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火的骄阳在头顶上向着大地投射下锋利的酷热之剑,不过这酷热和地上正在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残酷战争相比,却又变得微不足道。
从七月开始的对阿卡城的围攻这时已经变成了一场纯粹为了屠杀而进行的可怕杀戮。
当阿卡城上的萨拉森人为自己一次次的打退了法兰克人的进攻而喜悦时,英国十字军的到来,立刻让他们陷入了一阵绝望之中。
而且理查也的确没有给他们任何试图喘息的机会,就在刚刚到达阿卡城下之后,他就带领着英国十字军向着已经变得疲惫不堪的阿卡城发起了可怕的进攻。
堆积在城下的死人泛着一阵阵可怕的恶臭,稍微耽误没有被掩埋的尸体很快就开始溃烂,残酷的战场让人们根本无法给他们每个人一个自己的坟坑,当巨大的墓坑挖好后,成堆的尸体很快就被用土掩埋上。
“不能发生疾病,更不能传染。”
腓力这样吩咐着他的手下,自从理查到来之后,他就只能做这些事情了,对于英国国王的到来,腓力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高兴还是该沮丧,当理查的旗帜出现在战场上时,听着包括他自己的骑士那一阵阵的欢呼,腓力除了发出微微苦笑,没有任何办法。
理查也知道自己似乎就如同一个救世主般出现给十字军带来的极大喜悦,而且他自己也十分享受这种荣誉,在他看来,不论腓力如何狡猾,当需要在战场上展示一个骑士的威严时,那头狐狸就只能乖乖的低下他的头。
理查喜欢这种被人寄予希望的感觉,更喜欢看到自己的对手因为挫败而露出的沮丧,即便是为了这个,他也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军队投入了对阿卡的围攻之中,随着城墙下堆积起来的尸体越来越多,阿卡的城墙似乎也变得越来越脆弱。
围攻已经进行了十几天,在这段时间里,理查并非只是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这座迟早要被攻破的城市,他谨慎的注意着已经从大马士革出发的萨拉丁的举动,同时他向着阿卡四周的城市派出了一队队的侦骑。
当很多人嘲笑理查在治理国家时的莽撞和粗暴时,却从来没有人嘲笑过他在战场上的举动,一旦到了战场上,理查就变成了一个狡猾而又勇猛的骑士,统帅和令人生畏的军人,他那缜密的心思能让他的对手为之不安,同时有时候过于大胆的举动,却有每每出乎敌人的意料。
对塞浦路斯的偷袭让理查已经变得更加名声大振,人们为他在塞浦路斯的果敢登陆感到意外的同时,更为他那出其不意的抉择大声叫好。
人们很难想象在跌宕浩渺的地中海上最初那种决定所需要的勇气和智慧,更为他能够顺利的登陆所做的一切感到好奇。
在多少人的心目中,塞浦路斯的阿赛琳就如同地中海上可怕的魔鬼般令人生畏,她的舰队所到之处,除了掠夺和杀戮所带来的胜利,从来没有过任何败绩。
之前对西西里舰队的打击和对西西里岛的封锁让阿赛琳的名声达到了她一生中最高的顶峰,这甚至让很多人认为,罗马能够拥有现在让欧洲人为之重新重视的原因,与这位罗马皇帝情人,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理查对塞浦路斯的偷袭成功,就让人们感到更加难以置信,他们没有想到那样一个可怕的女人的领地,却最终被理查那么轻松的攻下,如果不是罗马皇帝同样大胆到了极点的跨越科尼亚人的领地,在塞浦路斯岛南方登陆加以驰援,这个时候的阿赛琳也许早已经丢下她的领地,黯然逃走了。
这让人们相信,大胆的英国国王肯定会创造战场上的奇迹,而理查也的确没有让他们失望。
从大马士革出发的萨拉丁的军队这个时候在什么地方,是理查真正关心的,他知道眼前的阿卡城的攻破只是时间问题,不过对于萨拉丁究竟会如何对付自己,他却一时间心中没有把握。
在理查的想象中,他更愿意萨拉丁一路杀来,然后他就可以在阿卡城下与这位埃及苏丹进行一场骑士之间的真正决战。
不过萨拉丁显然并不这么想,他的军队在离开大马士革之后,先是向着阿卡前进,然后在法兰克人,或者干脆说是理查的期盼之中,却突然折向北方,在法兰克人紧张兴奋的等待中,消失在了酷热干旱的沙漠之中。
当大批的斥候带回的消息证明萨拉丁的行踪的确消失后,一直处于兴奋中的理查不禁先是大失所望,随即便暴跳如雷,他气得脱得精光,只穿着一条短裤就抓起长剑,带着军队向阿卡城下冲去,在他因为气愤异常的怒火中,那一天十字军一句攻下了阿卡城西南角的一处一直无法攻下的棱堡。
这座棱堡是整座阿卡城地势最高的地方,在一处凸起的山坡上,棱堡向前探出,似乎是在同时监视着城里和城外。
对于城中的萨拉森人来说,这座棱堡的失陷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虽然法兰克人一时间还无法利用棱堡的地势向城里发起直接进攻,但是这样一来,阿卡城中军队的调动就完全落在了法兰人的眼中。
守城军队立刻发起了一次次的反攻,但是在理查亲自的带领下,萨拉森人绝望的发现,他们同样变成了如同攻城的法兰克人一样,士兵的尸体在城墙下逐渐堆积如山,但是棱堡却始终无法夺回。
“就是这样!”理查满意的把一罐冰凉的清水从头顶上浇下,看着水滴沿着他雄壮的胸膛流下,旁边的士兵们不禁露出了一阵羡慕的眼神。
“我要让这座城市成为萨拉森人人的坟墓,不要对任何异教徒怜悯,也许那样能够还能够把萨拉丁吸引到阿卡来,”理查兴奋的对他的骑士们吩咐“我要和那个人进行一场真正的决战,如果你们认为我会和法国人一样,只会软弱的等待那就错了,继续攻城,阿卡城很快就是我们的了!”
“可是陛下,士兵们已经很疲惫了,”一个骑士担忧的说“他们从塞浦路斯一直到这里,对他们来说已经如同拉满的弓一样,很多人已经无法在先前走出一步了。”
“哦,难道他们这样就已经没有力气了吗?如果萨拉丁出现会怎么样?”理查懊恼的看着那个骑士,不过当他看到不远处站着的那些满脸疲惫的士兵时,他又不得不承认,士兵们的确已经在连续的进攻中变得无比疲劳。
理查在棱堡上慢慢走着,他看着远处城里不住晃动的人影,握成拳头的右手慢慢敲打被炙热阳光炙晒得一片火烫的城墙墙砖。
忽然间,他的手停了下来。
“传达我的命令,”理查原本略显暴躁的脸上这时十分安静,虽然他眼中流动着似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好方法暗暗喜悦的神色,不过他的声音却十分冷静“告诉士兵们,我会用自己的钱购买下阿卡城的城砖,只要他们能把挡在我们所有人面前的这座城市攻下,我可以从他们手里购买下他们卸下的每一块城砖,我要看着阿卡的城墙在我的面前被推倒!”
理查的这个命令,就如同在夏天最炙热的阳光下点燃的火油般,瞬间在十字军当中沸腾起来!对于财富的渴望和为了财富而杀人的血腥欲望混淆在一起,同时在牧师们如同施了魔法般的催促下,十字军举着如同高高举起的枯骨般的十字架,向着阿卡城发了一波*令人胆寒的疯狂进攻。
整座城市似乎都因为这种疯狂变得畏惧起来,守军终于抵挡不住已经变得如同失去了理智般的敌人的狂攻蒙猛打,继棱堡失陷之后,阿卡城的外城也终于被攻破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站在军营里可以看到那片城头已经坍塌下来的城墙上还在不住向下跌落着砖石的缺口,十字军就如同一堆的蛆虫般沿着云梯向着缺口爬去,这个情景让盖伊似乎再次看到了耶路撒冷城被围攻时的情景。
这时的盖伊脸色青灰,已经丝毫找不到之前的一丝风采,对这位耶路撒冷国王来说,妻子的死变成了他人生中最大的不幸,这个时候的他,在十字军中似乎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多余的人。
理查自此来到阿卡之后,就根本没有见过他一面,这让盖伊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完全被抛弃了,而且即便是腓力,似乎也认为他这时已经变得可有可无。
盖伊神色沮丧的看着阿卡城墙上的战斗,他不知道即便攻下耶路撒冷,自己是不是还依旧成为国王,不过一想到之前理查对伊莎贝拉东方女王地位的承认,他就觉得自己的前途真的堪忧了。
到了这时,没有人再怀疑阿卡城的攻陷已经不过是个时间问题,这让一直被拒与城下的十字军变得更加兴奋,而这时的理查则已经在开始设想,该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萨拉丁,至于盖伊,理查根本没有时间去想他的事情。
公元一一九零年八月十四日的清晨,就在对阿卡的围攻进行了将近一个月之后,阿卡的内城的城头上终于升起了一面发了法兰克人的旗帜。
虽然这面由德意志十字军乘机爬上城墙树立起来的德意志旗帜,刚刚在城头上飘扬了一会儿,就被愤怒的理查拔下来轻蔑的的扔下城去换成了英格兰的旗帜,但是随着这面旗帜出现在城头,被围攻了将近一个月的阿卡城,终于落在法兰克十字军的手中。
对于被俘的萨拉森人,理查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仁慈,甚至在有人提出要用这些俘虏与萨拉丁交换赎金时,都受到了理查的申斥,这位这时俨然已经是东征的十字军中的统帅没有理会任何人的意见,他命令把俘虏们用绳子穿成一队队的,然后把他们驱赶到城外炙热的戈壁上。
“如果他们当中有人要在十字架面前跪下来承认自己的罪孽,然后肯向着那本魔鬼的经书吐上一口唾沫,我就会饶恕他,我甚至可以当场释放他,否则我会很愿意看着他们被活活热死。”
理查的这个命令很快向俘虏们下达了下去,但是让十字军感到意外的是,将近两千名俘虏,没有一个人愿意向前迈出一步!
头顶上可怕的烈火已经在很多人的皮肤上晒烤出大片赤紫的瘢痕,干巴巴的嘴唇上一条条的干裂让人的嘴唇稍微一动就会引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但是即便如此,却没有一个人肯向前迈出一步!
有的人倒下了,旁边的人会把他搀扶起来,但是搀扶的很快也跟着向下倒去,越来越多的人忍受不住这样的折磨,俘虏们开始变得焦躁混乱起来,但是就在拿着装满清水陶罐的十字军认为终于要有人忍耐不住时,俘虏们却意外的整齐的跪下。
伴着一声声几乎发不出正常声音的咏诵声,俘虏中的长者们开始念起他们神圣的**,这时的萨拉森人显得异常平静,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体正在烈日下暴晒,也忘记了可怕的敌人随时会夺走他们的生命,他们跪在地上,虔诚的念诵着可兰经中的词句,在这一刻,他们就如同在清真寺中一样,宁静而庄严。
“这是午祈时间,”站在城头上的盖伊向走到旁边的腓力淡淡的说,他看着那些似乎因为眼前的一幕有些莫名其妙的十字军,嘴角露出了自从妻子死后的第一个笑容“我对他们很熟悉,我甚至可以叫出他们其中很多部落的名字,如果可以,我就是十字军中和他们打交道最多的人。”
“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腓力侧头看看盖伊,他脸上同样挂着笑容,从他脸上似乎找不到太多因为理查抢走了的风光的烦恼“您是想告诉我,您对我们来说依然很重要是吗?”
“我是耶路撒冷国王,即便我妻子死了,但是因为我之前的登基,所以我现在已经是唯一的国王了。”这时的盖伊觉得自己并没有完全失望“你们需要一个能在东方号召一切的人,伊莎贝拉还是巴里安?陛下你认为他们能能够满足你的要求吗?而且请原谅我这么说,你认为我死去的妻子做为鲍德温家族的后裔,会那么容易接受有辱她家族的约束和条件吗,可是我能够成为了希望的耶路撒冷国王。”
腓力认真的看着这位刚刚死去妻子,就开始考虑要单独承担“义务”的丈夫,在略微思考一阵后,腓力一边用户手帕遮挡着城墙上依旧泛着的各种恶心的味道,一边伸手半揽着盖伊的肩头转身向城下走去。
在他们身后的城外,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已经开始响起,对阿卡守军的屠杀,在理查的愤怒和白惨惨的阳光下展开。
阿卡城陷落消息,是在两天后的黄昏传到沙漠深处的营地中的。
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喝下由御医调制的汤剂的埃及苏丹的手微微一滞,他慢慢放下手里的瓷碗,看着昏暗的远处阿卡城的方向,萨拉丁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苏丹,您没有什么值得内疚的,”本.萨伊赫低声劝解着,这位苏丹的书记官能够从主人已经显出老迈的眼神中看出瞬间闪过的悲苍“您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支援阿卡,就正好陷入理查的圈套,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可是,下达放弃阿卡命令的人却是我,”萨拉丁慢慢站起来,他向站在身后的书记官和御医微微摇头,在这两个他最信任的亲信面前,他没有必要掩饰内心中那一丝彷徨“也许我真的已经老了,我觉得自己再也不是光复圣地时的萨拉丁了。”
“苏丹,您的骄傲到哪里去了?”安乔鞑忽然提高嗓门,甚至是带着点质问般的口气问着,这位萨拉丁的御医不顾旁边书记官脸上浮现出的诧异和不安,继续追问“您忘记您是萨拉丁了吗,您不是说自己的对手只有那位罗马皇帝吗,现在罗马皇帝已经回到他的国家去了,不过您现在又有了新的对手,您不是应该为这个感到高兴吗?”
“苏丹,伊莎贝拉吗?”本.萨伊赫微皱了一下眉头“请原谅我的冒昧,不过您认为那个女人真的会在这个时候做出决定?虽然她是鲍德温家族的人,不过现在她的身份却已经完全和耶路撒冷无关,您认为她会怎么做?”
“她会怎么样我并不很想知道,”萨拉丁慢慢的重新做回到毯子上,他的眼中隐约掠过一抹疲惫,在闭上眼睛略微假寐之前,他的嘴里轻轻吐出一句身边的两个人仔细听才能听清的低语:“我只要知道那位罗马皇帝怎么做就可以了。”
一一九零年的的阿卡之战,以近一个月的围攻和对三千守军的杀戮殆尽而结束。
令十字军感到意外的是,埃及苏丹并并没有如他们想象的那样驰援阿卡,不过就在理查残忍的杀掉了将近两千名战俘之后,十字军中却爆发了一次出人意料的矛盾!
丝毫不掩饰对法国国王蔑视的理查,骄纵的决定要带领十字军向圣地进军,在他的眼中耶路撒冷已经如同微微敞开房门,等待着他去征服的高贵公主般向抛出了媚眼,而他就是那个要展示威武和雄壮的伟大骑士。
但是他的这个想法却出乎意料的受到了腓力的反对,法国国王似乎要做得更加稳妥些,而且他不住的提醒理查萨拉丁还在沙漠的深处窥伺着他们。
腓力的话立刻受到了理查无情的嘲讽,他一边讥讽法国人在他到来之前毫无建树的举动,一边放言如果萨拉丁敢于挑战,他会亲自应战这位埃及的伟大苏丹。
腓力被理查的傲慢甚至是侮辱终于激怒了,这位之前看起来一直好脾气的国王和理查立刻激烈的争吵起来,如果不是旁边的贵族们劝阻,很多人相信腓力甚至可能会向他的死敌提出单挑决斗!
一时间十字军当中为下一步究竟该如何做不进争吵不休,就在这个时候,由于阿卡之战对十字军的拖延而成功的开始了布置的萨拉丁,则终于从一直隐蔽的沙漠深处缓缓出现。
东方的喧嚣,让人不禁眼花缭乱,而在另一个地方,一位年轻的罗马帝国皇帝则正在他的国家和情人之间忙碌不休。
不过,却没有人知道,在暗处,同样也在有人正死死盯着他们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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