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离跟易碧城行了几日,途中二人各自修炼,自然遇到一些不平之事,因为冬夜山庄经历凶险的缘故,二人都不曾太过张扬。为今之计,还是低调些好。
这日,应离看着易碧城略有些焦急的侧脸,终于忍不住道:“易兄,自从冬夜山庄一事,你就颇为魂不守舍,到底是何原因如此,不妨对应离说上一说,就算不能为你解决烦忧,起码还能有个慰藉。你如今自己着急,也不是什么好的办法。”
见自己心事被应离戳破,易碧城脸上一囧,表情有些微僵,看来自己还是修炼不到家,连这些情绪都隐藏不住,可若是隐藏住了,那女子又算的了什么呢?
“呵呵,丫头,你眼光不要太毒,这都能被你晓得,看来我还得多吃几碗饭哟。”易碧城自嘲一笑,红梅扇急速飞舞,一阵寒风吹打在他脸上,男子脸色微红,应离却从那微红的脸色上看出许多哀愁。
“在临水典当行以魂修阶段的身手擅自吃禁药增加修为杀死锦衣,身受重伤。又在碧霞宫修习之时,毅然离开来到淮安国冬夜山庄拿了冬夜灵草,差点为此丢了性命。这两桩事加在一起,易兄,你用心之深,应离又怎么猜不出来。若有什么难处,不妨说道说道。”应离拨弄着桌子上的插花,眼神却定在易碧城呼吸变得略微急促的身子上。
“很久以前,我认识一个故人,她的名字叫做卫凌云,很冷漠的名字,很冷漠的一个人。旁人都说,这样的女子惹不得,沾不得,沾上之后蚀骨灼心。连我娘亲都劝说,那种张扬明媚笑颜如花的长相,是有毒的罂粟华神。可我偏偏不信,后来真的沾上了,却一步步验证别人的预言,真的蚀骨灼心,疼痛的很。”易碧城自嘲笑着,嘴角却带着一抹苦涩。
应离看着面前的少年,她眼眸深深,看不清楚在想些什么,但那缠缚的手指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想法。问世间情为何物,应离是不会懂,可是她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男子,他坏笑起来,让人心动到骨子里,有些说不出的温暖和其他道不出的情愫隐含在其中。但是这种情感偏偏是种痛苦的伪装,那些外表偏偏是为另一个女子所做的徒劳努力。
“她怎么了?”应离道,语气很轻,仿佛怕打碎什么珍贵的东西一般,她背靠在易碧城房间的红木柱子上,一身淡青色的衣衫令女子的面容更为素雅。
易碧城抬头对上应离那双淡漠清澈的眸子,一时间有些晃神,他嘴唇蠕动几分,最后垂下头,口中喷吐出几声叹息,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死了。”
应离身子一僵,她看着易碧城慢慢抬起的头,对方笑着,眼神晶亮,却偏偏让人看不出一丝忧伤,可他分明,分明是伤透了的。应离看着那死死握着极北红梅扇的右手,那样克制的少年,他脸庞轮廓分明,甚至有些柔和,可是那克制的充满青筋的右手,一下下击打着应离的心。
她连一句“节哀顺变”都说不出口,仿佛这句话本身就是对对面少年的一种轻视和亵渎。
“三年前,死于一场凌虐。那年她才十四岁,和你差不多的年纪。一场连绵不绝持续了七八日的暴雨,将灵安国的肮脏冲刷的一干二净。她喜欢雨,那段时日,总是坐在高台处打开一柄红梅伞,看着雨珠凝结成线流转在地表,映出一圈圈澄澈透亮的水花。”
“我很记得她对我疏离的笑,和那在雨中发自内心的欢喜表情。我原本以为,就算她看不到我,我也可以,就那样静静的守着她,偷偷看着她,不打扰也很好。可是后来发现,我错了,大错特错,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一定会将她从别人怀里抢回来,不管用什么办法。她爱的表哥,最后看着她凄惨的死去。爱着她的我,也任她悄无声息的死去,带着深痛的绝望,痛到骨子里的挣扎死去。”
易碧城仿若无人的说着,他双手交差,眼神没有焦点看向远处,此时应离发现对方眼神里的伤正在快速蔓延,少年周围的磁场气温不停下降,没有临界点,只有无边无际的寒冷。
“她是怎么死的?”应离小心的问道,对于这个爱上自己表哥,却死因不明的女子,应离替对方惋惜的同时,十分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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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生命轨迹。
“因为善良,那种别人看起来一文不值的善良害死了她。那场雨中,有个浑身脏污的乞丐,他成天躺在墙根底下,很可怜很孤单的样子。她在雨中为他撑起一把伞,然后对方将他拖至死角,凌辱了她,最后在她一息尚存之时,用他那双肮脏的手慢慢掐上她的脖颈终止了她的呼吸。锦衣那个贱人,她亲眼目睹这场惨烈,对于微弱的呼救,她助纣为虐。我最后一次见到凌云,她赤裸着身体,嘴巴歪着,眼睛死死的看着下雨的天空,那乞丐已经不见,周围一道强大无比的灵力屏障圈禁着她。”
易碧城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他脸上带着痛入骨髓的悔意,“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一定将她死死禁锢在身边,再不叫她被旁人欺凌。”
是种很沉痛的悔意,应离抱着胳膊的手垂了下来,她从未想过那个满脸坏笑的易碧城心里会有这么悲凉伤痛的回忆,那个可怜的女子,死在自己用善良建造的囚牢之中,因为这种愚蠢的天意万劫不复。
“冬夜草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真的可以用这药草救那女子的命么?”应离道,她眼神诚恳,她很希望这女子能够起死回生,但又担忧这起死回生会让女子生不如死。
“还差一样东西,大陆奇宝枯骨环,若是有这手环,她一定会醒过来。”易碧城眼神坚定,说到这,他脸上突然闪过一抹光亮,他充满希望,仿佛女子能够在一瞬间醒来一般。
半晌,易碧城的脸色又重归为死寂,他朝着应离局促的笑了笑,仿佛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一般,眼底一抹阴霾,“怎么会找到呢?枯骨环已经很久没有现世,拼我一生宿命,尚且不知能不能够找到这奇宝,怎么会就这么傻傻的断定,她就一定会醒?”
应离心中一动,下意识的握紧右手,她手上就是一串七星枯骨环,听那妖冶男子说,如果学会运用之法,确实可以命生者往复,死者复生。看着易碧城那般痛苦的样子,应离心中一软,她很想帮忙,易碧城是她在灵域大陆上第一个朋友。
“丫头,你想都不要想,先不说,这样会将你身怀枯骨环的消息放出去,会引来诸多杀戮。就说抛开这一点,不怕被人追杀,咱们执意要做好事。可是那女子死于凌虐,死前尤为痛苦,就算活着早已不是完璧之身,那样喜欢雨水的女子你要她怎么忍受不洁的自己?!当初由不得生,到现在她沉睡三年,早就该入土为安,这厢为何又由不得她死?!”妖冶男子面上带着怒色,对于他来说,易碧城的行为很是荒唐,一个女子死去了,死去了三年,一切都该重新开始了,而这少年仍旧年轻,他有大把的前途,大好的家族让他扬帆起航,到达没有人能够到达的彼岸。
可是他偏偏为了一个女子放弃,此时还要逆天而行,此等荒唐举动,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冥顽不灵,腐朽不化,无论如何死了就是死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报了仇,便是最完美的结局。
“可是易碧城他,这是他的执念,若是不成,他将会一辈子生活在歉疚痛苦之中。他是灵域大陆九大家族之一的天府骄子,为了寻找枯骨环来到碧霞宫,过着低人一等的生活。他独自一人去杀了锦衣,独自一人又来到这里,我只是觉得,他很可怜。”应离道,不知怎的,她觉得那女子跟自己很像。
“这世道谁不可怜,你在叶灵城应家,被自己族姐活活打死,被众人欺凌十五年,被夫家退婚,被众人不齿,谁都能在你身上踩上两脚。你那个说处处护着你的爷爷和三叔,他们只是看着,你这么多的惨痛和伤痕,他们只是看着,你反倒不恨,还感激他们,我还觉得你可怜。这世界上可怜的人多了,你帮的过来么?!”妖冶男子冷哼一声,他就是看不得应离心软的样子,成大事者,绝不能拘小节。
“你能不能跟我去看看她?”易碧城抬起头来看着应离那张素雅的脸,终于不再做戏挤出一个笑来,“我三年没见过她了,可能……有些忘记了她的样子……”
说到最后应离看着易碧城右眼角流下一滴清泪,他脸上的笑颜就像一把利刃狠狠戳进应离的心里,过了很久,她诚恳地点点头,“我陪你去,陪你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