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怀!!不是这样的,姜怀,你听我解释,我刚才是着急……我……”应离走过去拉住姜怀的胳膊,她脸上有些慌了,希望姜怀能听清楚她的话。
但是姜怀并没有因为她的挽留而停留,他决然地甩开应离的手,头也不回地同应离擦肩而过。
“哒!”应离的肩膀被姜怀撞了下,袖口处的暖石应声而落,落进雪里。一小圈一小圈的雪化开,应离低头愣愣地看着那片被暖石融化过的、潮湿的土地,心头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裂开了。
也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姜怀的身影早已经了无踪迹。尹欢看着有些漠然的应离,脸色一变,心里也有些难过,他拍了拍应离的肩膀轻声道:“他是你在乎的人么?”
应离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尹欢带着关切的那张清俊无比的脸,她苦笑了下,很久很久之后,她点点头道:“是。他是我这辈子很重要的人。”
应离活到十六岁,从来都是孤身一人,然而自从碰到了姜怀,有人陪她并肩作战,第一次,她不再腹背受敌。应离漠然的性子,因为姜怀,渐渐回暖。她知道姜怀为了自己吃了很多苦,她都记得,从没忘记。她希望能够为姜怀做些什么,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但是现在,姜怀却走了。因为应离诛心的话,姜怀失望的走了。
“应离,对不起。”尹欢看着应离淡漠的眉眼,心疼道。应离眼神中的愧疚,心疼,他都看的到,姜怀方才拼死都要保应离,对于应离来说,他一定是十分重要的朋友,而这样的朋友,这样对应离来说十分难得的朋友,因为他的缘故,离应离远去了,以后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尹欢觉得很抱歉,若是他再理智一点,应离不会受到伤害。
“不关你的事,尹欢哥哥。说到对不起,我才对不起你。当时你给我的东西,都被我用光了。我以后一定会找回来给你的。”应离道。
“难得你还记得,可是给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既然给了你,就是你的,任你支配。应离,没想到半年多没见,你的修为增进的如此快。果然是天生的修灵者,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原氏一族还在找你的麻烦么?”尹欢道。
应离道:“尹欢哥哥,我累了,我们去孤凉城的悠唐客栈先歇歇脚吧。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我没办法都告诉你,我想静一静。”说完,应离走到于青黛的面前,扶起对方,踩着厚重的雪朝着孤凉城的悠唐客栈走去。
尹欢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叹了一口气,随即跟了上去。应离,既然你不想说,那么无论什么时候,你想倾诉的话,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丫头?”南川的声音有些疲惫,“你刚才是怎么回事?你……”
“我是异类人的体质,人的皮囊,鬼域人的血。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黛黛怎么了,我现在很累。”应离对南川道,声音中带着一抹哀愁。
南川知道易碧城背叛应离,把枯骨环偷走给应离带来巨大的打击。姜怀又误会应离和尹欢的关系,负气出走了。现在应离面前就是一团麻,压得应离喘不过气来。南川看到应离和于青黛同自己一样额角都有一道明显的新月伤疤,本来想追本溯源,想一下,无奈,他的记忆之中根本没有痕迹可循。
应离很累,他晓得,于是南川道:“你别担心,易碧城他没事。充其量被雪压住而已,他虽不是灵主,可也是神修顶层的存在,不会出事的。别担心,应离。”
应离闷声“嗯”了一声,又自嘲道:“我跟他早已没了干系。”说完这句,接下来到悠唐客栈的路途,她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到了悠唐客栈,看到了熟悉的店小二,应离也没有废话,“三间客房。”冷冷说了四个字,应离便在店小二呆愣的眼神中,拿了对方手中还没来得及递出来的两个牌子,扶着于青黛朝着二楼走去。
尹欢紧跟着,拿过小二手上剩下的牌子,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小二手上,微微一笑道:“我妹妹,心情不好,见谅。还请准备些吃食帮忙带上去,谢了。”店小二点点头,这才从惊讶中缓和过来,“呵呵”笑了笑,将手上的汗巾倒披在肩膀上,笑嘻嘻地准备点心去了。
将于青黛安置好,应离走向自己的房间,尹欢敲了敲门,端着一盘刚出炉的点心放在应离房间的桌子上,道:“阿离,饿了吧,我叫小二给你做了些点心,都是刚出炉的,很好吃的,你多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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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应离坐在桌子旁,眼神游离地盯着那盘点心,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脸色一变,原本淡漠的眸子里有些伤,她开始仔仔细细地盯着那盘点心来。
尹欢看到应离认真的样子,以为她心情好转了,连忙坐在应离一旁的凳子上,指着盘子里的糕点道:“这里的厨子手艺还可以,你看,有槐花糕、黄豆糕、花生酥、团糕,还有……”
“没有绿豆糕。”应离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慢慢地重复了一声,“没有绿豆糕。”
尹欢愣了一下,看向应离,此时的应离转过头来看着尹欢,嘴唇颤动了两下,“我喜欢吃绿豆糕。”
尹欢连忙道:“我去吩咐厨子给你做,阿离你等着,我现在就去。”
就当尹欢端着那盘点心站起身来要推门下楼的时候,应离道:“我不想吃了,尹欢哥哥,我累了,想睡觉,你出去吧,黛黛醒了,劳烦你照顾一下。”说完,应离也不管尹欢是不是回头看她,径自走到床边脱了鞋袜,将外衫脱掉,扯开锦被,躺在床上,将自己层层包裹了起来。
尹欢嘴角带着一抹苦涩,瞧着将自己裹成一团的应离,道:“阿离,如今夏日,你会热的。”
“没关系,我冷极了。”应离含糊不清地说着,随即闭上眼睛,头脑一沉,却瞬间进入了梦乡。
尹欢叹了口气,端着点心出了门,替应离把门关紧之后,本来想自己独处些许,好好想想他以后要做的事,却看到于青黛站在隔壁门前,茫然地看向自己。
他走过去,打起精神笑了笑,“你叫黛黛?我是应离的朋友,尹欢。你昏过去了,所以我们带你来这,怎么样,现在觉得好些了么?”
于青黛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对方,不是很相信的样子。她抿着一张嘴,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第一次离开南安国紫竹峡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应离和姜怀又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心里没底。
虽然面前的尹欢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但是黛黛仍旧不敢轻易相信对方。
“我怎么知道你没在诳我?你让开,我要找姜怀,姜怀在这,我才安心。”黛黛从尹欢旁边走过,四下张望着,但楼上楼下,熙熙攘攘,却始终看不到姜怀的身影。
“应离和姜怀是什么关系?”尹欢瞧着于青黛提到姜怀,心中一动,不由问道。
于青黛被他一问,停下张望转过身来,盯着尹欢认真道:“迟早,他们会喜结连理。你问这些做什么,我们都不认识你。”
尹欢听到答案脸色微微一变,心里突然变得很介意,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一闪而过。看着面前气鼓鼓的于青黛,他低头含笑,一只手拖着点心盘子,另一只手小心地打开应离的房门,向于青黛解释道:“你小声些,她累了,睡了。你的房间就在隔壁,姜怀有事走了。”
于青黛看着躺在屋中睡熟的应离,又仔细看了看应离面上的表情,平和又淡漠,不像是被下了套的样子,这才放心了,看着尹欢的表情既别扭有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刚才,我没出过远门,害怕。我也怕应离和姜怀出事,所以才刚才对你那么凶,你别介意。”一边说着,一边把应离的房门关上。
尹欢摆了摆手,“无妨,饿了吧,这些点心给你吃。”
于青黛早就饿狠了,看到点心在前,眼睛骤然发了光,她一边接过来,一边道谢,狼吞虎咽地吃着那些点心,“唔……都是黛黛爱吃的,谢谢。”
尹欢有些无奈的盯着黛黛,转身看向应离的房门,你睡着了,现在在做什么梦呢,应离?
空白,空虚。应离坠落在一片浓浓的尘雾中,看不清眼前的方向,过去的回忆,一股脑的朝着应离涌过来。无数的片段,无数的画面充斥了脑海。应离不停的喊着,不停的反叛着,不停地挣扎着,然而嘴发不出声音,手脚失去了触觉,命运关上了她的房门。
过了很久,应离不再反抗了,她就这样在尘雾中披头散发,手足无措,走一步,停一步,像一个走失了、找不到娘亲的孩子那样脸朝着天抽鼻子,双眼微红,含着晶莹的热泪,完完全全地哭泣着,仿佛一切永没有尽头。
“好累啊。”睡梦中的应离说道,然后她再次缩紧了身子,将自己完完全全埋在厚厚的锦被里面,再也不肯探出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