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浴室中,我正在将花洒往浴缸中浇水,作为温度迟迟不上升的预热的准备。水气氤氲的环境里总是能勾起人的一些回忆,正如同此刻的我一样。
刚洗完还挂着水珠的头发正在一滴一滴地往地面滴水,发出了如上拟声词的声音,我呼出一口白雾,抱着胸口坐进了满溢的浴缸之中。
在这片茫茫的雾气之中,我抬起左臂细细观察,但还是和刚刚醒来时看到的一样,整个左手没有一丝一毫受伤的痕迹,洞穿肩膀的大洞、强行驱动手臂引发的皮肤破裂、被狐火灼烧而本应该留下大片烧伤痕迹的伤疤,全部都像是本来就不存在一样地消失了。
“这种状态下的世界还能有医术这么高明的存在?”
蓝鳞看出了我的疑惑,于是直接事先声明自己也不太了解,同时表达了自己的惊讶。
“不过从我对你身体的检查来看,现在你确实如同外表看上去那样的健康,看来伪装术什么的可以排除了。”蓝鳞又补充了一句。
我没有应答,只是将左手稍微摇晃一番,一条条丝线随着摇晃从手中探出,在丝线的簇拥下,一枚晶莹剔透的蓝色鳞片缓缓显现出来。
“你打算现在吸收它吗?那你可得做一些准备,根据我的初步估计,这里面有一段非常庞大的信息,以你现在的精神强度不一定能承受得了。”蓝鳞眼神犀利地问。
“我确认一下,按理说我的‘变身’应该如妹妹一样,将原本身体中有的一些东西给覆盖掉了,包括那不知真相的血脉问题。”对着鳞片发呆了一会儿后,我缓缓地说。
“而这就是问题所在,现在的我不但拥有似乎是龙族的血脉(说似乎是因为蓝鳞没能向我解释这么判断的原因,但大幅度驱动能力的时候耳朵确实会变成龙角的样子,如果那是龙角的话),还能自由地使用【天使】和【灵装】,甚至后者还有所进化——冻铠,这难道从某种程度上证明了我的身体其实没换过?”
“鳞片是转承的载体,其中应该有关于原主的介绍,使用龙爪是你血脉中本就有的能力,而不是被鳞片赠与的,不过鳞片又确实起到了催化这些能力出现的作用,这很大一部分程度上说明你的亲人应当与传承主人有关系,而且很可能是血缘关系。”蓝鳞沉吟道。
“至于你说的有关‘念’以及神明的问题,则完全是我陌生的领域了,恕难回答。”
“你的意思是,了解传承说不定也就能了解亲人了……么?”我收起梦魇冰刀,将鳞片牢牢地握在手中,闭上眼睛冥思。
温热的水浸泡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但接触鳞片的手心却隐隐感到一丝寒意。
见我这副样子,蓝鳞飞过来抱着我的脸边蹭边说:“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记忆里面我就是你的说辞实在是缺乏真实性,但我们确实是一条身上的蚂蚱不是么,也没必要这么防范我吧。”
“讲道理,从我刚苏醒起见到你开始你身上就有一种吸引我的感觉,没准这种感觉和那个狐妖小女孩评价的星空味是一个感觉呢,你难道没有类似的感觉吗。”
我摇了摇头,内心有些尴尬,因为何止是没有感觉到吸引我的感觉,我甚至隐约对蓝鳞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敌意,所以我才一直防范着她。不过后面几枚鳞片的吸收和战斗时的合作以及知识的教导证明了她的清白。
“什么?”蓝鳞的小脸气得鼓成一团,“你居然对我一丝感觉都没有,呜呜呜呜我真是太难过了。”
“如果你不棒读的话,我就当你真的被伤害到了哟。”看着蓝鳞浮夸的演技,我不禁笑出了声。
“好啦好啦,该干正事了,你准备一下,我要吸收这枚鳞片了。”
“OK,话说你要小心点,见好就收,这次的传承信息量有点大。”蓝鳞一个响指将周围的空间禁锢了起来。
“咔嚓。”与此同时,我手中的鳞片化为了齑粉,一种让人分不清真实和虚幻,昏昏欲睡的奇异感觉即刻入侵了大脑。
冷,好冷啊——这就是再次醒来对周围环境的第一印象,而第二印象是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了,最后我才突然感觉到,这个身体完全与我的本体无关,我是附身在这个陌生人上观察世界。
这是一个颇为高挑的女孩子,有一头束成马尾的蓝色长发和一对占据了耳朵位置的角状物,那角的形状居然与我大幅度运转血脉时显现出来的龙角一模一样。
周围的环境一片漆黑,地面又是被广袤无垠的白雪覆盖,可她将周围严寒视若无睹地向前走着,瞳孔里闪烁着特别的晶紫色光芒。
我现在与她感觉互通,所以很快就发现了异样。
这个女孩背上似乎背着什么东西,从手上和背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人猜测所背之物是另一个人,但如果确实如此的话那冰凉透底的触感和背上完全没有传递过来的热量是怎么回事?
“撑住啊,【圣杯之战】马上就要结束了,此后我们就可以一起活下去了。”女孩呢喃着,似乎是在和背上的人对话。
虽然周围的噪音有些狂噪,但传自体内的声音不会因为距离而弱化,所以当时我就想换成黑人问号脸问女孩一句,这里是什么三流同人文吗?这既视感如此之强的名称是怎么回事?圣杯之战?真的会有什么战争叫这个名字吗?
可惜我没能干涉这个世界中的任何物质,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只是回忆,而我只是一个旁观者。
这个时候,女孩走过一片冰面,虽然光线并不理想,但看到一些东西并不难,借着这些反光,我看到了女孩背上之物的真实身份。
那居然也是一个女孩子,等我看到她外貌的时候,对于其体温的疑惑也就解开了。
背上的女孩有着很长很长的满头银发,一身黑色的礼服已经破损不堪,看着冷风往破洞里面灌,我都觉得受不住,可女孩虚弱地只能趴在别人背上的原因似乎与寒冷无关,而是因为身负重伤。
如果说满头银发的导向性还不太强烈的话,她颠簸间显露出来的尖锐虎牙再结合其体温异常的低这一条街,她的身份为血族这件事呼之欲出。
说起来我们班主任莉莉丝也是吸血鬼来着,不知道两者是什么关系。
不过这个发现比起圣杯之战这个称呼带来的惊讶实在是少了太多,可是心底的疑问随着时间不断变多,却不见有人来给我解释一下。
为什么鳞片的回忆是这个?这俩人为什么要在大雪天跑来跑去?圣杯之战到底是什么睿智的称呼?
以上的问题只有漫天的风雪在给予无用的回答。
正当我被酷寒折磨着不知剧情何时结束的时候,前方突然升起一团冲天的火焰,在火焰的照耀下,原来前方看不清的路显现了出来。
只是,这道路的尽头为什么会有如此之多的人看起来不太友善地站着?
看到这团冲天之火的同时,女孩在心中升起一丝担心,但这份担心并不是对于道路尽头各执武器的人群,而是对于背上那位血族萝莉的。
所以在发现前方道路不通时,女孩连忙刹住脚步就往后跑,只是可惜,后方的积雪也已经被收拾干净,比原先还要庞大的人群正在道路尽头虎视眈眈。
于是女孩又打算往左边跑,但结果是发现左边和右边也已经站满了人,此刻已是四面楚歌之时。
看来这一战是无法避免了,女孩长舒一口气,将背上的女孩放了下来,用一个球状的保护罩将其包裹在内,自己则右手虚握,从空间中抽出一柄银色的长枪,但它从刀刃走向来看又有点像戟,三尖两刃,闪烁着的寒芒丝毫不逊于风雪交加的天气。
无需多言,一个人对阵一群人,交战瞬间开始,显然双方已经交战过不止一次,只不过没有解说员的话,我这个观众现在还是懵的状态,难不成他们是过来抢圣杯的?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没想到这种文学性的修辞居然能被我亲眼见到,女孩只是紧握枪柄,原本方向固定的狂风被瞬间改变的走向,席卷着天空的雪花将此地变成了雪龙卷的巢穴。
下一刻,女孩从原地消失,那裹挟着风雪的雪龙卷居然真的扭出了龙的形状,带着震响寰宇的雷鸣砸向人群,而女孩正紧跟在龙后面提枪突刺。
下面的人群当然没理由坐以待毙,刹那间爆炸声、金石交接声、雷鸣声等等巨响全都在龙的头部爆炸开来,很快就将气势非凡的龙卷风打散,不过此时的女孩已经冲进人群,仿佛玩割草游戏一般将周围的人一遍又一遍地击倒。
虽然看起来女孩优势很大,但显然她之前选择逃跑不是没有理由的,敌人不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且还越打越强,似乎是最炮灰的冲到了最前面。即使女孩真能以一敌万,在还要兼顾后方保护罩内的血族萝莉的情况下,她很快就力不从心了。
不知打了多久,女孩的身上已经看不见其他的颜色了,别人的血和她自己的血混杂在一起,将漂亮的蓝色长发染成黏在一起的红团。
但她依旧给沉睡中的血族萝莉展露了一个笑容,随后坚定地说:“今天谁也不能伤到你,只是,可惜下一次轮回我不能陪你去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女孩突然释怀地笑了:“本来无我,何惜此身……分身H1018呼叫本体!”
“提问,君欲以生命突破世界屏障否?”平淡的机械音在脑内响起,却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这声音简直就像是世界施与其中之生物的惩罚。
“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呃啊啊啊!”女孩身上突然爆发出了我完全理解不了的气势并失声尖叫了起来,等我回过神来时,女孩却正在用平静的神色握着拳头低语:“抱歉,我来晚了。”
自从那段机械音开始,回忆就开始支离破碎起来,同时我的意识也开始支离破碎,就像是被丢进了滚筒洗衣机中的衣服一样被飞快地甩开,这段回忆只最后定格在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女孩凝聚剑气将整片雪原都蒸干的场景上。
我猛然惊醒,同时兀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所以蓝鳞提醒的果然没错是么,这东西对精神的负荷不是一般的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