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然的心一震,他不祥的预感更强烈了,“万一”,不会发生的吧,钱淼才二十几岁,连三十都不到,尽管她身有残疾,但总不会是什么要命的绝症吧!
“别傻站着了,把这些画放到柜子上边,一件一件摆好。”钱淼笑着说。
钱淼的画作大小不等,为了怕碰坏了,陈浩然不敢一次拿的太多,只好一件一件地向上摆。
钱淼在下边指挥着,生怕有一点闪失,每一件都是她生命的创作,她爱如珍宝。
经过一番忙乎,终于快完事了,地上只剩下一副不大的画作,上边也蒙着白纱。
陈浩然拿起画作,一个不小心,将上边的白纱碰落,立刻画像展现在他的眼前。
啊!陈浩然的心一阵悸动,画像上是个半裸的少女,斜着身子坐在梳妆台旁,一手支着下巴,凝视着窗外一朵风雨后,滴着水珠的栀子花。
少女裸着山半身,下身被一条白色的长裙遮住,裙子很长拖曳在地上,一直拖出了画面。
少女神情有些忧郁,两眼目光期盼。乌黑的长发随便挽了髻子,露出洁白的脖颈,胸前的曲线显得越发明朗。
陈浩然看着画面上的少女,缓缓地抬起头,望着钱淼。
钱淼接过画作,淡淡地说道:“我自己照着镜子画的,我搞了西方油画这么多年,给那么多的人画过人体,却从来没给自己画过。我画过那么多的人体模特,我自己也给别人当过人体模特,却从来没给自己当过模特。”
陈浩然虽然不懂油画,但他还是能从钱淼的画作中看出跃动的生命之光。
美丽的栀子花在风雨后灿烂如初,那少女的生命是否也是如此?
陈浩然在离开钱淼的家时,脑子还是挥之不去那副画作上少女的有伤。
钱淼告诉陈浩然,她的好朋友莫瑶瑶的公司,正在筹划上海证券市场上市,虽然有证券机构负责具体事务的办理,但涉及公司的一些内部的材料仍需要一些人来整理、归档,因为涉及公司的机密,她想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来处理这项事务。
陈浩然有些犹豫,自己是学文科的,与资产、证券之类的东西毫不相干,不知道能不能胜任。
钱淼说,这个工作不需要专业的金融知识,只要工作认真,别出差错就行。虽然是临时工作,但工资不低,一个月3000元,包吃包住。
钱淼立刻就给莫瑶瑶打了电话。
莫瑶瑶听说是陈浩然,也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她与陈浩然有过一面之缘,但听钱淼说过很多次。她信任钱淼,自然也就信任钱淼推荐的人选。
莫瑶瑶要陈浩然明天上午去她家里面谈。
工作的事基本搞定,一个月的时间正好,到时候学校也就开学了,有了这一笔工资,学费、生活费就不用愁了,至于以后的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时,钱淼强支撑着身子去给陈浩然倒水,端着水,走到半途,突然腿一软,摔倒在地上,手里的水杯也被摔碎。
陈浩然大惊,急忙过去把她抱起来。
等到真的将钱淼抱到怀里,才感觉到钱淼真的瘦了很多,整个身子飘轻。
陈浩然把她放在床上,把她的腿平放好,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陈浩然:“你们什么时候去北京?”
钱淼:“过几天吧!总得把年过完吧!”她脸上划过一丝凄凄的笑意。
陈浩然:“都谁和你去?”
钱淼:“就我爸!除了他,我也没有别的亲人了。”
陈浩然一愣,觉得这样很不妥当,钱教授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还要照顾一个半瘫痪的病人,这怎么能行,北京那么大的城市,上车下车的,他一个老人怎么能吃得消?
陈浩然想了想摇头道:“这样恐怕不行。你爸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钱淼低下头,叹了口气,没说话。
陈浩然道:“如果你和老师同意的话,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这样有个照应。”
钱淼听到,眼睛一亮,充满感激地望着陈浩然,不一会眼里涌出泪珠:“这样不会耽误你工作吧。”
陈浩然一笑:“不过是个临时工作而已,我明天和你朋友谈谈,晚几天在过去,如果真的不行,这个工作我就不干了。”
钱淼笑道:“你这个人就是好心,什么事都不为自己想想。”
陈浩然笑笑:“别把我说的那么高尚。我有困难的时候,你们不都帮助我了!老师的一万块钱帮助我妈治好了病,我能为你们做的也只有这些。”
钱淼没说什么,默认了陈浩然的主意,她说:“这事还得和爸爸说,他同意才行。”
陈浩然说道:“你说不如我说,我跟他说,我想问题不大。”
陈浩然本来想早点走,但既然确定了要和钱家父女去北京,只好等钱教授回来。
天快黑的时候,钱教授才回来,见陈浩然也在,微微有些诧异。
钱教授看起来也老了很多,脸上的皱纹明显了起来,两鬓之间多了不少白发。
钱教授依旧乐观开朗,笑道:“我以为你过完年才能回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还没开学嘛!”
陈浩然:“我想提前回来找一份工作,现在还在过年期间,找工作的人少,比较好找一些。”
哦!钱教授点了点头,问道:“找到工作没有?如果没有,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陈浩然连忙道:“我来就是为了这个事,刚才钱淼已经帮我联系了一下,在她的朋友那里帮忙,工资还可以。”
钱教授向钱淼道:“你朋友还可靠吗?”
钱淼笑道:“是瑶瑶的公司要用人,我让浩然去帮几天忙,不会亏待浩然的,再者还能学点有用的东西。”
钱教授点点头,叹息道:“现在是商品经济,学文史哲的不吃香了。可是只有钱就行了吗?还要不要精神境界?只有钱就什么都解决了,我看不见得,总有一天,人们会因为精神的缺失,把所有所有的财富都丢掉。”
钱淼嗔怪道:“这里不是大学讲堂,你又来上课了。浩然没学费,不赚钱怎么办?他的精神层次再高,你能免了他的学费?”
钱教授苦笑着摇摇头:“我哪有那么大的权力。”
陈浩然觉得应该说正题了,于是向钱教授道:“我听钱淼说过几天你要带她去北京检查一下身体?”
钱教授的脸色一下黯然下来,点头道:“是啊!淼淼的腿最近总是莫名其妙地疼,这边查不出原因,我想带她去北京大医院看看。”
陈浩然道:“老师,我觉得你一个人带淼淼姐去,不一定照顾的过来,再说你的年岁也大了,一些力气活,您也干不动啊!”
钱教授沉默了一下,然后哈哈笑道:“没事,没事,我是上了几岁年纪,抱她上车下车的力气还是有的。”
钱淼道:“爸,你还说,前几天你帮我上楼,还不是把腰扭了。”
钱教授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
陈浩然道:“老师,让我陪你们一起去吧,我帮你一把总要好些。”停了停,说道:“当然,车费和住宿费什么的,我会自己解决的。我只是觉得你们两个人去不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