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的火光将视野内的一切染成鲜明的红色,整个魔法界毕生都在追求讨伐的生物就在眼前,一阵奇妙的悸动突然传遍了我的整个身体。
【去吧,杀了它,然后吃掉它的一切,抢夺它的权柄,不要说是区区火焰的王,就算是漆黑的皇帝,你也能把它拉下王位,旧王只会在和新王的交替间被杀死。】
“轰!”
火焰焚天,雷鸣璨世,能量的风暴在此汇聚成冲天的龙卷,每个深陷其中的人们都只能进一步地透支自己的力量,否则就会被洪流击垮。
简而言之,这是王与王之间的战斗,唯有厮杀才能停止厮杀,唯有新王终结旧王才能平息愤怒。
破碎的丝线在眼前飘过,梦魇冰刀已经透支了太多的力量,甚至难以再汇聚成具体的形状,只有几段在能量风暴中漂泊的丝线如同暴风雨下的蜘蛛丝般游梭。
然后是来自精灵的力量,灵装虽然号称是绝对的堡垒,但任何堡垒都有所能承受的极限,本是具有羽绒服外观的冻铠,如今已经在滔天的烈焰中被烧去了大半,只有标志性的兔子玩偶状头盔还能看出原本的样子,本身显得有些凶恶的红色眼睛如今明暗不定,真让人担心它是不是下一秒钟就要解体。
最后是来自龙的力量,虽然我也不清楚身体都换了一个,为什么有龙族血统这种主角设定还会出现在我身上,但双手可以龙化的设定也不是骗人的,姑且也就先这么用着吧。
虽然都叫作龙,并且逼格也差不多,但我身上的力量比起一位货真价实的君王,好像实在是没有可比性。在连空间都在震荡的能量风暴中,我曾有机会在龙王的背上挥出一爪,但对方背脊上坚硬的鳞片不仅崩断了我的爪刃,还把附着在上面的梦魇冰刀给震散了。
要知道以上两者都是涉及到空间法则的,没想到我的知识面里最强大的一类存在居然也有吃瘪的时候,怎么感觉我内心对于强大的定义的刷新速度是如此的常人所不能及呢?
——狂怒,屠戮,反击,鏖杀,鏖灭。
四段截然不同的力量融汇在一起,和一股通天彻地的伟力相碰撞,形成了一阵诡异的平衡。
但这样脆弱的平衡坚持不了多久。
我觉得在这里我需要严肃地批评一下某个人在战前把七宗罪的剑鞘掏出来炫耀的行为,本来这只红色大蜥蜴对待我们的态度就是让它烦心的蚂蚁,自从妹妹把七宗罪的剑鞘展示给它看后,它俨然已经变成了撒泼的疯狗,各种打法简直不要命,包括但不限于牵引着火焰光束展开大范围的轰炸,甚至把自己也列入了攻击范围。
在这种级别的无差别攻击下,强行参战的洛紫云很快就出现了问题。
虽然能够在青铜与火之王周围周旋,我们肯定都是具有扛住水蒸气高温的能力的,但对于雷电力量四溢的洛紫云来说,环境的压迫力格外的高,再加上短时间内第二次进入进阶状态,精神和身体上的压力早就已经严重超越了负荷,于是就在一次雷电和火焰的碰撞中,洛紫云呼吸一滞,脑海中仿佛有一根弦绷断了。
在她完成“念”的觉醒之后,我其实有问过她,这样潜力巨大的觉醒能力,会不会像原版一样有巨大的副作用,当然也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副作用当然会有,但是因为进阶的程度可控,所以只要适度使用,就不会失控。
虽然适度是一个招人吐槽的程度形容词,但这次能力的使用已经是毋庸置疑的过量了,只见能量风暴中我们好不容易勉强建立起来的平衡瞬间破碎,失控的雷霆对在场的所有人展开了无差别的攻击,包括它的使用者。
“糟了,这样使用能力,她的身体肯定承受不住!要想办法强行让她停下来!”见此情形,我只能连忙停止能量的输入,转而去控制洛紫云暴走的能量。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平衡被彻底打破,在龙王的一声怒吼下,我们四个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了甲板上。
令人两眼一黑的剧痛在萝莉娇小的身体上爆发,身体嵌进甲板的那一刻,我只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悲鸣,仿佛有人正拿着无数的尖锥一下一下地敲击骨髓。
这样的情形下,唯一还能让人有些欣慰的,大概就是梦魇冰刀的幻觉法则有着使人强行镇静的效果,再加上洛紫云自己的坚定意志,进阶暴走的状态成功解除了,当事人目前正紧闭着双眼趴在我的胸前,看起来精神状态良好。
感受着浑身的剧痛,我挣扎着从甲板的坑洞中站起来,看来能感受剧痛也不完全是件坏事,至少我不会像那些已经晕过去的人一样,对于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一无所知了。
周围的温度正在狂暴地沸腾着,好在路仁的能力尚且能够创造出抵挡这份温度的保护罩,除了有保护罩也支撑不住就昏过去的唐彩和林泽诚等人,其他的成员还算是保有一战之力。
感到额头有和雨水触感截然不同的液体滑下,我随手抹了抹,不出意外是刺眼的殷红色,和不远处艾莉丝手中刚刚初具规模的赤色魔法阵的颜色十分相近。
我们已经做出了这么多的努力了,却还是根本不能和一位君王匹敌,之前的那些所作所为,真的都是有意义的吗?
实力的差距太悬殊了。
就算再怎么告诉自己“我身后就是万家灯火,我已再无退路”的决战誓言,实力的差距也不会因此扭转,还说什么我的内心有隐藏的实力,只要心境到达就能超越自我。
我……就要死了吗?在这里?
“不,我想,我们还有机会。”妹妹冰凉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像是看穿了我的内心一样,语气里有一种我从未感受过的情感。
转头看去,虽然妹妹的战损状态也没有比我好到哪里去,但她似乎依然抱有胜利的希望,这时我才注意到,如此绝佳的补刀机会,愤怒的龙王居然没有乘胜追击。
“确实如此,”全身浴血的雷诺斯挣扎着起身,指了指远处的天空,“你看那里。”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将周围的空间全部封锁的君焰领域竟然已经解除了,皎洁的月光静静地洒下来,丝毫不在乎地面发生的一切,而在那静谧的银辉之下,青铜与火的君王正在做着诡异的舞蹈。
“【言灵?烛龙】,这应该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雷诺斯的话说得缓慢而坚定。
——比较不同龙族之间的战斗力差距,大概是小学生也会热衷的一门研究,而龙族的战力基本上又可以直接和言灵的强度划等号,所以在所有流传下来的典籍当中,关于四大君王才能使用的强大言灵一直都是最引人注目的,烛龙就是如此。
根据记载,似乎龙王的专属言灵与一般的言灵差距甚大,众所周知,言灵的释放原理是对着世界下令,即言出法随,但包括青铜与火之王的烛龙和大地与山之王的湿婆业舞在内的龙王专属言灵并非如此,它们更像是一种与世界厮杀,剔除所有功能性的言灵作用,仅仅为了毁灭的镇魂之曲。
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舞蹈,其实也并非舞蹈,而是那个走丢了哥哥的傻小孩厮杀世界时的倾姿。
对视上那支舞的时候,一种莫大的恐惧油然而生,仿佛有一只遮天蔽日的眼睛正在脚底下“俯视”自己,熔岩一般的琉金色瞳孔中全是对所有生命的漠视。
典籍中形容烛龙“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曰其闭眼则黑夜,睁眼则白昼,大概白昼象征生命,黑夜象征死亡,只需要我们身下的那只眼睛闭上,拉帕尔江就会爆发太空中也能看得清晰的天火奇景吧。
毫无疑问,这就是——神罚!
但我们依然有机会,【火球术】已经构建完了大半,那个奇怪的手扔式导弹随时可以发射。“它们就像两枚钉子,一枚钉子或许无法捅破韧性很强的橡胶,但两枚钉子针对同一点发起攻击,说不定就有机会。”妹妹比喻道。
“接下来我全力让渡魔力给艾莉丝,拖住青铜与火之王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雷诺斯黑色的瞳孔在满脸的血污中闪着光,名为信任的鼓舞交接到了我们手上。
巨大的眼眸毫无生气地注视着我们所有的人,只待最后的舞步完成,便会降下净世的业炎,在那神罚的天火降临之前,我们必须将青铜与火之王拉下他的王座。
“了解,我出现在队伍里的意义就是为了这一刻。”莫辉对着天穹之上的巨龙摊开了手,随后用力一握!
“天上的暴君啊,见识下星辰粉碎的样子吧!”
——灰色的领域包裹住了舞蹈中的巨龙,行星的引力化作了虚妄的巨手,极致的扭曲重力甚至将龙王一侧的翅膀扯下了一小块,露出了里面暗金色的骨骼,似乎这个时候的龙王格外的脆弱,或者说,超能力这种和言灵极其类似的力量在这种特殊的时候最能起到特别的作用。
但神明对世界的杀伐不会允许凡人的践踏,虽然莫辉根本没有接触青铜与火之王,但重力的领域在扭曲龙王的时候,炽热的火焰也在烧灼着莫辉,没过几秒,这位勇敢的灰发少年就满面尘灰烟火色地倒下了。
托他的福,烛龙的进程确实减缓了一些,但显然还不够。
可我们这边能超距战斗的根本就没几个人,各种枪炮火药已经宣告参与不了这场战斗,就连海帕枪这种黑科技能起到的作用也已经微乎其微,能够远距离战斗的除了还要保护已经晕了的人的路仁,就只剩下我和妹妹了。
那么,上吧,死亡的威胁就在脚底下注视着,除了斩断青铜与火的王座,其他所有的论调都已经不重要了。
像是走马灯一般,我的脑海里闪过来到这个国家后发生的种种事情,并不算丰富,并不算美好,但其实还是很有趣的,不是吗?
所以我们不会止步于此。
“喝啊啊啊啊——!”
身体的力量最后一次汇聚,妹妹也展开了所有的武器,冰蓝色的光芒在手中汇聚,无需再继续迟疑,这就是……最后一击了!
璀璨的星光如同逆飞的流星,碰撞上了青铜与火的王座,流星的光芒如此耀眼,却依然突破不了神罚的威严,在渺小的人类面前,青铜与火之王是伟岸的太阳,所有试图挑战他的人都将成为只能坠落的伊卡洛斯。
所以我坠落了,连同妹妹一起。
“准备完成!”
清冷的女声响起,此刻的艾莉丝似乎已经不再是心智不成熟的小女孩,而是另一位龙族的君王——这简直就是龙与龙之间的厮杀。
“随时待命!”在各方的超高威压下,即将撑不住的莫岚最后一次停止了时间,在其他人的帮助下飞跃起来,将手中的第一枚“钉子”钉了出去。
随后是火球术——真名能量热寂焚烧铭镌一百零八重复变集合灵坏术式——第二枚“钉子”——也钉了出去。
世界一片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