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爱睍莼璩”如玉扫过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那里并排站着两名梳着双鬟的小宫女。“清香,你随医正大人回御医院拿药。”
其中一名小宫女随即上前领命,少顷便随着魏忠臣朝门外走去。
日光有些刺眼,杜云锦闭了闭双眼,如此几个回合后才又适应地睁开眼。“你……”她想问这几日外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从前她通过元叔有自己的情报网络,中间的联络人正是雁回,可现在雁回已经不在,她也就断了和外界的联系。她醒来的这片刻,脑海里闪现的是之前梦中的场景,那些苍凉那些无助是那般地深刻,如同真实存在的一般。她直觉地想着,她病得不省人事的这几日,也许外界正在发生了些什么。她虽然很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可如玉并不是她贴心的人,她不会将杜家的整个情报系统告诉她,于是惯性想询问的话纠缠在心间,最终没能发出什么。
如玉仔细地倾听着她的问题,久久都不曾见她的后续,又看看她落寞的神情,便自以为她是想问萧瑀之事,就擅自开口:“娘娘睡着的这几日,殿下未曾前来探病。”
他没来么。
虽然她想问的不是这句话,但如玉所说的这句仍然让她的世界从灿烂的六月瞬间到了寒冷的冬月,数不尽的白雪在心里纷飞,飘落,凝结成冰。
人的心总是这么轻易地就能被另一个人所左右,她的心情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起伏不已。
“殿下不来,是因为今上也在病中,许多朝政之事需要殿下来决断。”如玉瞧见她失落的神情,像是有些不忍,随着又解释了两句。
杜云锦朝她淡淡的一笑,算是领了她的好意。人的心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不过还好的是,她还有一生的时间,总有一天她会让他的眼眸里是她的倒影,他的怀里是她的身影。
魏忠臣的动作很快,两刻后清香就带回了药包,三刻后东厢房院里的小厨房就放上了熬药的药罐。
药独有的苦味随着微风传遍了整座东厢房,也传遍了竹林深处的书房。
萧瑀手上随意地拿着一卷书,像是在看又像是在凝思想着什么。书房内照旧只有郭厚生一人伺候着,主子没有发话,他也只垂着头,安静地呆着,像是一尊泥塑的人偶般。
“殿下。”
门外忽然想起一道陌生的声音,郭厚生抬抬眼睛,看过纹丝不动的萧瑀一眼后才悄悄地走出房门。
那是一个陌生的小内侍,郭厚生从来没有见过。他谨慎狐疑地看向门外候着的其他小内侍,询问道:“这是谁?”
门外东宫的小内侍机灵地回着话:“这位是从龙乾殿来的公公。”
“龙乾殿?本总管怎么从来没见过你?”郭厚生的警戒未曾消除,反而扩大了许多。
“回郭总管的话,小人是顶替樾子新到龙乾殿的余三胜,以前是在杂役房那边主事,得主子厚爱,特地调到龙乾殿伺候。”
杂役房,郭厚生很少去那个地方,自然是识不得那里的人,但他的记忆里的确有个叫余三胜的主管,曾听说那人做事勤快,脑子动得快,因此升迁得也快,才二十三就坐到了主管的位置。
“既然如此,你不在龙乾殿伺候,怎么到东宫来了?”郭厚生心中的疑惑接触不少,但该有的询问还是没有放过。
余三胜惯是个人精,听得郭厚生松口,忙解释道:“陛下一刻之前清醒过来,要见太子殿下,特地令小人过来传话。”
“陛下清醒过来了?”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喜讯,郭厚生是发自真心地感动欣喜。虽说萧沨要是病死了,继位的人选最大可能性就是萧瑀,但萧瑀目前根基未稳,很容易被庆王钻空子,此时此刻并不是登位的最好时机。而现在萧沨清醒过来,主政的自然还是萧沨,庆王就是再想怎么蹦跳也只能押后,这样也能让萧瑀有更多的时间来发展巩固自己的势力。
“是的。陛下现在等着见太子殿下。还烦请郭总管代为通传一声,让小人早点回去交差。”余三胜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他现在的品级虽没有郭厚生高,但是皇帝身边近身服侍的,若是能得皇帝的亲眼,比起一个小小的东宫总管来说实际上要高上一两等。可他宁愿说软话,也不愿意主动得罪郭厚生,这正是其为人圆滑之处。
“请余公公等一等。”他给面子,郭厚生也还他面子,拱手一礼
就转身回到房内。
萧瑀手里的书已经搁在一边,他们方才在房外的对话他其实已经听到耳中,此时再听郭厚生诉说时,明显是在思索其中有没有破绽之处,是不是他人的陷阱。
“殿下是要去龙乾殿吗?”
郭厚生询问道,萧沨原本病重时是养在宣元殿中的,后来清妃主张将他迁往寝殿——龙乾殿,也换句话说,龙乾殿中必定有不少清妃和庆王的人,不然她不会做这样的安排。
“既然有口谕,去是必须去的。”萧瑀掸掸身上的衣服,他今日并未着常服,而是穿了件蟒龙的浅色袍子,倒是十分适合面见萧沨。
“你差人去御医院问问,父皇是不是真的苏醒了。”萧瑀走到门口时,又对郭厚生吩咐道:“本殿会拖延时间,一旦得知消息后立即来报。”
“是。”郭厚生领命,跟在他身后也出了书房门。
“走吧。”萧瑀对余三胜说道,后者侧过身,让萧瑀走在前方。郭厚生看过一眼候在门口的小内侍,小内侍会意,急忙跟在余三胜身后,随萧瑀一道去龙乾殿。
待几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竹林里时,郭厚生才从另外一边小径离开。
从东宫到龙乾殿,须穿过暖春门,再经过宣元殿,步行的话怎么着也需要三刻时辰。萧瑀心里存了拖延时间的心思,这脚下的步子走得越发的慢,余三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不敢表明分毫,只得硬着头皮跟在萧瑀的身后望望天看看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