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人缩在墙角看着手中磨得很快的短刀,这是把用牛角做柄,锻造的十分锋利的武器,没有任何修饰的花纹,只有在刀身和刀柄各自靠后的地方开出的一个小洞显得这刀稍微与众不同。
常年打猎的经历让刀的主人知道该如何使用自己的武器,也知道该如何武器变得更有杀伤力,更加可怕。
年轻人把刀刃放在手指上轻轻划动,一道细微的伤口立刻出现。他把手指放在嘴里吸吮着流下的血迹,心里不住的喊叫着一个名字----雷纳德!
自从离开考雷托尔之后,杰戈就一直在暗暗的寻找着复仇的机会,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父亲被雷纳德砍掉脑袋时的那种惨象,更不会忘记自己被绑在老马身上扔到戈壁里等着自生自灭的痛苦。
原本寄希望与玛蒂娜帮助他报仇的杰戈很快就失望了,他没想到那个被雷纳德追赶得险些丢了性命的贵族公主居然一转脸就和那个杀人凶手言归于好,甚至还在人们面前称呼他为“我的父亲”,好像从来没被那个人追杀过,更没被他围攻过她避难的修道院似的。
在杰戈的眼里那些贵族都疯了,更让他愤怒的是,他曾经请求玛蒂娜帮助自己,可是却连那位公主的面都没有再见到。
玛蒂娜似乎早已经忘记了还有他的存在,这让杰戈觉得自己好像被背叛一般难过。
从特别是当他听说玛蒂娜与那位贡布雷子爵之间的事情之后,一股难言的痛苦让他更加憎恨,他发誓要让那位公主知道自己的勇敢,更要让所有人看看不依靠贵族们,自己是如何为父亲报仇的。
昏昏欲睡的杰戈被一阵轻微的震动惊醒了,他睁眼看着手里滑落下来顶到木桌上的短刀,刀尖在木桌上正轻轻跳动,这让他变得警觉起来。
看着越跳越激烈的刀尖,杰戈突然站了起来,他大步冲出房子向四周张望。
他的这座房子恰好在整个村子最高地位置上。作为一个外村来的人,他被安排在了这座四面经风的房子里担任守卫,而这个苦差这时却让他第一个看到了可怕袭击的来临!
“当当当!”杰戈奋力敲响了挂在树上铁钟。因为恐惧变得颤抖地指头似乎就要抓不住手里地木棍。呼啸地风声也掩盖了大半地钟声。看着在风沙中掩杀过来地那股敌人。杰戈似乎又看到了自己地村子被屠杀时地惨象。
他扔下木棍向着远出地一个山坳里跑去。虽然知道这样做既胆小又可耻。可是看着那面越来越近地可怕旗帜。想到那个可怕地雷纳德地暴行。他地双脚就无法控制自己地拼命跑起来!
“我不是懦夫。不是胆小鬼!我一定会回来地。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杰戈心里不住这样喊叫着。寒风灌进他地衣服。当他忍耐着被尖利地树枝刺得全身疼痛。刚刚扑进一片枯木丛。大队地骑兵已经踏着沉重地脚步从他身前冲过!
被马蹄踏溅起地石子砸在杰戈地头上。这让他险些叫出声来。突然一个令他无法忘记地身影从他面前一闪而过。那正是他地杀父仇人!
杰戈握紧手里地短刀。一股复仇地热血激励着他。可是看着那队可怕地骑士。他地身体却象被钉在地上似地无法动弹。
“别着急杰戈。一定有机会地。”他声音颤抖地告诫着自己。看着已经一片大乱地村庄。他小心地寻找着机会。
可是上帝似乎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带领队伍冲进村庄的雷纳德象一股死亡旋风般飞快的席卷整个村子,他手下的骑兵用比强盗更残忍的手段抢劫了这个村庄,在举着十字旗帜的同时他们砸开教堂的募柜,从里面抢走全村人为修缮教堂捐献的那点钱,还顺带着从试图阻止的教士身上夺走了他胸前的银十字架。
每一家每一户都没有得到幸免,羊皮,毡毯,靴子和少得可怜的一点首饰积蓄都成了“雷纳德大人抗击撒拉森人的费用”。
“交出值钱的东西是你们的义务,我们是在行使上帝赋予我们的权力!”雷纳德在护卫陪同下沿着坑洼不平的街道大声向村民们喊叫着“你们今天的奉献可以得到报答,你们是在为守卫圣城尽力!”
他看着一个骑兵用矛尾戳倒一个紧抓着钱袋的村民皱了皱眉,转身从身后的随从手里拿过了火把。
“火焰是拯救堕落灵魂的良药,任何人不纯洁的人都要接受火焰的洗礼!”说着他高举火把催动战马沿着街道点燃了经过的房子。
“我是雷纳德!不论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行使上帝赐予我的权力!”
疯狂的喊叫从烟尘中响起,如野兽的嘶吼令人恐怖。
杰戈趴在石头后面看着已经浓烟滚滚的村庄,因为狂风的肆虐火焰立刻蔓延开来,根本无法扑灭的大火迅速吞噬了这座刚刚还很宁静的村子,人们只能在喊叫中逃命,看着被掩盖在熊熊烈火里的一切,哭泣祈祷和愤怒的咒骂声也随风灌进了杰戈的耳朵,他的身体不住颤抖着,手里握紧短刀锋利的边沿割破了他的手心,合着他的汗水一起滴落到沙子上。
“杀掉他,我要杀掉他!”杰戈不住对自己说,他慢慢沿着乱石向村外一道矮土墙奔去。
可当他刚要翻过墙头,一阵沉重的马蹄上突然从墙后传来。接着似乎人数不少的骑兵在矮墙边停住了。
“大人,我们是不是应该离开了?”
一个骑士开口询问正把一袭温暖的羊皮斗篷披在身上的雷纳德,这是他从这个村子里拿的唯一的东西。
“对,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们去做。”雷纳德向逐渐聚拢起来的手下喊着“别忘了你们为什么来圣地,财富可以让你们的生活富裕,虔诚能让你们的精神升华,杀异教徒就是遵循上帝的意志!”
“上帝意志!”骑兵们跟着雷纳德发出一阵喊叫,他们眼中流露着贪婪和嗜血地疯狂,不住拍打着躁动战马的脊背,**的火焰如他们点燃的火焰般炙烫着他们地灵魂。
“跟随我。上帝会保佑我们,主基督会赐予你们财富和荣耀!”雷纳德一声嘶喊用力在头顶挥舞着长剑,然后他放脱缰绳,提马跃过前面的矮墙!
马克西米安摇摇晃晃的骑在马上。他低头在固定在马鞍上的小书写台上写着什么。
每到这个时候,旁边地人都很自觉的放低说话的声音,看着年轻的书记员奋笔疾书的样子,即使是很多老人也用羡慕地眼神望着他。
至于那些年轻女人。她们更是总在背后小声的议论这个长相还算英俊的书记员。
对这个能写会读的年轻人,很多人都把他当成一个传达大人教诲地持笔天使,特别是知道他居然在撰写一本关于整个教团的记述史后,他们更是对他敬仰以及,他们都盼望自己地名字能出现在他的书里。更希望自己被他描绘成一个真正虔诚地教徒。
“艰难的跋涉让我们身心疲惫,在路上有些人倒下,有地人则选择离开。寒冷风沙和对前途的疑惑考验我们所有人。在大人不在我们身边地这个时候,是什么力量在支撑我们呢。”
马克西米安用力捏一捏冻僵的手指。看着七扭八歪的字迹他发出一声自嘲的笑声。这还是离开耶路撒冷后他第一次笑,不过这个笑让他觉得十分凄凉。
“我看到你一直在写个不停。”赫克托尔慢悠悠的策马跟了上来,他歪头撇了眼那个书写台“你是想成为一个伟大的诗人吗?”
“我只是想记录下这一切。也许很多年之后会有人知道我们的经历。”书记员淡淡的回答着,对赫克托尔他始终有种说不出的反感。也许是因为他当初对约瑟林的背叛,也许是因为看到这个身披黑袍的白化病人。总让他有种难以名言的不安。
“那你最好把我写的漂亮一点,”赫克托尔让苍白的脸颊躲避开温热的阳光,转头向马克西米安开着难得的玩笑“要知道我可是大人的影子。”
“你说什么?”马克西米安疑惑的问。
“影子,你没听说过吗?每个人都有个属于自己另一个灵魂的影子,那是人完全不同的另一面。”赫克托尔边看着马克西米安边催动战马向前奔去,同时他高声对马克西米安说到:“所以看好你自己的影子,不要做出蠢事。”
望着远去的赫克托尔,马克西米安呆呆的发着愣神,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要对自己说这样的话,是在警告还是在威胁自己?
一阵阵的不安让他心烦意乱的合起了书写台,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心情再写下去了。
一阵轻微的马蹄上从后面靠了过来,他转过头看到了塔索那张已经被油腻盖住的脸。
“我说朋友,你怎么总是一副烦恼的样子。”塔索不见外的拍着马克西米安的肩膀,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因为自己这个动作直皱眉头“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人,我也不喜欢他,要知道这样的人如果是在安达契早就被赶出村子了,当然安达契是个小地方,这里可是圣地。”
“你不是在照顾大人的父母吗,难道他们现在不需要你了?”书记员有些厌恶的看着老兵痞,对这个自以为是总是喜欢到处招摇的家伙他从心里感到厌烦。
“老贡布雷就知道每天喝他的酒,玛丽除了唠叨着要给儿子找媳妇就什么都不问了。我大概算是这个世上最悠闲的管家了。”自封管家的塔索无聊的叹着气,过了一会他突然抬头看着马克西米安“说到管家呀,你可是大人在整个教团的管家,而且一旦骑士团建立起来,你也许就是骑士团大总管了。是不是觉得不错呀?”
“我只是个书记员,”马克西米安有些赫然的回答着,虽然他并不是个擅于挥舞长剑的骑士,但是听到骑士团大总管这个名称,他还是觉得十分受用,看着塔索的脸也不觉得多讨厌了“我只要能成为大人未来的首席书记官就很知足了。”
“哦,哦故意用拉长声调的塔索伸出手指捅了捅马克西米安的肋下“不过你不觉得那个赫克托尔很讨厌吗?他来了之后就不停的指手画脚,也许有一天他还会爬到我们头上去去,也许你们受得了,可老塔索才不会听他的呢,我只听大人的。”
“好了你说够了吗?”马克西米安刚刚好起来的心情又低落下去,他厌恶的瞪着塔索拉动马缰“还有很多事要我们去做呢,再这样慢腾腾的我们会困死在这条路上的。”
“不过我们究竟要去哪?”塔索这才问出自己的问题“要知道已经有些人离开了,他们受不了这样没完没了的苦难。”
“不能守持苦难的人就不能真正领悟大人赋予我们的教诲。”马克西米安拉住马缰回头看着塔索,稍微犹豫之后他又说到:“我们要去考雷托尔,别问我为什么,这是大人的命令。”说完,他转身纵马远去。
“考雷托尔?”塔索歪头想了想,他转头看着身后不远处贡布雷一家人做的马车,嘴里不由低声唠叨着:“这回玛丽又该高兴了,她可是又能做伯爵老妈的梦了。”
沿着河流边的道路前进,穿过即使在冬日里也透着郁郁葱葱斑斓生机的广阔绿洲,一座城市终于出现在旅行者们的面前。
在无数双经过路上的眼睛的注视下,和四周的新月旗形成鲜明对比的红色黑狮子旗在风中飘扬着。
远远的,那座著名的凯桑门已经摇摇可见,这座据说使徒保罗经此走进大马士革的城门经历千年风雨依然耸立。
在那门的后面,就是被誉为“天国里的城市”大马士革。
在那里正有一个人在等待伦格,那是萨拉丁,阿尤布王朝的统治者!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