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这个…………”吴节有点尴尬。
毕竟是一种赌博方式啊!
明朝初年严禁赌博,明太祖曾颁布法令,民间若有人赌博,一旦捉住,直接砍手。
当然,这个不人道的法律随着朱元璋的去世,被成祖彻底废除。
后来随着商品经济的进一步发达,赌博之风也慢慢盛行起来。
到如今,明朝正处于它最繁荣的时期,在繁华的大都市,甚至出现了专门赌场,并养活了一大批向赌客放贷的钱串子。
民间对赌博也持宽容的态度,只要赌注不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家风谨严的书香门第对子弟参与赌博还是严厉禁止的。
陆炳不是科举出身,又是富可敌国的富豪,家中子弟也不需要苦读诗书,日常间玩牌添点彩头也无伤大雅。尤其是宅第中的女眷们,精神生活苦闷,更是喜欢打打叶子,玩玩色子什么的。
当时,吴节发明扑克牌的时候也想到了这一层,倒不觉得有何不妥。
当然,影响学生们的学业就不好了。
此刻听到代时升问起,吴节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正老脸微红之时,出乎吴节的意料之外,代先生突然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叠硬牛皮纸做成的扑克牌,麻利地洗起牌来。
并问:“这斗地主有什么说法,如果单单是一种赌博工具,怎会弄得如此繁复。赌徒们讲究的是如色子一般干脆利索,一翻干瞪眼。
谁耐烦弄那么多huā样。”
“先生……你……”吴节张大了嘴。
“哧!”代时升淡淡一笑:“某在陆公门下行走了几十年,日间若接触的都是粗鲁不文的军汉,喝酒骂娘耍钱杀人,什么都做过,你也不用如此表情。”
屋子里闷热得厉害,吴节心中更汗。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眼前这个代先生断了一只脚,脸上又有一条这么长的刀疤,看他模样,哪里还有半点读书人的模样。
同他说话,倒不用那么多讲究。
恩,不管怎么说,赌博是不好的。不过,若在这种游戏身上蒙上一层文化气息却是不同。就像后世的麻将吧,十三亿人民九亿赌,可老牌客一提起麻将,都说这是国粹。任何东西,一同文化沾上了边,天生就具有合法性与合理性。
看来,今天要想过关,还真得把扑克朝这上面扯。
微一思索,吴节镇定地将五十四张牌摊开,指着四种huā色道:“先生,这红心、梅huā、方面和黑桃四种huā色分别代表不同的职业。红心代表士,黑桃代表商人,方块是匠人,梅huā是农民。”
代先生咦一声:“士农工商,谓之四民。红心代表士之一腔赤诚热血,可以理解。方块是砖头,代表修建房屋的匠人,也说得过去。梅huā,稻麦的huā穗,很形象。至于黑桃,商人无义,也是惟妙惟肖,有点意思啊。你继续。”
吴节又指着大小鬼道:“这是大小鬼,代表日与夜,阴与阳,天和地,正与反。”
“这个我能理解。对了,每门huā色为什么是从一到十,而不是如叶子牌那般从一到九。”
吴节没想到代先生问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来,一呆,只得回答说:“这是我们老家的游戏,我也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十全十美固然好,须知月圆则缺,水满则溢,还是只到九的好,九九方能归一。”
吴节有些哭笑不得,好好的扑克牌,你代先生非要扯到哲学上面,也不嫌累:“先生,这个只到九不好吧,断了一张,还怎么出顺子啊?”
“倒是,你继续说。”
吴节又分别介绍了王、后,然后又将JACK说成王子,半天,才将扑克牌的来历说清楚。
代时升点了点头:“我下来也琢磨过斗地主,虽说是一种牌戏,可对人的记性和演算能力要求极高。颇有些三国演义,运筹于帷幄之中的意思。尤其是对人的计算能力大有稗益,我府中子弟将来都是要出仕做官的。日后免不了要和钱粮打交道,若是一点算术都不懂,将来还怎么当差,请幕僚?我代时升教出来的学生,如果还同科举出身的腐儒那样不通世事,岂不是一个笑话?打打斗地主,也不错啊!”
吴节:“先生英明。”心中却不以为然,不就是斗地主而已,能培养什么计算能力。真若要将扑克牌鼻成锻炼智力的手段,还不如打桥牌。恩,有机会推广一下。
后来,吴节又将桥牌的游戏规则同陆畅几人大约说了一下。这种竞技性极强的牌戏一经推出,立即在陆家风行一时。可惜,却没有吴节什么事。他虽有才子之名,其实就LQ而言也就是一个普通人,如何是那些人尖子的对手。
到再后来,桥牌更是逐步在京城蔓延开来,也涌现出一大批高手。
比如:大学士李春芳、大学士张居正和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同斗地主为广大普罗大众喜闻乐见不同,桥牌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种精英游戏。
“当然,用斗地主耍钱就不好,别在学堂里玩。”
“是,学生谨记先生教导。”
回到学堂,一看到吴节,陆畅立即扔掉手中的笔,冲了过来,问:“吴节,怎么样,先生说什么了,斗地主……”
大约是觉得失言,陆畅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听到斗地主三字,旁边的林廷陈抬起头,嘴角含着冷笑:“在学堂里聚众赌博,代先生又是出了名的严厉。吴节这次能不能全身而退,兄弟倒甚是好奇。”
吴节懒得理睬林廷陈,对陆畅小声道:“先生倒没提斗地主这件事。”刚才的情形确实不方便同其他说,堂堂代先生竟然和学生讨论斗地主,传将出去,岂不让别人笑话。
陆畅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用肥胖的手拍着自己宽扩的胸脯,一阵肥浪汹涌:“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其他几个陆家学童也是如释重负,同时道:“节哥没事就好。”
林廷陈一呆,面上鼻出疑娄之色。
陆畅也是大为不解,人不住问:“那,先生叫你去做什么?”
吴节没好气:“还不是说我这几天的课后作业作得不佳。”
“哈哈,哈哈!”林廷陈轰然大笑:“什么不佳,根本就是臭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