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拉——!”
一对蓝色和紫色的影子在一个庞大的肉团表面上下翻飞,却只是在每次触碰的时候擦出耀眼的火花,似乎这并不是这种全身上下都不再能和金属扯上关系的物种所能引发的声音。
但其实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其表面时不时破体而出的尖锐骨刺,这才是我的梦魇冰刀破不了对面防御的本质原因——命中不到目标本体。
而且除去这些打地鼠一样的骨刺,那些目前还不知道碰上会发生什么事的血管才是更恐怖的东西。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触手是对魔法少女宝具了,这种进攻方式完全不能用人类的关节限制来类比的东西,简直是谁见谁扑街啊!”
事实也确实如此,如果不是梦魇冰刀也有类似的能力可以任意扭转发动进攻,这种和触手是同类的东西早就把我五花大绑了。
而且还有一个比较尴尬的事就是,妹妹在旁边,有一些东西我不好把动静闹得太大,也就是天眼、龙爪之类的和蓝鳞有关的力量。
如果说龙爪短暂的显现还可以解释为随便用冰块凹了个造型,但天眼这玩意地图透视的效果虽然很夸张,但外形更夸张,属于是一旦被看到就会被列入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级别,我暂时还不希望把与蓝鳞有关的事捅出去。
不过这是为什么呢?
也许,只是因为这件事情牵扯到了不存在于我记忆中的过去?
而且——
“真是的,这家伙是乌龟吗?连个脸也缩在肉块里不露出来,这要我怎么判断这家伙的体力状态?”我连声抱怨,在最后挥出一刀后连忙拉开距离恢复体力,妹妹则加大了火力替我打掩护。
但对方丝毫不珍惜自己已经死过一回的身躯,轮胎飞转之间就冲刺过来。
我小声抱怨一句,抬手就要用梦魇冰刀格挡,就如同之前所有的回合一样。
但,这次的格挡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不,简直就是完全不同。
借着首次男人凌空而我抬头格挡的机会,我第一次看见了一直隐藏在肉团中的男人的眼睛。
那其实是一双非常平常的眼睛,或者说曾经是,但现在的它灰蒙蒙的,显然已经失去了反映世界的能力。男人的上下眼皮间血管密密地织成了网,直接暴露在空气中一抽一抽地鼓动。
看起来就像飞蛾的复眼。
其实尽管如此,这种场景也只能算得上恶心,放在恐怖片里面都是排不上号的,但在与那双眼睛对视上的瞬间,我忽然感觉到一阵巨大的恐惧,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惧感。
一瞬间,我的脑海里莫名闪过一幅幅画面,被血整个染成粉红色的原本白雪皑皑的大地,布满伤口的手拉着白发的小女孩,向着一个背影伸出稚嫩小手的女孩子,以及……不断在这些画面中闪过的尸体。
这些尸体死状各异,但几乎所有尸体的伤口都是菱形的,甚至那些断肢的切口处都是由笔直的直线构成的菱形的一部分。
诡异的是,眀明画面的视角大多是远景,但我甚至能从任意的角度看清那些光滑如镜的伤口。
或者说这些从各种角度看清伤口的记忆被粗暴地塞进了我的大脑里。
伤口,鲜血,寒冷……死亡。
望着近在咫尺的尖锐骨刺,我不受控制地观察到了一些我此前从未注意过的细节。
即使在此刻,肉团表面饶是有骨刺保护也还是被梦魇冰刀割伤的血管也在不停地渗着血珠,被大块大块的肉块包裹住的原本可以称之为引擎的东西也在一声响一声顿地嘶鸣……
一切的迹象都在强调死定了,无论是这辆车,还是这个人,都死定了。
是我造成的,我杀了他。
被贯穿的痛感在身体上扩散开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急促的怒骂:“你在干嘛呢?!”和一阵巨大的推力。
本想借着我当肉盾的时间给肉团来发狠的的妹妹突然就看到了我正打算格挡却又立刻垂下来的双手,顾不了那么多,妹妹飞身上前一脚把我踹开,正面迎上了肉团削铁如泥的骨刺。
纵使腹部被连着灵装一同被贯穿了一道小口,纵使被妹妹踹中的胸口隐隐作痛,纵使我自己也觉得这份恐惧莫名其妙,我依旧害怕得集中不了精神去加速一下灵装的自愈。
可这份害怕即不是因为对我杀了一个人——是男人先想杀死他们的,这是正当防卫,更何况其背后有着敢针对雷诺斯他们的危险组织,这连防卫过当都评不上。
也不是因为害怕男人此时可怖的造型,更不是因为方才闪过的,有些怪诞的画面。
似乎,是因为我感觉男人那双没有高光的空洞洞的眼睛看得自己的内心也空洞洞的,好像害怕得要哭泣出声来。
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被踹飞的我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这对于一直想要用血管碰到我的肉团来说,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尽管有对方耍心计的可能性,但此时出手总比原先猎物活蹦乱跳时出手的成功率来得高。
略微权衡一番,肉团当即血管齐出!
“快闪开!”妹妹眼见眼前异状,连忙高声呼喊,同时不假思索地构建出一排排激光炮,毫无章法地狂轰乱炸。
这些闪着白光的线条纵横交错,就算是只老鼠也不能避开,但类似于触手的血管机动性甚至超过老鼠,几根落网之鱼很快就穿越了激光网,“一口”咬上了覆盖着我全身的冻铠。
确实是一口咬了上去,那些如同水蛭的血管在与冻铠连接上的瞬间,洁白的灵装肉眼可见地暗淡了一些,同时一股抑制性神经递质都压不住的剧痛涌入我的大脑,甚至短暂地盖过了那股不可名状的恐惧。
“啊啊啊!”我破了音的尖叫炸响起来,妹妹内心一慌,也不论下次肉团的重生如何对付了,远程沟通风雷摩托的同时已经转变为炮身的右手龙吼声不断。
下一秒,【伪典?焉龙啸】和风雷摩托所承载的武器库全弹发射,热武器的巅峰作品和仿制于终焉之龙的崩啸瞬间将肉团轰杀成了渣。
可这个结果并没有令妹妹满意,相反,在看到肉团制作出冰盾试图抵挡攻击的时候,妹妹的心直接凉了半截,毫无疑问,尽管远远比不上我,但那确实是本属于我的力量。
如此看来肉团一直执着于用血管触碰到两人的原因已经明了了——它可以用血管吸收她们的能力,甚至这份能力根本就是另一个世界观里的造物。
揭晓了一份对方一直隐藏着的答案,可局势并没有好转,而且因为妹妹提前动用了最后一次全弹发射,接下来肉团的几次复活恐怕不会因为它实力的跌弱而难度减弱,反而会因为她们的后手消失而越发艰难。
毕竟比起对面复活时的实力削弱,妹妹和我的体力消耗得会更快。
虽然血管被砍断之后,我这边依旧回到了被无名恐惧压迫的状态,但之前的那次剧痛似乎是一个契机,在肉团再次复生的时间,一道清澈的声音在我的脑海响起,同时那股无名的恐惧也兀地开始烟消云散,仿佛烈日下的雪花,眨眼便没了踪影。
“你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我还从未听说过有人的识海能有如此剧烈的波动,难不成你失恋了?”蓝鳞被狠狠地吓到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我瞪着眼睛回复她:“你才失恋了,我看起来像是会谈恋爱的人吗?而且你要不要看一下我的年龄?”然后才突然意识到,“嗯?怎么那个诡异的恐惧感消失了?”
“恐惧?什么恐惧?我只是睡得好好的突然就发现你的识海像是被放在一口大锅里煮沸了一样……”
“事情解决了再和你聊,”我按耐住不解的蓝鳞,“我现在只感觉莫名的舒畅。”
说话间,我的双手开始依次攀上冻铠的白色臂铠和有些格格不入的小巧手套,迅速将手套覆盖成尖锐的爪状的龙爪,从龙爪开始延伸并缠住了整条手臂的梦魇冰刀。
虽然整个过程如同叠buff一般越描述越奇怪,但实际上我只感觉手臂上并没有附加任何东西,所有的武装都如臂使指。
心念一动,梦魇冰刀猛地扎入地皮,像蛛丝拉住蜘蛛侠那样带着我在地面字面意思地“飞”奔起来,眨眼间我就到达了刚复生的肉团面前。
然后不假思索地,我的两只爪子像是刺入橡皮泥里那样,轻而易举地贯穿了肉块坚硬的护体肌肉,同时梦魇冰刀如同花朵般从我捅进去的两只爪子开始绽放。
等肉团挣扎着逃离我的爪子后,妹妹的手炮无情地抵上了一处温度很低却焦成黑炭、一处像是被切豆腐那样切得触目惊心的伤口,然后满蓄力释放。
在此期间依然试图触碰我们的血管,则是被我用梦魇冰刀如同剪刀剪纸一样,切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的碎块。
第三次复活,直接秒杀!
原本莫名其妙地陷入了劣势的局面又随着我的满血复活莫名其妙地回到了优势局面,妹妹总算松了口气,开始省下力气来奚落我:“你这家伙,现在还没到网抑云的时间呢,怎么突然就怕得跟见了鬼一样?”
“而且你刚才爆发出的力量是怎么回事?我在涂山都没见过。”
“突然有些顿悟,觉醒后随手用梦魇冰刀凹了个造型就过来拯救你了,感动不感动?”梦魇冰刀是涂山那一战就用到过的和蓝鳞关系并不大的武器,早就向妹妹她们介绍过,鉴于那一战中这把武器的表现,我这么说好像也有一些可信度。
“小心,那家伙又来了!”懒得搭理我,妹妹集中精神再次汇聚能量,“这次你可别掉链子了。”
“当然。”我双手拳掌相撞,将那份无名恐惧遗留下来的一丝不安埋到了心底。
第四次复活,显然,留给男人做决定的时间不多了,没过多久他就会像那名血族一样被这群家伙给耗尽复活的次数。
尽管实际上这并不是复活。
“异阵”的真正效果是同化某样东西,是来自“那里”的产物,所以虽然是用灵力驱动,却几乎可以和任何东西同化,比较特别的一点就是,当这个同化的作用用来同化某人某物和其所处的某个空间时,就会造成其和空间的绑定。
那么其过去的空间影像,就会以实力削弱为代价不断复现,也就是所谓的“复活”。
能够抽取他人能力的血管本质上也是同化。
所以——男人引导着一团肌肉挤碎了流淌着彩虹色液体的玻璃管,那些液体滴在了车子上,其实也是滴在了与之同化的男人的身上。
他将同那些古老的高贵生命一起,触摸神之权能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