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钧礼没想到他做完手术后,会在叶曼琳的病床上看到一具焦黑的尸体,而且这具尸体还正是他们医院的护士长李秋梅。
听叶曼琳简明阐述经过后,陆钧礼戴上手套,亲自查看尸体情况。
陆钧礼按了按尸体被灼得发黑的手腕,面容不带有一丝感情色彩,似乎早就对这类尸体见怪不怪了。
“确实像高压电流的作用,致触电部位形成严重的电流烧伤。”
叶曼琳不相信自己的肉身能放电,但现场环境又让她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去解释。鉴于她抓过李秋梅手腕的事实,以客观断案的角度,叶曼琳觉得还是她自己的嫌疑更大些。
“会不会真是我放电,把她电死了?”
“你当时什么感觉?”陆钧礼撩起眼皮,看着叶曼琳。
“除了窒息无力,好像没什么别的异常。按道理来讲,如果电流从的我手上传出去,是不是该在我的皮肤上产生灼伤?可现在我的手是完好无损。”
叶曼琳把她那双白净的手晾给陆钧礼。
“等进一步尸检确认死因再说。退一步讲,她就算是被电死了,未必出自你之手,可能当时屋里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神秘现象。你因为被蒙着头,所以没看到。这之后你自己也试过了,手上没电,不是么?”陆钧礼立刻脱掉手套,扔在了地上,转而去抓住叶曼琳的手,“我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
陆钧礼的话很好地安慰到了叶曼琳,叶曼琳稳住心神,点点头。
陆钧礼:“此事暂时不要声张。在医院遇到这种事,估计你是住不下了,先回家休息,剩下的事我来处理。记住,换药前别洗头,以免伤口感染,忍三天吧。”
“嗯,那我的伤口怎么样?”叶曼琳依稀记得她被雷劈的刹那,头很疼,会不会脑袋被劈了个坑,或者一块头皮被烧焦不长头发之类。
“你很幸运,伤口不大,可以恢复,但接下来几个月你可能要扎马尾了。”陆钧礼认真地嘱咐叶曼琳,“以后雨天尽量别出门。”
陆钧礼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叶曼琳的身上,亲自送叶曼琳。
“要不要通知伯父?”陆钧礼忽然问。
叶曼琳身体僵住。
“你被雷劈的事,瞒不住他。”陆钧礼语调平稳地解释道。
“反正会知道,就不用通知了。”叶曼琳没看陆钧礼,匆忙钻进了车里。
陆钧礼笑了,关了车门,隔窗对叶曼琳道别。
“别忘了调查李秋梅针管里的药,麻烦你了。”叶曼琳不大好意思地致谢道。
“是我们医院给你添麻烦,我有义务把事情弄清楚。”陆钧礼顿了下,“叶小姐想要什么赔偿,可以提。”
“之前欠你的还没还,不然先平账吧。”叶曼琳不等陆钧礼回答,就对他笑着挥了挥手,请司机开车。
陆钧礼温笑着挥手回应。等车开走了,他冷下脸来,吩咐手下彻查李秋梅的背景。敢在他医院动手的人,死,也不能放过。
“事关重大,漏一条消息,一根手指。”
“是!”
手下们立刻散开,效率办事。
转头,陆钧礼的脸上就露出和风细雨的微笑,随手搀着一位老太太回医院。
……
西霞路7号是一栋很小巧的民宅,一堂两室,小小的庭院,布置得干净整洁,还算适合单身女人居住。
叶曼琳坐车回来的时候,刚好赶上隔壁刘嫂买菜回家。刘嫂看见头裹着纱布的叶曼琳从很高级的汽车上下来,双眼放光。
“叶小姐好厉害,有汽车啦?”
“那是我朋友的。”
“那叶小姐朋友很有钱呀。对了,叶小姐,你的头是怎么回事,抓贼磕的?”
如果对方知道自己被雷劈了还活着,肯定会大惊小怪。
叶曼琳就含糊应承,拿钥匙开门。
“真叫人心疼哟,来,我这有只刚买的老母鸡,叫人收拾干净的,你拿去直接煲汤就行了。”
“多谢,不用了。”叶曼琳立刻推辞。
“你一个女人做警长太不容易了,还为维护我们这些老百姓的太平受伤,我感谢是应当的。快别客气了,不然我就生气了,当你嫌弃我。”
“没有嫌弃,”叶曼琳解释道,“是我不习惯随便接受别人的赠与,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东西就不要了。”
“不习惯随便接受赠与?你这不就是嫌弃我嘛?大警长看不起我们小老百姓喽!”刘嫂不高兴地嘟囔着。
这种时候,一般人会因为抹不开面子,赶紧接下东西,客气地说‘不嫌弃’。
但叶曼琳太实在了,她根本不会这样,看一眼刘嫂,再道谢一句后,就关了门。
“你——”刘嫂愣气得在原地直咬牙,以前她这种方式都好使,这次怎么不好用了。
叶曼琳回屋后,就疲倦地躺在床上,本想睡了一觉,但一闭眼就回想到李秋梅杀自己的场景。
李秋梅带给她的疑问太多,所以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会儿,肚子就咕咕叫起来,叶曼琳决定吃点东西,分散一下注意力。
叶曼琳找了顶帽子戴在头上,准备出门觅食,走到门口处却听到门外似有人低声嘀咕。
叶曼琳透过门缝看到了刘嫂,还有个男人,是她丈夫王大山。
王大山看见自己老婆要把好吃的点心和鸡汤送给邻居,忙拦着骂她:“疯了吗?我本来就没工作,你还装大方要把那么贵的吃食送人。”
“嘘,你小点声!真当我傻,没事儿把这好东西送出去?那叶小姐自己是警长不说,朋友可有汽车呢,肯定很有身份。我就想着求她帮忙给你找个轻松点的工作,省得你在家吃白饭!才刚我送她生鸡她不要,我琢磨着她可能不会做饭,我就做好了送来,还能更显出心意不是?”
王大山一听老婆是为自己着想,立刻赔罪,“送送送,快送!给我找个看大门的活,什么都不干坐着就能赚钱的那种。”
“等着瞧好吧!”刘嫂得意道。
叶曼琳了解刘嫂这类人,市井气重,爱撒泼,有些难缠。她饿着肚子没什么力气,现在懒得应付她。叶曼琳就就绕到后门走,因为怕前面的人听到声响,她推关门的时候轻手轻脚。
关门后,挂在手腕的金怀表滑掉了地上,叶曼琳弯腰去捡。
“警察!”
眼前出现了一双锃亮的黑皮鞋。
叶曼琳抬头去看,是位很年轻的男子。年纪不到二十岁,穿一身黑西装,皮肤很白,眉目干净,看起来就是个没经过世事的阳光大男孩。
此时此刻,对方正用直愣愣的眼神盯着她,叶曼琳还在他眼中读到了一丝丝兴奋的意思。
梁定斯掏出证件,晾给叶曼琳:“你运气很好啊,刚偷完东西就碰见警察。”
“你是警察?我怎么没见过你?”叶曼琳讶异地扫了眼证件,心中了然。
“我是新来的,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啊——说明你经常光顾警局,是个惯偷。”
梁定斯上下打量叶曼琳,这女人可真漂亮,五官冷艳,身材特别好。该凸的地方凸,该细的地方细,一点儿赘肉都没有,估计是做贼翻墙上梁时练出来的。
“好好的一个佳人,干什么不好,非做贼!”
叶曼琳白他一眼,把自己的证件丢给他,“梁定斯,向你的上级行礼!”
梁定斯见对方有小动作,以为她要反抗,正打算试试他的擒拿手,结果接来了证件,对了好几遍,傻愣愣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天呐,天呐,眼前这位美女贼,竟是他的上级!
梁定斯赶紧肃穆立正,对叶曼琳行礼。
“新人梁定斯,向叶警长报道!叶警长对不起,我刚刚误会了。”
叶曼琳:“你住这?”
梁定斯摇头,“警局的同僚说您今天没来,让我来看看您的情况,我正照着地址找您的住处。”
叶曼琳抽了下嘴角,她住院的事陆钧礼早就忙请假了。必是警局那帮人想忽悠新人,编借口把梁定斯骗到这里。
梁定斯第一次见识女警察,而且还是这么漂亮的女警长,心情抑制不住地开始各种小激动。有关于这位漂亮女警长的传说,他可是听过很多。据传是英国留学生,学的新闻专业,特别有才华,但回国后却选择做了女警察,刚上任三天案子就破了西桥无头尸案,升了警长。感情的事就更‘传说’了,前未婚夫竟然是陆三少……
“你来我家,却跑到屋后面,不认路?”叶曼琳问。
梁定斯收回思绪,老实回答:“是,属下是南城人,刚到这里没多久。”
“三天时间,考你全市地图,各街、巷、大商铺都要记清楚。”
“啊?这种不知名的小巷子,还有商铺,都要记?”
全城的小巷子密密麻麻几百个,光这些都记不完,还记商铺!
梁定斯的俊脸有一丝扭曲。
“不然你辞职。”叶曼琳收回自己的证件,径直往大路去。
“我记!”
梁定斯瞬间看不到叶警长的美了,只感觉有一只凶猛的母老虎要扑过来,扒他的皮吃他的肉。梁定斯在心里立刻撤回了之前所有对叶曼琳的赞美。
叶曼琳走了几步后,忽然觉得头晕,踉跄了两步,身体顺势撞到了墙边。其实没多疼,但眼泪就下来了。她一个年轻女子在满是男人堆的警察局做警长,本就不易,经常被人质疑权威,所以她逼自己练就了一具耐摔耐打的身体,和雷厉果断的做事风格。
结果现在,她只是轻轻撞了下墙,就在新人面前掉眼泪?她眼睛真是坏掉了!
叶曼琳赶紧擦掉眼泪。
梁定斯还是看见了这一幕。漂亮的叶警长楚楚可怜得红着眼睛,羸弱地扶墙,娇柔得像一朵风中的百合花,看得人心都要碎了。梁定斯接着注意到叶曼琳帽下露出的纱布,她受伤了。
梁定斯立刻把母老虎的想法抛到脑后,心疼地要去搀扶叶曼琳。
这时候,俩人都没有注意到后方的墙头上,掉下来一只死老鼠。
“叶警长,你没事吧?”梁定斯急切地问。
叶曼琳摆手,示意梁定斯不要过来,她不能被新人看笑话。叶曼琳已然收住了自己的眼泪,扯了扯衣角,迅速地往前走。
“叶警长去哪?我陪你。”
“不用。”
“还是让属下陪你吧。”梁定斯心里泛酸,坚持要跟着。
叶曼琳没再说话。
二人随后去了街口的香香楼,叶曼琳叫了两盘青菜,冬瓜汤和鲍鱼粥。
梁定斯兴奋道:“哇,鲍鱼粥,不愧是大城市,这边的警局工资很高啊!”
“不高,我家里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