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突然冒出的不速之客,李大人除了愕然还是愕然,比方才被程老丈义正词严训诫还要愕然。如今还有人胆敢在他面前说这种不着调的话?此人又是哪根葱?
李佑以目光去询问程钰,但那程大舅哥也很讶异,暗暗揣测莫非此人迷上了自家小妹?这可有点红颜祸水了。
又愣了片刻,才介绍道:“此乃贱内的堂弟,姓吕名尚志。”
李大人闻言便语带讥讽道:“原来不过是个蚂蚁般的西商子弟,瞧这口气,我还以为惊动了什么公卿王侯!滚下去!”
李佑为何称那不速之客是西商子弟?话说上次程家遭遇大祸,程钰妻子病故,甚为凄惨。但被赦免后的程家时来运转,经过李佑的策划,摇身一变成了北方盐业执牛耳者,又成了长公主的御用商家。
虽然程家家产与其他巨商大贾相较差了不少,但这地位是大涨了,绝非普通商家可比,等若是商家中的官商。
在此情况下,从宁夏返回的程大少爷肯定不愁无好妻,很快便续了一房。他的新妻同样大有来头,出自于著名的西商吕家。
这西商是山陕商人的别称,顾名思义,就是源自山西和陕西的商人,堪称是天下最大的两个商帮之一,另一个当然就是徽商。
如果说徽商是南方商业龙头,那么西商就是北方商业霸主,京城地处北方,距离山西又不远。自然西商势力更大。
既然是程大舅哥的妻子的堂弟,定然也是西商吕家的人,但看他这岁数和智商,想必不是什么够分量的人物。所以李佑才自持身份,轻蔑的出口一句“不过是个蚂蚁般的西商子弟”。
这句让那吕尚志勃然大怒,破口叫道:“你又是什么阿猫阿狗,胆敢口出狂言!”
在一旁正想如何劝解的程钰登时神情变了色。李佑骂吕尚志,倒也没什么,但吕尚志出言辱骂李佑。这后果就难以预料了。
虽然程大舅哥限于交际圈子局限性,对李佑的官场地位不见得有多了解,隔行如隔山。商人看朝廷中事当然是更如同雾里看花。但他也是知道,李佑是具有金书铁券的贵人,而且是能影响到归德长公主重用程家的贵人。
此人到底是眼瞎还是心瞎?李大人不怒反笑,嘿嘿几声,先伸手阻止了程大舅哥说话露底,又反问道:“那依你之见,我是何等样人?”
吕尚志斜睨李佑,撇嘴不屑道:“你大约是个做点不入流买卖的小商贾,有几个闲钱而已,充什么脸面。”
李佑转向程大舅哥。“他真不识得我?”
程钰无奈苦笑。他们父子对李佑的事情一向很低调,毕竟千金大小姐给别人当妾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再说当初是长公主直接把妹子送到了李佑身边,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宣扬。所以,吕尚志这个新近因结亲才连上的亲戚,不晓得内幕虚实并不奇怪。
其实吕少爷如此断定李大人身份。不是胡乱猜测,同样是有根有据的。第一,程家老丈接见这女婿,才片刻功夫便起身离开,说明这个女婿与今日程家相比,没什么地位。
第二。程家老丈从不宣扬女儿之事,也能说明这个女婿上不了台面。大概因为程家之女给他当妾,是件很耻辱的事情,所以程老丈对女儿的事情向来闭口不言,讳莫若深。
第三,眼前此人穿着华丽,遍体上好的绫罗,又能在程家落难时,将程小娘子买回去当妾侍,那又说明他还是有点身家。
综合了以上三点理由,吕少爷便推断出,程家这个平时根本不露面的女婿肯定也是商人,但却是比程家差了很多的商人。一句话,平推碾压无压力。
程钰见李佑神色渐渐冷淡下来,心里有点着急,起身对吕尚志道:“我家小妹之事,不劳吕贤弟费心了,须知天涯何处无芳草。”
吕少爷慷慨道:“程小姐命运多蹇,小弟耳闻时也常唏嘘叹息。今日初见,已然钟情不能自拔,小弟此心可比金坚,立誓非她不娶,一切都有小弟为之!”
这吕尚志当着李佑的面越说越露骨,程钰为他急的跳脚,无论什么原因,这姓吕的真盯上自家小妹,那就完蛋了。忍不住喝道:“贤弟!你可知他是…”
砰!一声巨响,李大人重重拍案,又打断了程大舅哥的话语。程钰侧头望向李佑,不明所以,不晓得这便宜妹夫想作甚。
李佑冷声道:“好狗胆,主意打得挺不错!若能当上程家女婿,想必对你而言好处不少哪。”
吕尚志驳斥道:“血口喷人!这不过是你霸占程小娘子的托辞!”
他当然不傻,深知天下之事不过弱肉强食而已。这程小姐不但娇艳美貌,体态婀娜,又是拥有皇家背景的半官商程家之女,对所有商人来说,堪称奇货可居、稀缺资源!
但她却命运多蹇,给这等上不了台面的小人物当妾室,实在暴殄天物,令人扼腕。故而吕少爷认为,应该让有德者居之…
程家大约是出于脸面和礼教的约束,不好强行解救程小娘子,现在这个重任就落在了他吕尚志头上。
不得不说,程小娘子在李大人心中,与其他妾侍没有多大高低区别,但在很多人眼里,还是很有特殊价值的。只是别人不明白,程家的价值,很大程度上是由李佑制造出来的。
发掘明白了因果,李佑便懒得与吕大少爷费口舌,又对程大舅哥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本官起自寒微,却能到今天这个位置吗?那是因为在本官眼中,所有看似偶发的事情,其后面都有必然原因。
所以在本官心里没有什么偶然,那只是遇事大意者的借口。这个姓吕的到这里狂吠,看似意外,但本官却要审一审后面的必然,说不定是故意有人指使哪。”
听到这三流小商贾突然改口自称本官,吕少爷脸色狐疑起来,莫非猜测出现了偏差?不过如此年轻的人,做官只怕也不会多高。
李佑起身,对着门外随从喝道:“传人进府!拿下此人押送回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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