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黄昏,陆陆续续有人交卷了。
余天策又检查了一遍姓名、籍贯,确认没有错误,也摇响了铃铛。
不多时,负责收卷的文书来了。
其中一人,余天策一眼便认出来了,是新丰县的新县令老爷。
或许是人太多,县令并没有看卷,而是用纸糊住了余天策的身份信息,将答卷放入了一个封卷袋中。
另一位监考官,收拾着余天策的笔墨纸砚。
两人共同确认封卷完毕,在袋口处贴上封条,签上了各自的名字,才允许考生离场。
考场外,等候送考的家属人山人海。
他们大多都是长安本地人,或仰头大笑,或赞赏有加,或低头垂泪,或斥责考生……
还有的考生,提着考篮,凑在一起对着答案。
“最后一题我没答上来,虽写满了,可都是用白话干的,回家免不了我爹一顿血干啊!”
“我也是,八成是废了。”
“别气馁,说不定第二场,超常发挥了呢?”
“是啊,听说今天江月楼诗会,能写出让鲁掌柜喜欢的诗,会获得他送的一件宝贝!一年可就这么一次!”
哦?
余天策听着众人议论,心动了一下。
他不缺钱,但是说宝贝……
“各位兄台,你们说的江月楼诗会,是什么意思呀?”
那书生转回头来,笑着说:“兄台,你不是长安人吧?九月初八,是那江月楼的掌柜的诞辰。”
谈及江月楼,又一位书生走了过来。
“兄台,那江月楼掌柜崇拜李白,每年生辰都会拿出一样珍宝,求一首好诗挂在江月楼里。”
哦!
做了这几天的宅男,确实有些憋得慌了,正好带娘子看看热闹。
不过,余天策也没抱太大希望。
像这种事情,去的墨客一定很多,其中还有举人、秀才功名的人,想在众人中脱颖而出,其难度丝毫不亚于府试拿下榜首。
“走走,兄台,一起去看看。”
“不了,我要找娘子,你们先去。”
……
封锁区外,沈静双手高高举过头顶,一边跳一边喊着:“郎君,郎君,这里,我在这里!刚才和谁说话?”
“一起科考的童生。”
哦!
沈静可爱地问:“考得怎么样?”
“还可以吧。”
“可以就行!郎君最棒了!”
“走,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沈静眉头一皱:“好玩的地方?”
哟哟!
“真是冤家路窄呀!”
姜楠带着联保的四人,向二人走了过来。
余天策认识其中两人。
他们是新丰县西城王家,东城江家两位公子。
其他两位不认识,但能和姜楠联保,想必也是新丰县的士绅权贵之子。
那姜楠走上前,满脸讨好的笑:“静儿妹妹,这彪子肯定过不了府试,因为他和我,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哼!
“县试就差一名,差距还大?”
沈静挽着余天策胳膊,头一甩:“郎君,咱们走,不理他!”
身在异乡为异客。
尤其是在府试期间,能不惹事的话,还是不要惹事为好。
余天策浅笑问道:“姜少爷,嗓子好了,能说话了?”
“你啥意思?”
姜楠笑容凝固,拳头攥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离我太近,否则,我哪天心情不好,你嗓子又哑了。”
咯吱咯吱!
本想气一气余天策,谁知,准备好的话,一句也没说出来。
穷酸书生,竟敢威胁豪绅之子。
姜楠提了些警惕,愤愤说:“不要以为你有两下子,就觉得自己厉害!你要知道,得罪了我,你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你拿我有办法?”
余天策灵魂质问,姜楠又没话了。
果真,真的没有办法呀!
哼!
余天策蔑视一笑,带着沈静,离开了贡院。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姜楠拳头攥得咔咔直响:“这个彪玩意,我肯定会让他身败名裂!”
……
不多时,二人路过繁华的街巷,一路打听,找到了江月楼。
距离并不远,只是半个时辰脚力。
不愧是十三朝古都,名城长安!
天刚黑下来,灞河江畔便挂满了灯笼,烛光犹如火龙一般,延绵几里,一片透明。
夜行的船只,借着火光通行。
船里的行脚客,纷纷站在甲板上,望着两岸的美景。
历史缘故,这座古城,对诗赋有着特殊的热爱。
而且,今日还是江月楼掌柜诞辰,有至宝相送,门前,进进出出的才子佳人,更是络绎不绝。
二人进入酒肆,小二便迎上前来。
“公子小姐,今日本店没有菜,只有酒。”
二十钱,塞进了小二手中。
“拿两壶好酒来!”
好嘞!
余天策仰头看去。
酒肆的天棚上,吊着一块块的诗板,犹如风铃一般,都是游历长安的学子、还有名人留下的笔墨。
不多时,二楼走廊中央,出现一位衣着华贵的男人。
“各位才子,先静一静!”
这时,二楼走廊中央,出现一位锦衣华服的男人。
他提着一块紫黄交融的玉佩,对身下近百学子高声喊道。
“各位,鲁某是这江月楼的掌柜,愿出玄鸟玉佩一块,求一首好诗,悬于大堂之上。”
哗啦啦!
学子们看着鲁掌柜,开怀大笑,朗声叫好。
“等的就是这一刻!”
“鲁掌柜豪气,一年一件宝啊!”
“鲁掌柜,我就是为题诗而来!”
……
鲁掌柜笑了笑,灌了一口酒:“诗仙李太白,丢官入道时曾醉酒题诗,‘烹牛宰羊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的好句!我的要求,各位今日便以酒为题,尽情发挥!若是让鲁某佩服,这块玉佩就是他的!”
“我来……”
“我也来一首!”
“还有我!”
……
众多学子纷纷站起身来,借着酒兴,发挥着自己的灵感。
一炷香过后,鲁掌柜依然摇着头。
不过也难怪,临场发挥,谁能一眼就写出让人沉醉的好句?
况且,鲁掌柜是进士出身,当过翰林供奉的人,眼界自然是高。
接着,又有几人站了出来。
……
一人念出一首,参与奖是一壶酒。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能让鲁掌柜满意的诗,至今还没有出现。
突然,有人在身后拍了下余天策。
“彪子,没想到你跑这儿来了!就你这种人,也配来这个地方?你写的那玩意儿能听吗?别玷污了我静儿妹妹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