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靖安帝手里的灵位,一个字也没有。
即便如此,众位大臣也猜到了。
这一块灵位,恐怕是仪贞公主的。
果然,靖安帝下面的话,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朕在北齐为质,代表的是大周。北齐的权贵拿朕取乐,凌辱朕,以此来羞辱大周。”
靖安帝看着手里的牌位:“北齐权贵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不让朕与仪贞吃饭。是仪贞跪在地上给北齐权贵当脚踏,换取食物让朕温饱。”
百官皱紧了眉头,他们知道在敌国的质子,得不到任何优待。
地位低下不说,还会遭人羞辱迫害,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
之前听靖安帝说仪贞公主为他的付出,他们的内心并没有多大的感触,甚至有些不以为意。
毕竟靖安帝身为一个男子,都不能自保。
一个弱女子,又如何保护靖安帝?
首到此刻,靖安帝细说了他们在北齐的处境,他们才真正的意识到靖安帝和仪贞公主在北齐的困境。
“朕一个皇后嫡出的长子,被送去北齐做质子,在北齐的人眼里,不过是一枚弃子,可以任由他们打杀。”靖安帝说:“仪贞为了救朕,在北齐权贵的逼迫下,与狗争抢食物。”
百官神情错愕,仪贞公主的遭遇,实在是超出他们的想象。
北齐分明是没有把仪贞公主当人看待。
士可杀不可辱。
可仪贞公主为了让靖安帝活下来,放下了身为皇室女的尊严和傲骨,忍受北齐权贵的折辱。
扪心自问,他们是无法做到这一步。
众位大臣百味杂陈,面面相觑。
仪贞公主值得他们尊敬。
而北齐太可恨。
“仪贞为了让朕回到大周,放下尊严,委身给北齐帝,生下了一个孩子。”靖安帝停顿了良久,方才慢慢地说道:“也是在这一年,朕继承大统,大周内忧外患。仪贞不顾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进了斗兽场,被野兽撕咬至死,只是为了让北齐不对大周出兵。”
百官惊呆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只知道仪贞公主病逝在北齐,从来没有想过,她死得如此惨烈。
再怎么说,仪贞都是大周的公主,北齐竟然敢……竟然敢将她拿去喂野兽。
这不止是折辱了仪贞公主,更是践踏了整个大周的尊严。
简首就是欺人太甚。
众位大臣握紧了拳头,神情激愤,心底滋长出对北齐的仇恨,同时感念着仪贞的大义之举。
先帝昏庸无道,生性多疑,斩杀了不少忠臣良将,朝臣们人人自危。而先帝看重德妃所出的皇子,与先帝一脉相承。
若是靖安帝折损在北齐,便没有如今的大周。
恐怕大周早就被北齐的铁骑踏平了,身为朝臣的他们,下场不会比仪贞公主好到哪里去。
“仪贞忍辱负重,换来如今强盛的大周。而她,至死都未能回到她渴望的故土。”靖安帝抬头看向众位大臣:“北齐狼子野心,意欲与镇北王世子联姻,并且以仪贞的遗骸威胁朕。朕始终谨记仪贞的话,做一个以百姓为先,以社稷为重的君主。因此,朕并未作出妥协。”
“北齐对赵颐的身世心知肚明,却刻意散布谣言,传出他是朕的子嗣。”
说到这里,靖安帝的神情归于了平静,掏出帕子,擦拭了一下灵位:“仪贞若泉下有知,她的儿子被人如此折辱,恐怕难以瞑目。”
听似平静无澜的声音,出口的话却仿佛往众人脑袋上砸下一记闷雷。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让大臣们猝不及防,震惊地看向靖安帝。
他们之前听靖安帝说仪贞公主生下了一个孩子,误以为这个孩子在北齐。
谁知道,居然是赵颐。
众位大臣炸开了锅,纷纷看向国公爷,似乎在向他求证。
国公爷说道:“仪贞公主为了大周牺牲,她留下的唯一血脉,在北齐的皇宫,遭受宫人的虐待。若非微臣去得及时,恐怕仪贞公主这一息血脉,也将会保不住。”
消息得到了印证,众位大臣回不过神来。
他们心里虽然敬佩仪贞公主,但是她的孩子,体内流淌着北齐一半的血脉。
这一点,让他们难以接受。
转念间,他们想到国公爷的话,心情又变得格外复杂。
北齐杀了仪贞公主,对赵颐而言是杀母之仇,势必会与北齐不共戴天,又怎么会帮着仇敌,对付养育他的国土呢?
想通了其中关窍,绝大部分的大臣,接纳了赵颐。
剩下的一小部分大臣,对赵颐复杂的身世,仍旧持有异议。
他们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靖安帝率先开口:“仪贞在北齐遭受的一切,朕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非是朕能力不足,保护不了她,她也不至于委身给北齐帝。”
这句话一出口,那些持有意见的大臣,顿时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