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揪了揪他的耳朵,靠在他怀里手指摩挲着他的下巴,“我们这次能逃的出去吗?!”
他的嘴角露出笑意,可那绝不是愉快的笑容:“尽力而为吧,是什么命,天注定!”
他仰起头,蜡烛的光晕在他脸上流转,他的脸上充满自嘲的微笑。
我望着他精致的侧影,只觉得心疼,却不知道疼在什么地方。
“迦霆。”
“嗯哼?”
“这么久,你觉得累吗?”
这回他真的笑了,低头看着我,眼睛弯弯地勾出两道笑纹,“你知道么,这么多年我最怕人问我累不累,二十多年,你是第一个问我的人···”
“那你会怎样?!”
“嗯···”他抓过我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我会哭,你信不信?!”
我忍俊不禁,伸出另一只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信,又不是没哭过!”
他笑了笑,突地,他将我移到侧边坐好,轻声说:“别出声。”
模糊的光线里,我看到聂迦霆轻着脚走到窗边。从窗帘的缝隙中向外看了看,然后回到我身前:“来了。”
“怎么对付啊?!”我紧张起来,他握了握我的手,从腰上取出两把手枪,递我一把:“它没有法力,你当它是条蛇,扑来就拿枪轰,不要害怕。”
我接过枪,倏地听到一些怪异的声响,滋滋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我心口一惊,倏地,一个庞然大物闪过窗口···
我第一次,震惊得失去了语言功能,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枪,牙齿打颤:“迦···霆···我怕!”
“不想当它的晚餐,就勇敢点!走,跟我走。”他拉起我,我惊恐地再看一眼窗边,那庞然大物已经消失无踪,好似刚刚只是我的错觉,但是,那种诡异的滋滋声,不断地在房屋上传来,我立刻明白到,这不是我的错觉。
“去···去哪···哪儿···”我语无伦次,过于的惊慌,声音硬生生地哽在喉咙中,恐惧得颤抖···
聂迦霆用手搂住我,一点都不惊慌,而我第一次看见地狱之龙,天啦!是真的龙啊!宽大而又结实的额头,巨大的龙眼,较长的脖子,体色猩红,坚硬的龙鳞,特别渗人。
砰,一声巨响,我心头一跳,慌忙回头,是前门被鬼龙撞击的声音……
又是砰,呯的撞击,一声接着一声,这次不是门,而是玻璃,倏地,又是呯的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极为清晰,聂迦霆猛然回头,我缩在他身边,只见鬼龙的尾巴打破了落地窗,窜了进来···
还未来的及反应,大尾巴就向我们甩来,聂迦霆将我狠狠一推,倒地,尾巴几乎是擦着我的汗毛越过···
我吓得手脚发软,连滚带爬朝聂迦霆扑了过去:“枪打得死它吗?!”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聂迦霆已经迅速蹲下,伸手握住我的脚踝用力一拉,我失去平衡,立刻又摔在地上,接着他滚过来,整个人扑在我身上。
一时间我不知道鬼龙又做了什么,但头顶能感受到灼热的气流,余光可以瞄到一点点火光。
我的天啦!鬼龙居然能喷火!
“走!快上楼!”聂迦霆拉起我,边对着鬼龙开枪,边拖着我的上楼梯,那龙眼睛和铜陵一样大,阴森森的。发出幽幽的光,浑身猩红的液体,粘糊糊的特别恶心,而且身体庞大的几乎要掀开屋顶,我们在它面前显得格外渺小。
聂迦霆将我护在身后,我却死不争气,脚下一慌,本来吓得浑身发软,爬不上梯阶。给摔在楼梯上,聂迦霆焦急地拖着我的手,不得已,只能硬拖着我上去。
手臂在梯阶上磨得破皮。
这时,鬼龙突然身子一倾,我立刻被吓得惊恐地尖叫一声,“啊···”
通通通几声闷响,好像爆竹的声音被棉被闷住一样,子弹打在它身上。似乎穿透不过,反弹到玻璃上,发出令人心悸的脆响,玻璃碎片四处迸溅。
聂迦霆气恼地甩掉枪,凌空把我抱起来,躲进了二楼右侧的房间,挪到衣橱后的死角处,这才凑在我耳边说:“等会我把它引到隔壁房间,你就在这等我五分钟。如果没来,窗口有梯子,从这里爬出去,我已经用水晶记录了来时的路,它会帮你。”
外面传来砰砰的声响,估计是鬼龙破坏楼梯,想要进来,只不过身体庞大没办法。
借着窗帘缝隙透进的月光,他熟练地掏出夺魂枪,子弹不再发出金光,好似虚无结界把所有的法力封闭起来。
他把弹匣压进手枪的弹舱口,哗啦一声拉上枪栓,他侧着脸,在如此昏暗的环境里,也能清清楚楚看到他的眼睛,冷静而充满杀气。
“不行,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万一···万一···”我拉着他的手。聂迦霆却亲吻我的唇:“宝贝,没有万一!”
我的手感觉沾湿一片,把手伸到眼前,用力睁大眼睛也辨别不出什么,但鼻前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恍如梦中一脚踏空,我的心直沉下去,抓紧他的手臂:“你受伤了?”
他没有回答。
我颤抖着再去摸他的手臂,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轻轻嘘一声:“被擦伤了,没多大的事,你一定记住我的话!听到没?!”
我点了点头,尚未吐出一口气,楼梯口传来一阵巨大的撞击声。
砰!整个墙壁被黑龙撞的猛烈一震,墙直接裂开,粉末四溅,聂迦霆再没多说什么,直接冲出房门,我的心脏狂跳得几乎停下来,气氛,紧绷,充斥着危险。
外面,聂迦霆的枪声呯呯呯一阵射击,我担心地快疯掉,爬到门边就看见鬼龙一卷尾巴,扫起聂迦霆,把他狠狠地往墙壁上砸去···
鬼龙的力度,大得惊人。聂迦霆碰上墙壁的瞬间,抬手护着自己的头,一阵剧烈的碰撞,又反弹,落在地上,半边身子鲜血淋漓···
聂迦霆蹙眉,发出痛苦的呻吟···
看着鬼龙的长舌像他伸来,我脊背上有一波一波地寒战滚过,我绝望而慌乱地跑到他身前。挡住,鬼龙瞬间愣住,声色如从地狱中传上来:“夕爱···”
“你!”
面对如此庞然大物,我就象被施了定身法,血液全部涌上头顶,手顿时僵在半空。
聂迦霆反应极其敏捷,几乎在一秒钟拿起枪,朝鬼龙的眼睛射击而去···
“吽···”鬼龙发出一阵痛苦嚎叫,铜陵般的眼睛流出了绿色的液体。聂迦霆又开了几枪,子弹打入鬼龙的血盆大口,使它发出愤怒的嘶吼···
鬼龙因愤怒,张大嘴巴,血盆大嘴对着我的脑袋就咬过来!
聂迦霆忽而挡在我面前,两只手一上一下地撑在它锋利的牙齿边沿,我感受到他因用尽全身的力量,而剧烈地颤抖身体,他对我吼道:“走,我刚刚的话你是不是忘了?!”
“我不能丢下···”我话未说完,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在这里,我反而跑不了···走···”
我没再多考虑,迅速地跑到窗前,想用力推开窗户,窗户却纹丝不动···
“快点!”耳边是聂迦霆的吼声,感觉他快坚持不住了,我拿起一边的凳子,狠狠砸向玻璃。而这时,我的水晶忽然泛起粉色的光束,像黑暗中地一丝曙光。
虚无结界中没有法术,可为什么水晶会有,我激动地告诉聂迦霆,他似乎有一瞬地顿住,随即对我爆炸般地大声喊一句:“快,把水晶取下来,丢在它嘴里!”
我脱下水晶,毫不犹疑地跑出房外,对着鬼龙地嘴巴,扔了进去!
还想看看它的反应,聂迦霆却搂着我像风一样跑到窗前,用尽全身的力量,冲破玻璃窗···
在我们冲出二楼的瞬间,房内,伴随着鬼龙撕裂般吼叫的是一阵青蓝色地光束爆开···
聂迦霆垫在我身下,一起落在地面上,我疼得快将牙齿咬碎,他痛苦的呻呤一声,狠狠地撑起身来,我才发现他浑身是伤,特别是手臂,风衣撕开血一哗哗地向外涌,我又急,又痛,心疼如绞,看着聂迦霆一身是血,好比在自己身上划了好几刀。
他迅速站起来,搂着我跌跌撞撞地向树林里跑。
“它没死吗?!”
“不会死···快跑···”他搂着我气息不稳,不知跑了多久,我累的喘不过气,他只能抱着我斜靠在一棵树上,而他脸色苍白,眸光赤红,几乎疯狂的模样,似乎身上的疼痛,疼得想要尖叫的发泄出来。
“为什么水晶可以有法力?!”
聂迦霆喘了口气,“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老天开恩吧!”
“那我们会不会死?!”我已经有些气馁。
聂迦霆柔柔一笑,眸光中,净是暖得溺死人的柔情,手轻轻地拥住我,柔声道:“宝贝,我在这,谁也伤不了你。”
我说的是我们,可是他只想着我,那样深情的目光,渗透了全身,让我心疼。
“走,继续走。”他搂着我艰难地迈着步子,我浑身如浸在冰水中,拼命捏紧他的手,仿佛握着自己的生命。
我们一步步前行,他警惕着环顾四周,我的心不再颤抖,安静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这时,我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地说:“夕爱,假如有一天可以在三生石刻下你的名字,我第一件事就是给你一场婚礼。”
我转过头,尚未作出反应,他的手已经掐住我的脖子。我只闷疼了一下,便很快失去知觉,陷入一片黑暗。
昏睡中眼前似乎漂浮着红色的月光和弥漫地雾气,我伸手拨开一点,它们又迅速聚集,蒙在我身前,我在原地苦恼地辗转,想寻觅心中的身影,却是一片迷茫。
忽然间我清醒过来。用力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宁静柔和的阳光。
我很快恢复了记忆,明白自己躺在老房子里,失去意识前的所有恐惧瞬时纷至沓来。
丛真急步走过来,脸上挂着笑容:“夕爱,你醒了?”
我惊奇地看了一圈,除了她,其他人都不在,挣扎着要下床,“聂迦霆呢?他怎么样呢?!”
他俯身凝视着我,他的眼珠仿佛突然变作一种不透明的颜色,沉重得让人不安。
“发生什么事?”我已有不好的预感,全身肌肉开始绷紧。
他灰飞烟灭呢……?
“大人还活着。”丛真似看透我的心事。
“他现在在哪儿?”
“夜墨炎家。”丛真语气平淡简洁,继而开始吞吐,“只是···”
“你说完啊!”我茫然地看着他。
丛真扶着我的肩:“担心你们的安危,我们又回到冥河前,就碰到大人抱着你走出墓碑,大人杀了鬼龙。没想到上异前来堵人,打斗中上异将你带走,大人追上去救你,被他一掌击倒,伤及元神,后来夜墨炎与上异交手时···”
丛真顿了顿,充满沮丧和无助,“不小心毁了定魂珠···”
我拽着丛真的腰带:“代表什么?没了定魂珠···”
“你知道意味着什么!”丛真低头看着我,话说得很慢,带着浓烈的伤感,“他需要修养。”
我瑟缩,下意识地把手藏在身后,脑子里一片混沌,十分吃力地消化着他的话。
丛真苦苦地笑:“夕爱,我们走到绝路了。”
我不置信地看着他,眼前金星乱冒,说不清的滋味,但至少庆幸了一点点,聂迦霆还活着。
“等夜深些,我带你过去!”
我的眼泪无声无息流下来:“为什么分开?不直接带我去?!”
“夜墨炎在为大人疗伤,担心你看见受不了。”丛真蹲下来,声音温柔地出奇:“夕爱,多陪陪大人。”
我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丛真满脸悲伤地看着我:“夕爱···”
我甩开他的手,站起来飞快地冲进洗手间,对着洗脸池兜肠刮肚的吐,吐出了血丝。
我看着池里的血,缓缓抬起头,从镜子里面看到自己,脸色苍白,眼睛下面两抹青痕,眼神呆滞,头发枯涩无光,一瞬间,仿佛老去了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