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李承煜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撇开目光,不看凤翎的神情。赫连明则满脸的讨好神色,劝道:“叶拂衣武功号称天下第一,他也许只是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况且翎儿你伤势未愈,若是贸然上山,无异于羊入虎口。叶拂衣回来要是见不到你,岂不是白白叫他担心。”
凤翎摇头:“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他早就回来了。”转头看李承煜,“殿下,给我一天时间,如果明天这个时候我还没有回来,你再攻山。”
李承煜颔首:“这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你。”
“你,过来。”凤翎朝李承煜身边的一个侍卫招了招手,他是在山下接应叶拂衣的人,然而苦等数个时辰,叶拂衣却一去不返。
那人看了李承煜一眼,见他默许,小跑到凤翎跟前。
凤翎问:“叶拂衣他走前可有留下什么话?”
那人摇了摇头。
凤翎叹了一口气,说:“罢了。”转身对赫连明道:“地图给我。”
赫连明后退一步,摇头:“不给!你不许去冒险。”
连阮小沐也不赞同凤翎的决定:“教主你受伤了,万一遇上寨子里的坏人怎么办?都说祸害遗千年,叶拂衣那么坏,一定不会出事的!”
上官琪佑忍不住拍了一下阮小沐的脑袋:“会不会安慰人啊?”正色看凤翎,“身为叶拂衣的朋友,我也不建议你去。你是不了解叶拂衣那人,就算全天下人都死光了,他都会活得好好的。他现在没回来,估计是被发现了,躲起来了,要真出了事,寨子里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赫连明连连点头:“我赞同上官兄的说法!”
凤翎看了上官琪佑一眼,忽然道:“多谢。”转而朝赫连明勾了勾手指,赫连明心花怒放,跑到他身边。
凤翎伸手抱住了他。
赫连明呆住了:“你……”
心跳加剧,思绪凝滞,赫连明飘飘然,如踩在了云端,可是很快凤翎就放开了他,骤然失了凤翎的温度,赫连明又是一阵失神,然后看见了凤翎手里拿的图纸,不禁瞪大了眼睛:“你偷袭我!”
凤翎展开画着地形的图纸,粗略的看了看,头也不抬的说道:“这不叫偷袭,对了,刚才我抱你的事不许告诉叶拂衣。”
赫连明愤愤:“我就是要告诉!”话锋一转,“除非翎儿你将那张纸还给我。”
凤翎将图纸折了折,塞入胸前衣襟里,勾唇呵的一笑,威胁道:“尽管告诉,反正先被揍的满头包的那个人一定是你。”
赫连明:“……”
“好了,我走了,等我好消息。”凤翎说。
“我派几个高手跟着你。”李承煜忽然道。
“不用。”凤翎拒绝,“一个人干活利索些。”
说完纵身一掠,消失在众人眼前。
龙翔山之所以叫做龙翔山,是因为它的地势看起来如同一条飞舞在高空中的巨龙,山壁四面都是悬崖峭壁,封闭起来的,唯独只有一个出口。
山势如同被一柄巨斧竖切下来,直挺挺的,壁上生长着杂草和一些奇形怪状的树。若非凭借着艺高人胆大,一般人是决计不敢轻易攀爬的。
凤翎沿着地图上标注的路,找到了赫连明所说的那条捷径。
仰头看高耸入云的山峰,凤翎深吸一口凉气,心想,如果赫连明当年被劫持真的是从这条路上下来的,那么他还真是福大命大。
身上的伤还隐隐有些作痛,如果叶拂衣知道自己会来找他,估计那会儿是下不去手的。
凤翎暗暗握拳,等他找到了叶拂衣,一定要家暴回来。
再次看了地势一眼,凤翎默默估算着自己生还的可能性,如果在力气耗尽之前爬上去,活下来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瞬间就自信满满了。
而且他是主角,主角挂了,一点都不符合剧情设定!
凤翎收起地图,将袍子的下摆撩起来塞入腰间,又将袖口锁紧,开始攀山。
落脚的地方不是很多,要随时随刻都保持着平衡,稍微侧身都有可能滚落山崖,摔得粉身碎骨。不过幸好凤翎的轻功虽然比不上叶拂衣,平衡感还不错,就是抓住着力点的时候容易划伤手指,但是这个时候是显然不必去在乎的。
没过多久,凤翎便已经满身大汗,手心手背都被割裂出无数伤痕,血淋淋的,火辣辣的痛。山风吹来,凤翎攀住一块尖锐石头的手微微在发抖,是用力太久的缘故。被风这么一吹,热汗散了不少,脑海也清醒了许多。
傍晚起了雾,连夕阳都被隐去了,天色黑的很快,黑夜快要来了,如果有月光还好,没有月光的话就有些麻烦。
凤翎回头往下看,只见雾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只有眼前一阵阵晕眩,险些没抓住摔了下去。
他赶忙稳住心神,默默计算了一下距离,估摸着大概已经攀爬了三分之一。
隐隐有些力竭的错觉,他甚至在想叶拂衣那时是怎么爬上去的。想一想叶拂衣忽然就觉得力量又回来了几分,他们都说那人狡猾,那人也的确狡猾,可是这一次凤翎却有不祥的预感。
叶拂衣一定是出事了。
他不再看身后的云海,而是稳稳抓住一颗长满小刺的树,深吸一口气,再次慢慢的往上爬。随着他的移动,不断有小石子滑落,跌入无尽的山崖下,很快便没了踪影。
凤翎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爬上去。
不多时月亮便升了起来,凤翎运气很好,是一轮清透的明月,月光如白霜一般皎洁。凤翎看着头顶圆月,才依稀记起今天已经十六了,所以月亮才这样大这样圆,连星子都被月光衬的黯淡无光。
月光将前路照的很清晰,再加上习武之人夜间能视物,所以即便是黑夜,凤翎也感觉还好。
……
……
大约到后半夜的时候,山势渐渐变缓,凤翎心知快到了,精神震了一震。
不知攀爬了多久,隐隐能看到山顶了,似乎还出现了一条人工开出来的小路。凤翎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终于离开了峭壁,成功登上了小路。
因为此地几乎不可能有人爬上来,所以并没有人在此看守。凤翎刚踏上平地,力气骤失,忽的瘫软在地。
他仰躺在草地上,睁眼看着明月和星空,忍不住笑了起来。
抬起手掌,两只手已经血肉模糊,身上也有不少伤痕,衣服破破烂烂的,是被石头和利刺划的,此时的他如同刚从灾难现场回来,不过他还是开心的很想笑。
暂时是动不了的,凤翎就那么躺着,静静的看着星空,意识有些模糊,没过多久,竟沉入了梦乡之中。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到他身上的瞬间,凤翎猛地睁开眼睛。
空气里满是草木清香和露水的味道,阳光透过树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阴影。山岩之下是绵延的青苔,颜色嫩绿清新,彰显着生机。
身上的衣服和头发都有些湿,是沾染了露水的缘故。伤口上的血迹凝固了,连痛感都消失了,就是腹中解饿感十分明显。
凤翎用手掌撑着地面,慢吞吞的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身上又酸又痛,如同被车轱辘来回碾了十几遍似的。
不远处有一颗低矮的树,树上光秃秃的,没有叶子,却结满了橙黄黄的果实。
凤翎下意识的舔了舔唇,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朝果树走了过去,摘下一颗果子,竟发现它软乎乎的,用手指轻轻一捏,有汁液流淌出来。
他伸舌舔了一口,甜滋滋的。
食欲被勾了起来,腹中饥饿感更甚,凤翎连摘了好几颗,坐在树底下轻轻撕掉果皮,不多时,便将几个果子都吃了。
清甜的味道犹在口腔内回荡,凤翎忍不住,又摘下几颗,直到吃的撑住了才肯罢手。
吃饱了也就有力气了,甚至连之前的酸痛都减少了许多。凤翎摸着肚子站了起来,抹去唇边的残渍,四下望了望,见不远处有个小坑,坑里注满了清水,而且地面潮湿,此地不久前应该才下过雨。
凤翎蹲在水坑边,照了照自己的样子,发现自己满脸划痕,跟只猫似的,忍不住就笑了。他将双手放入水中,水冰凉凉的,刺激了伤口,顿时激痛感传来,痛得他差点收回了手。
他轻轻晃着双手,任由冰水将血迹洗去,露出了双手原本的面目,这才发现手上有些伤口已经深可见骨。
凤翎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这次自己可真是损失了不少,不过想到这些伤都是为叶拂衣受的,心里还是觉得暖暖的。
他觉得自己的人设属性里应该再添上一个词——忠犬。
妥妥的忠犬受。
喜滋滋的想了一会儿,凤翎回神,用双手捧了些清水,顺便将脸也洗了。
等一切都收拾好了,沿着小路走了一段路,隐隐看到了一排排农舍和一块块田地,应该就是普通的百姓居住的地方。
山里的地势很平缓,而且水源稳定,阳光充足,四周高耸的山石将寒风遮了,所以这里一年四季都能种出农作物,那些村民能自给自足也不奇怪。如果没有山贼,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隐藏在更深处的是一座寨子,旗帜招展,寨子前面有很多人把守,应该就是那些盗匪的老窝。
凤翎凝神屏息看了一会儿,决定先顺着这条路下山,去村子里偷一件衣服,然后再混入寨子里。
若是放在平时,这个时间大家都在田里干活,只是昨天山里的火药库被人炸了,所有人都慌了,无心于农活,守在家里等待着寨子里大当家的决定。
——毕竟他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与世隔绝了几十年,也不过是求一个活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