那些剽悍的士卒和那些基础军官。这样,一来打击敌军的士气,再则,也可以打乱敌军的指挥,没了军官,士卒们哪里会勇敢的用自己的性命去搏杀。
好些刚爬上城墙的北海军,要么被魏东、许乐等人砍死,要么被这些躲藏在暗处的弓箭手射死,他们好像潮水一样蜂拥而来,浩浩荡荡,源源不绝,但是在城墙上却突然形成了瓶颈,无论他们在下面多么的凶狠,可是能够顺利到达城墙上面的,仅仅不到他们的五分之一,而且他们是分散上来的,这先天上的劣势,注定了他们无法发挥人数上的优势。
还有那些扛着云梯的北海军和那些趴在云梯之上的北海军士卒,成了活生生的箭靶子,即使是水平最差的弓箭手,都可以瞄准他们进行射击。还有从城墙上落下的石头,也常常将他们当做首选的目标,因为他们无法移动。而这些北海军士卒的倒下,往往意味着一条云梯要摔下来,上面至少有五六个自己的同伴。还要砸到下面的同伴,因此往往一条云梯摔下来,至少有十多人伤亡。
还有一个让北海军心惊胆寒的地方,那就是守军的弩机。这些大型弩机发射的弩箭,中着必死,丝毫没有挽回的余地,连防御也很难做到。虽然弩机的填装很慢,但这种让人无法躲避的武器,一直是北海军心中的大石,狠狠的悬在他们的心头。
当然,北海军也不会任由这些弩箭在这里“放肆”。一些北海军的主要攻击的目标就对准了弩机。这些弩机在不断的发出弩箭,呼啸而过的弩箭,切断了后面的北海军队伍,对参加战斗的北海军士卒形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每一枚弩箭掠过,都要带起一阵猛烈的血雨。
火麟军自然也注意到弩机的重要性,自然不能让弩机受到敌人地侵扰,他们在弩机的旁边,都组织了刀盾手和弓箭手组成了掩护小组。
随着战斗的激烈持续。不断有靠近弩机的北海军士卒被这些保护小组杀死,但是保护小组的人也越来越少而且个个都是伤痕累累。
………………
箭矢、石块、火把,自上往下,从下往上,上下左右,呈发散状,向各个方向飞动。每碰到一个中彩者,就翻起一朵血红的小浪花,引发一句凄厉的叫声。沸油、檑石一律受地心引力的作用,加上投洒者施加的初始动量,做着快速的自由落体运动。当他们遇上反向运动的登城者时,往往带着对方一起扑入大地母亲的怀抱。一些不幸战死的守军,也时不时地划出同样的轨迹,栽下城墙,随即被淹没。
这时候,大队的北海军开始用撞车击城门,尽管城楼上不断的有箭镞落下,但是他们依然在执拗地对着城门,尤其是门缝处,撞、收、撞、收地进行前后平移运动,发出难听刺耳的金属碰撞巨响。在城门的里面,已经被堆积如山的麻袋死死的堵住,所以,尽管外面有檑木不断的碰撞,但是,城门基本是纹丝不动的。
在赵询的命令下,弓箭手迅速集合起来,就在城楼的后面,然后对天射击。箭镞斜斜的射到天空中,然后斜斜的落下,覆盖着城门前面两三丈的位置,推着撞车的北海军士卒不断的倒下,但是很快又有人涌上,继续撞击。在北海军的不懈努力下,城门终于裂开了,结果他们很快就看到,在城门的背后,道路早就被堵得严严实实的,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而已。
“嗖嗖嗖!”
正在这些北海军士卒愤怒的同时,城墙之上弓箭手的箭镞再次落下,他们被困在城门洞里面,进退不得,最后一点点的被消耗掉。城门的外面,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云梯被推到。又被竖起,再被推到,又再被固执地竖起。云梯反反覆覆,来来回回,在零度和直角间摆动。尽管如此,北海军的登城战士们仍前仆后继地窜上这种危险地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