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一楼的屋檐下,一个可转动方向的摄像头正移动着方向,带着红光的镜头死死追着傅暄,被瞄准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林春阳胳膊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林春阳紧张道:“你快上来吧。”
傅暄却完全不着急,淡定地和那个摄像头对视了几秒,目光又在院子里其他地方转了转。院子里还有另外几个摄像头,看来是把这里周围各处都覆盖在了监控之下。
傅暄对着那摄像头动了动唇,似乎是说了什么话,勾着的唇角带着一丝叽嘲。林春阳不懂唇语,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不需要知道具体的话,也明白傅暄恐怕是挑衅了一下监控器对面的人。
这都什么时候来,还挑衅别人,男人真是难以理喻。
“你别磨蹭了,快上来!”林春阳又催促了傅暄一遍,要是别墅里有人,这时候突然跑出来逞凶,她和傅暄难道斗得过别人?而且这还是他和傅暄私闯了别人家的后院。
傅暄回头看她:“没事。”
这话刚完,他就发现自己的鞋子好像湿了,也听到了水的汩汩声,站在泳池中间,水声被四壁反射形成了回声,声音便更大,哗啦啦震在耳膜上。
他低头一看,泳池里的进水口在放水,他的脚下已经有了很浅一层水,即使是他这种平常连一句话也懒得用力说的人,这时候也被郁闷得骂了一声脏话,“卧草!!”
水漫过了泳池底部的树叶,阳光映在水上形成了反光,林春阳也看到了那水,生怕傅暄被淹了,她大叫起来:“傅暄,你快跑啊,他在放水淹你!”
她往傅暄要爬上来的梯子处跑去,傅暄也加快了脚步,林春阳的担心其实没什么意义,但傅暄很受用,说:“他不是要淹死我,我哪里那么容易被淹死,他这应该是想再次破坏证据。”
林春阳看他上了梯子,就把手递给他,要拉他上岸,很为他的不慌不忙无语,“他现在看到我们了啊!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证据吗?”
傅暄根本不需要林春阳拉就能爬上泳池,不过既然林春阳这么担心他,他就顺势握住了林春阳的手,凉凉的软软的,嫩得让傅暄也不好描述像什么,而且也没心思去想那些形容词,只脸有些发红了,耳朵也发红了,心似乎都没在原位,而是在进行一种旋转跳跃的活动,雀跃到让他自己都有些羞愧,好像是做了很禽兽的对不住林春阳的事。
他红着脸赶紧在岸边站好了,整了整心情,肃然说:“好了,报警吧。其他事,我们肯定没办法了。”
傅暄对着摄像头举了举自己的手机,打了派出所的电话。
这个电话号码就写在铁牌上,铁牌钉在木栈道旁边的路灯柱子上,上面除了派出所的电话,还有这里物业和保安室的电话,以及防火电话等等。
傅暄对着值班接线员说了自己是青龙潭别墅区里的业主,对于这里前阵子出现过的女尸的案子,他有情报要提供,接电话的民警听得一愣一愣的,一边记录一边说已经登记了,傅暄说:“你们最好快点把这事转到市局的刑侦组去,让他们派人过来。不然,我作为受害者,就要投诉你们了。”
傅暄把自己的姓名和地址都留下后,就挂了电话,林春阳还在警惕地打量别墅,别墅的窗户都关着,窗帘也紧紧掩着,但总像那窗帘后有个人正阴沉沉地盯着她和傅暄,让人很是紧张。
偏偏傅暄并不着急,报完警后才不慌不忙地对林春阳说:“来,我抱你出这个栅栏吧。”
这个栏杆有一米多高,林春阳要爬上去的确有些困难,不过林春阳并不领傅暄的情,拒绝了他的提议,自己费力爬上栏杆跳下去了。
傅暄无奈地跟着她,这才跳出了栏杆。
林春阳盯着泳池里的水,水已经有几十公分高了,还在不断往上涨,她说:“那个凶手现在在房子里吧。”
傅暄摇了头:“应该没有在,这个是远程控制的。”
“你怎么知道的?”
傅暄说:“这个房子里死过人,对方估计不会想再住在这里面吧,肯定把尸体处理后就走了。”
越是有钱的人家,越是看重风水,死过人的房子一般就不会想住了。他父亲一直让他去城里住,有个原因就是春阳岛上的房子里面死过人了。
林春阳却不相信他这个逻辑:“他要是因为房子里死过人就不在里面住,那他当初怎么会杀人呢。杀人的人,难道会害怕凶宅?”
傅暄:“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不是说他害怕凶宅所以不住。我猜测,这个处理尸体的人,应该是有严重洁癖的,这个房子里死过人,他肯定不会想再住在里面。而且这个处理尸体的人,估计并不是杀人凶手。”
林春阳依然不能理解:“为什么?”
傅暄:“我之前说这个处理尸体的人比较愚蠢,应该是错的,这个处理尸体的人,恐怕是个相当聪明的人。之前警察为什么会一直不能锁定嫌疑人,应该的确是他们没有找到嫌疑人。不是他们没尽力。”他对着林春阳指了指栈道上隔十几米就有的监控器,监控器只拍栈道,应该是把整个栈道都无死角地监控到了,他说:“之前我对周边环境并不关注,所以不知道警察找不到嫌疑人的原因,你看了这个栈道上的监控后就应该知道了,这个别墅区里沿着湖边全有摄像头,警方恐怕没有从监控上看到任何人在湖边抛过尸。所以一直不知道尸体是怎么到湖里去的吧。”
林春阳认为他这次的推断倒是很有道理,但又说:“要是从你家的岛上抛尸,不是就不会被拍到吗?”
傅暄说:“是啊,不过那天的风向,不可能是从我家抛尸的啊。警察到我家去走访那么多次,看来的确是怀疑过我家了。不过那天我家所有人都互相可以作证,所以他们排除了我家,而且要不是我去找保安找人,保安也发现不了陆雪的尸体,这说明我没有嫌疑。”
林春阳想给他鼓个掌,却也有很多疑惑,说:“那陆雪的尸体是怎么到湖里去的?你是不是觉得她是被这里的人从泳池通向湖里的口子扔进去的?但这样的话,尸体能到湖中心去吗?”
傅暄带着林春阳趴在靠近湖水的栏杆上看下面的湖水,湖水非常清澈,甚至可以看到湖底的水草,而且这里的水很浅,要是尸体直接从泳池的口子推进湖里,的确不会被别墅区里的摄像头拍到,但尸体却不可能到湖中心的位置去。
傅暄说:“抛尸的人,应该是用一只动力比较足的遥控潜水艇把尸体拖到了湖中心去,然后停掉那只潜水艇,潜水艇里装满水后重量可观,就会拉着尸体一直沉在水底了,之前我不是说了陆雪穿的衣服上钻石要值几百万,抛尸的人却完全无意把那钻石取下来再抛尸吗,这人除了不在意那几百万外,还有一种可能,他很洁癖,不愿意再碰那个被死掉的人穿过的钻石。而且隔壁家的阿姨不是说这一家连住家保姆都没有吗,这个别墅这么大,应该设计了住家保姆住的保姆房的,但对方却不要保姆,一定是他不愿意有另一个人闯入自己的空间。即使这人是保姆也不行。这样的人,或者就是极度变态不敢让人发觉一点线索,所以不敢请一个保姆在家,或者就是极度洁癖,任何人侵入自己的空间都不行。但从那陆雪的尸体来看,尸体并没有被非常过分地对待,可见对方并没有很变态,所以他是个严重洁癖的概率更高。”
把人都害死了,还不够变态?
林春阳又想到傅暄住的三楼那白得让人觉得很不祥的楼道和房间,不由想到傅暄能得出这些推断的原因是他和这个抛尸的人有同样的问题。
但有一点:“这么大的别墅,要打扫很困难吧,他不要别人进入他的空间,难道都自己打扫卫生?洁癖的人,对卫生的要求很高吧。那他每次回家,就开始打扫卫生?”那也真是够勤劳的。
傅暄说:“不是这样的,大部分洁癖的人,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对卫生要求特别高,而是不允许其他人来碰自己的东西。例如,人穿着衣服进入一个空间,鞋子上衣服上头发上手上等等都会带着细菌和其他污物对吧,那他就会将这个空间污染了,这个,让人多么不舒服。而要是是自己一个人在这个空间里,只需要在进入这个空间的时候,脱掉鞋子,换一下室内穿的衣服,擦干净手,进去后赶紧洗个澡,那么,自己就会比较安心,知道这个空间里没有被带入什么东西对吧。心理就会比较踏实,也就不会有强迫症了。所以,其实不必总是打扫,过一阵打扫一次就行了。这个抛尸的人,家里没有住家保姆,但估计会让信任的保洁过一阵为他打扫一次吧。”
林春阳:“……”
傅暄看林春阳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就问:“怎么了?”
林春阳说:“你和那个抛尸的人,真有共鸣。”
傅暄:“……”
傅暄傻眼了一瞬间,赶紧解释,“我只是给出了一种可能性,林春阳,你可别乱想我。我好着呢。”
林春阳:“我知道你好着呢。要是你说的是对的,这里面就又有两个问题了,第一个是按照对方的设计,尸体被遥控潜水艇带到了湖中间后会拉着尸体一起沉底,那最后尸体怎么浮上水面的?这个人前面都设计得万无一失了,怎么会在这一步上出问题?第二就是既然对方有严重洁癖,为什么会把陆雪带回家?你给出的是杀陆雪的人是另外一个人,那这个另一个人为什么可以进入他的空间,还能带一个人进入这个空间?”
傅暄说:“第一个问题,我也不清楚具体原因,但我想极大可能是为了确保那个遥控潜水艇能够带动尸体,尸体没有被装在袋子里,不然,进入水中后,袋子里进水的话,会增加重量,潜水艇会带不动,然后泳池里的出水口处有一片挂掉的亮片,这个亮片和陆雪穿的衣服上的是差不多的,被卡在了出水口的盖子下,这也证明当初尸体从那个洞进入湖里的时候,没有被装在裹尸袋里,所以亮片才能被挂下来。那个抛尸的人没有分尸再一点点地抛,也应该是不想多碰尸体,当然,这样也可以减少留下血液等痕迹,而且尸体被捞起来时已经开始腐烂了,尸僵应该早就消失了,没有尸僵,尸体就可以很顺利地从泳池那个大出水口进入湖里。你说的第二个问题,你看,我今天就带你去我的房间了,总有一些人,是会被放入自己的空间的人。这种关系,不仅好到了接受他进入自己的空间,对方还能肆无忌惮地带了人来这个空间,最后,他还要为对方隐瞒杀人的事,还要为他抛尸。”
不知道是天上的太阳光热度越来越低的关系,还是湖上的风越来越冷的关系,林春阳发了一阵寒,拉了拉傅暄,“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你看,那个摄像头还在盯着我们呢。”
傅暄却并不走,说:“警察马上就来了。别墅里没有人,而那个抛尸的人,现在只能坐在监控屏幕后面看着我们瑟瑟发抖,我们怕什么!他都助纣为虐了,现在难道不该受些被恐吓的惊吓吗?”
林春阳:“……”这人就没有害怕的神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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