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有些不对头,”瓦胡岛,曾飞皱着眉头,放下报纸,脸色阴沉,“虽然对青年党的揭露也算得上有理有据,立论清晰,可我总觉得这里边透着股阴谋的味道。这个力度,不像是皇帝应有的水准。”
“您是说……皇帝在等待什么?”
“我还不好确定这一点,但可能性很大。”曾飞右手轻轻叩击桌面,半晌之后断然说道,“马上通知宣传部,开动所有渠道揭露青年党的内幕,宣传他们叛变革命,坚决与之划清界限!”
林建一惊:“总裁,这样的话我们可就孤立了!虽然我们和青年党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但终究还有份默契在。可现在这样一弄,搞不好冷秋要对我们下手了!”
“怕什么?”曾飞冷哼一声,“他马上就要自身难保了!这个时候,我们不仅不能沾惹,还必须落井下石狠狠踩上几脚!否则我们自己都要被他拉下水!”
“这怎么会?”林建疑惑地问道。
“怎么不会?皇帝,无非是等着青年党否认,甚至还想让我们也出来声援,等我们都落到陷阱里,他会把确凿的证据证人内幕一起披露出来,让我们全都万劫不复!”曾飞冷冷地说道,“这招引蛇出洞,皇帝早就玩到炉火纯青了!就算我们自己不跳,他也会安排一堆的证人,编出一堆的故事,把我们打扮成青年党的同谋甚至幕后黑手。还有冷秋那个疯子,真到了要玩完的时候,绝不会介意把我们拽进来,把屎盆子往我们头上扣!”
林建目瞪口呆地看着曾飞,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来,皇帝虽老,虎威犹存。”曾飞的神色凝重,喃喃说道,“在任何时候,对这个人都要给与最大限度的高估,才可能避免大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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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总情局总部。
副局长丁启明,是个办事勤勉忠诚肯干的标准办事员,用总情局上下最常用的形容词说起来就是“太轴”。这人办事不知道变通,皇帝说什么他就一竿子支到底,有时候搞得皇帝和书记长也都是哭笑不得,局长拿这人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是出了事之后不疼不痒地说几句,这人随后还是我行我素。
不过,丁启明并不是个没脑子的糊涂人,他知道自己在扮演什么角色应该扮演什么角色。他对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有精密的测算。他自认最大的优势就是看清楚了皇帝对总情局的心理,所以他办起事来分外有底,这些年下来,任外间风风雨雨,他的地位都是不可撼动,而且他知道,就皇帝心中的地位而言,他还真的未必就差过秦光这个老搭档。
当然,他也从来不认为秦光会低估他。这两个人明面上的老死不相往来,并不妨碍彼此之间心底的默契。他知道秦光,秦光也知道他,他知道秦光知道他知道秦光,反过来亦然。而最关键的是他们两人互相需要。可是今天,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惶恐和震惊,眉毛痛苦地纠结在一起,嘶声问道:“真的是他?”
“错不了。”一处处长肖枫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这很不可思议,但这确实就是事实。这个人把殿下在西伯利亚的情报卖给了日本人,日本人下了手。”
“可你要知道这人的身份。”丁启明盯着肖枫,一字一板地说道,“我倒没什么,我这人就是个办事的,大不了不干这个局长,到街道上当个管理员也一样可以活的不错。可他之前可是二处的老资格,是……展翔的搭档,也是老秦一手提拔过的。你可要知道,如果他有问题意味着什么。”
“我明白。”肖枫沉默半晌,依然坚定地点了点头,“正因为如此我才要知会您一声。我的意思您应该很清楚。我不能等了,否则很可能会出变数。后面我自然会上报秦局和陛下。”
丁启明沉默了。
好半天之后,他才冷冷说道:“按你说的办吧。不过不要动展翔,更不要动老秦那边的线。这件事情肯定与他们两人无关。其他有关的人,随便你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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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来在总情局已经二十年了。作为总情局二处的老资格,他与局里各个领导,众多中坚都有错综复杂的关系。他没有肖枫那样精密至极的分析力,也不如葛少杰在谋划上的天才横溢,与时俱进和博闻强记又不如三处的李忠,可他有他的长处。他待人谦逊,行事中正平和,善于协调调解,一来二去却也成了总情局不可或缺的人物。自打四年前他成为了丁启明的助理,很快就和做事过于刚硬的丁启明相得益彰,很是改善了这位副局在局里有些低迷的人气。
今天,他已经嗅到了那一丝异常的气味,知道自己一直在担心的那件事情终于还是要发生了。他苦笑一声,看了看桌上一家三口的照片,眼眶有些发红。可是他不后悔。他知道自己有着充分的理由。早年的血雨腥风,让他早已浑身是伤一身是病,可他心中的一点火焰却从没熄灭过。
他婆娑着相框,泪水滴落在儿子灿烂的笑容和妻子幸福的脸庞上,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把它紧紧地抱在怀里,喝下了茶杯中已经有点发凉的水。片刻之后,他眼睛翻白浑身抽搐倒在了地板之上,咽下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口呼吸。
十几分钟后,肖枫脸色阴沉地看着这具尸体,脸上突然涨起了不健康的嫣红,毫无征兆般的,室内响起了撕心裂肺的一阵咳嗽,他的腰如同虾米一样弯了下去,双肩剧烈地耸动着,如同要把整个肺部咳穿。身旁的助手赶忙递上手绢,又用力帮着肖枫顺着后背。好半天,肖枫略微喘息了一下,打开掩住嘴巴的手绢,助手一眼看到了那刺眼的血红,失声惊叫了起来:“医生!医生!”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一阵杂乱的脚步,带着哭音的喊叫。
一个挺拔如标枪一般的身影伫立窗口,脸色苍白地看着匆匆忙忙抬着担架奔向专属医院的那群人,又看着从侧门抬出一个完全蒙住的担架,赶往法医大楼,行色匆匆的黑衣探员们,缓缓闭上了眼睛,神色复杂。
半晌之后,他抬起头,向北边望去,凝神看着地平线拿出隐约的山峦和层叠的乌云,心中的情感有些起伏,眼眶隐隐有些湿润。他坚信,这个世界上是有一些理想和信念值得人去牺牲的,而他自己也绝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世俗之人。可此时此刻,目睹此情此景,他的心弦却依然不由自主地被拨动。
在一瞬间,他有些恍惚,身形也佝偻了少许。
当他再次闭上眼睛,心中逐渐恢复了平静。他开始让思绪飞扬起来,缓慢而清晰地,一个又一个场景和形象,就在他的脑海中此起彼伏。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睁开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世界又恢复了往日的黑白分明,光暗分明,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他长长地出了口气,神色格外坚定而严肃,他再次挺直了刚刚略微佝偻下去的后背,如同一杆笔直而立的标枪,仿佛要刺破这厚重压抑的苍穹,让久违的阳光普照下来。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