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栋接过粥,忽然想起刚才在大厅看到了公司的CEO邢涛,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刚才跟赵院长聊过之后,韩栋有一瞬间觉得孔彗安失忆或许是件好事,必竟让一个刚满16岁的女孩接受父母双亡的事实太残酷了,可是孔家不是普通人家,有些事彗安早晚都要面对的。
见韩栋欲言又止,孔彗安已经猜到他在犹豫什么。想起当年父母过世时,她几乎被这个噩耗击垮,别说去公司稳定人心了,连父母的葬礼都是韩叔一手操办的,也就在那时让人钻了空子,给公司带来无法挽回的重创,所以这一世,她就算拼了命也不会让那些白眼狼得手。
“韩叔,其实我都记得……”孔彗安收起没心没肺的笑容,一双黝黑的眼睛肃穆的望向韩栋。
接触到孔彗安幽深却暗藏隐忍的目光,韩栋呼吸一滞,心好像被狠狠的揪了一下,沉默半天,才困难的开了口,“丫头,辛苦你了。”
孔彗安眼眶微湿,吸了吸鼻子,“韩叔,我已经长大了。”
韩栋叹了声,为孔彗安心疼却也甚感欣慰,暗暗决定既然她这个侄女如此懂事,那他何不趁此机会试试她的深浅?就算不行,还有他替她善后不是吗?
“韩叔明白了……你还记得普莱英顿拍卖公司吗?”
普莱英顿拍卖公司是欧洲最大的拍卖公司,拍卖项目涵盖古董、字画、珠宝、汽车、地产等等,每年的交易额至少在百亿欧元以上,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知道,我记得爸爸前不久似乎在与普莱英顿接洽……”
孔彗安记得爸爸在过世前一直致力发展公司,并希望能与普莱英顿合作,成为普莱英顿中国区的代理拍卖公司,而他们祥酆拍卖公司就是从这个企划案开始走向低谷的。
“其实这项企划案早就启动了,少爷与普莱英顿已经达成共识,计划三个月之后在国内举行一次预展,可是少爷……公司里现在非常混乱,董事会分成两派,一派支持合作案继续,一派却觉得风险成本难以估计,应该喊停。刚才邢涛来过,他希望小姐能作为公司的继承人出面支持,完成少爷的遗愿,我担心你……所以让邢涛先回去了。”
听到邢涛这个名字,孔彗安的眸中闪过冷芒。她不会忘记上一世就是这个邢涛力排众议坚持要跟普莱英顿合作,并让她以公司新董事长的名义签属了合作协议,她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对方提出的条件是要求祥酆拍卖公司必须在三个月之内拍出至少价值一亿人民币的拍卖品,证明祥酆仍然有资格与普来英顿合作。邢涛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负众望,而他作为负责人确实是殚精竭虑,终于在最后关头达成了目标,可没想到就在祥酆准备与普莱英顿签约的时候,却被人爆料拍出赝品的丑闻。在业内,名誉就是一家拍卖公司的生命,这个丑闻差点毁了祥酆,而邢涛代表公司迅速对赝品事件做出回应,只不过这个人站出来并不是为了澄清真相,替祥酆正名,而是举行了记者招待会,单方面引咎辞职……不久之后,孔彗安听说邢涛带着普莱英顿的合作案与国内另一家知名拍卖行洽谈,获得了代理拍卖权……
当年孔彗安才十六岁,而且因为父母离世悲伤过度,根本没心情关注这些事情,后来当她接管公司时,也怀疑过邢涛是自导自演借祥酆上位,可她那时必竟资历太浅,调查起来处处受阻,等她有能力的时候,却因为时隔多年,很多证据已经找不到了,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如今,孔彗安重活一世,她一定不会让邢涛的诡计得逞。
……
这场车祸让孔彗安失去了父母,可她自己却奇迹般的只受了点儿轻伤。住院期间,孔彗安在韩栋的陪同下领回了父母的遗体,时隔15年,孔彗安再次亲眼看到父母的真容,心底枯寂了十几年的部分被狠狠的刺了一下,有了苏醒的迹象,一如那些她看了不知多少遍,早已褪色的照片,在孔彗安脑海中迅速的恢复了明媚的色彩,爸妈的音容笑貌也再次鲜活起来……这一次,孔彗安没有太多的感伤,反而有种温暖的感觉。
在孔彗安的坚持下,父亲孔祥酆和母亲苏堇的葬礼办得很简单,只通知了少数关系密切的亲朋好友。作为祥酆拍卖公司的高管,邢涛意料之中的出现在了葬礼上。对于这个人,孔彗安在前世就特别注意过,毫无疑问,邢涛是业内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他身材挺拔,相貌英俊,出色的外表和优秀的能力让他尤如一个闪光点,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孔小姐,请节哀顺便。”一身亚曼尼黑色西装的邢涛不卑不亢的来到孔彗安的面前。
孔彗安暗中观察邢涛,心里戒备,表面上却满是感激,“邢总,家父溘然长逝,公司里的事恐怕还要辛苦邢总多多费心了。”
孔彗安远超同龄人的沉稳让邢涛微微侧目,但随即便表情凝肃的点了点头,“孔叔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一定竭尽全力。”
短暂的交锋中,邢涛应对得中规中矩,看不出深浅,却更说明这是个城府极深的男人。如果是前世,孔彗安或许会忌惮这样一个存在,可现在就算邢涛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想从她的眼皮底下捡便宜,这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因为邀请的人不多,葬礼很快就结束了,孔彗安和公司高层一起把双亲的骨灰盒送往陵园安葬。离开时,孔彗安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幸好被墨镜遮住大半。这一路,除了韩栋外,邢涛始终随行在孔彗安身边,恭敬的同时又表现出适当的体贴。孔彗安不动声色,看戏似的任由刑涛折腾,并偶尔配合的颔首示好,让邢涛大受鼓舞,更加殷勤起来。两世加起来,孔彗安了解像刑涛这样的男人不会做多余的事情,果然,在韩栋准备送她回家的时候,刑涛欲言又止的拦住了孔彗安。
“小姐。”
“邢总,还有事吗?”孔彗安适表现出恰到好处的疲倦和虚弱,只是那双被隐藏在墨镜下的眼睛却闪闪发亮,像一只充满算计的小狐狸。
“小姐已经累了。”韩栋淡淡开口,脸色黑了下来。对邢涛这个年轻人,韩栋一直不太喜欢,他太理智,也太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