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找来水,我喝了一口,冰的牙齿都快掉了,胃里似有似无的钝痛,我难受的卷着身子,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过这一夜。
“饿了?”他轻声问我。
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出现幻觉,看见院长给我端来一盘卤鸡腿,房子里买了好大张床,软软的特别温暖。
聂迦霆拍了拍我的脸,大概是我没反应,跟着下手挺重狠狠挨了他一巴掌,脸上却感觉不到痛,他着急的大声:“嘿!别睡啊,宝贝,宝贝!”
我知道我不能睡,如果在这时闭上眼睛,估计阎王真的要请我下去喝茶了。
强撑着睁开眼睛,我突地鼻子发酸,眼前浮起一片水雾,“我是不是快死了。”
“怎么,真想和我凑一对啊?!”他的声音在一边笑。
我真的很匪夷所思,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心态?!
“你的玩笑开过了,我还不想死!”我哭丧着脸说道。
他笑了笑托起我僵硬的身体站起来,可就是这样的动作他连喘了好几口气,我明白,优雅静设下的鬼术让他越来越承受不住了。
“起来走走,别躺着了。”他的身体一直在发抖,声音抖得不成串。
他抱着我,头靠在我的头上,一步一步艰难的在洞里走,“你知道我生前最郁闷的事,是什么么?!”
“什么?”我艰难的回答他,两只大腿钻心的痛。
他嘿嘿笑了几声,说道:“老师总骗我说明天考英语,结果我复习了一晚上的英语,奶奶的,第二天考的是数学。”
“呵呵呵···你少糊弄我,这段子我之前看过。”我嘴角绷的很紧,笑声都从喉咙里发出来的,我又说:“你就这么不在乎生死么?”
“我死了五千多年,从没觉得自己是鬼。”他的声音显得精疲力尽,“做人就要像一个神经病一样疯癫,人生很短,很多时候就像蒲公英,看似自由,却身不由己,有些事,不是不在乎,是根本没办法反抗。”
“原来你是只千年风流鬼啊!”我咯咯地笑,继而又好奇的问道:“你前世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死?!”
“杀猪的,最后被猪忌恨,把我给拱死了。”
“哈哈哈···”我被他逗得大笑,胃里的钝痛演变成剧烈的刺痛,我弓下身体强忍着,他叹了口气,“你身体也太差了!”
“我有胃病,又冷又饿的,更受不了。”我痛苦的捂住胃。
他硬生生的将我扯起来,声音听着很虚弱,“祸害人间三百年,这次算是碰到个麻烦精,早知道真不该往里面钻···”
说完,他嘴落在我的唇上,我心中郁结,这时候还要和我接吻?!
没多久,我感觉他像是往我嘴里输了几口气,只一刹那,我胃里的刺痛消失了,更奇特的是,还有了饱腹感。
“厉害了霆哥,你怎么做到的?!”我惊讶的问。
“最后一点魂气都给你了。”他痞痞的笑声在耳边,“记得回去后给我做顿好的吃,千万别那么小气。”
我靠在他怀里,身上舒服了就更想睡觉,强撑着眼皮笑道:“我还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了,没想到最后被只鬼给坑了。”
“呵呵呵···”他的笑声有些不自然,像是努力硬哼出来的,“听着挺不情愿!”
“是挺不情愿的。”我故意膈应他。
他手指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个暴束,“不会是掉坑里摔疼了吧?!”
他真的让我笑而无奈,我抬手揉搓下脸,努力笑道:“栽到坑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挖坑的人愿不愿意下来陪我。”
虽然隐晦,但话已经是很显然的在告白了。
他的手顿了顿,没有说话,胸口却在急剧地起伏,最终他长吸一口气,任是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已经告诉我,他并不喜欢我,我心里被沉重打击,许久后才开口道:“开个玩笑不至于吧?!”
他低头吻我的脸,然后从我手腕上滑下那串水晶,感觉上他是将水晶丢了出去,下一秒,水晶发出强烈的光束,我当时只觉得稀奇,看着光束一点一点的变成紫色的小星光铺满整个山洞。
“哇,它还有这用处!”我眼前直勾勾地看着。
半会都没听见他说话,我才转身,吃了一惊,山洞里那还有他的影子。
“聂迦霆,你别搞事行不行,你干嘛呢?!出来啊?!”我对着空气大声说道。
喊了很久之后,我才开始担心害怕,四处寻找他的身影,“聂迦霆,别吓我好不好···”
从洞内跑出来,我被绊了一下,顿时失去重心,向前踉跄着冲了几步,一头栽了下去,想站起来手脚却瘫软无力,几乎不能动弹,右腿上钻心刺骨的疼,让我意识到可能是骨折了。
我看着点点紫色的星光哭得不行,心中惊恐万分,他是不是灰飞烟灭了,可是,为什么没有一点征兆呢。
我抹了抹眼泪,泣不成声,他是逗我玩的,还是,真的走了。
周围死一样的寂静,没有他的陪伴,灭顶的绝望再次吞噬了我,恐惧让我浑身发抖,而这时,我感觉有人摇晃着我的胳膊,我抚住脸,语不成声的开骂:“聂迦霆,是不是挺好玩啊!你特么就是个混蛋!”
“小姐···没事吧···”
陌生的男声,我立刻停止骂声,睁开眼看去,头上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我认识,是丛真。
丛真将我扶起来后,直接打横抱起,“我送你回家。”
我正欲开口寻问,只看到他的手在眼前挥过,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一一
两个月后。
我靠在窗台上看着雪花飘,伸手去接一朵,在手心的温度下,没一会儿成了水,凉凉的。
四下渐渐安静下来,冬天天黑的早,不到七点钟,天色就暗了下来,时光流逝,秋天的落叶已经被寒冬的冰雪覆盖。
日子在我的忧伤中过得不咸不淡,自那天见到丛真后,醒来时只有我一个人躺在小床上,身上的伤和右腿骨折全都在一瞬间好了,没人给我解释聂迦霆的消失,若不是那台钢琴还在,我一定认为这一切只是南柯一梦。
我抬手抚摸黑白键,眼泪一滴滴往下落,一直止不住。
许久之后,我才从哭泣中清醒,不知道是不是在窗前吹了冷风,脑袋闷闷的发疼,直到洗澡时才发现例假突然来了。
自山洞回来,每次例假我都备受折磨,而且生理期一直不稳定,有时两个月来一次,有时一月来两次,去检查又没什么问题,最后医生说大概是情绪不好,或者是受了凉才会造成混乱,而,这两种我全占了。
换上睡衣拱进被子里,整个人蜷成一个虾米样,下腹部更象坠了块石头,锥心的酸痛,难受得我翻来覆去。
我咬牙忍着腹部的不适,不知道过了多久,渐渐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就觉得有只温暖的手掌抚摸着我的肚子,锥心的酸痛缓和太多,身体也舒展开来。
我猛地睁开眼睛,闻到房间里有他淡淡的香气,而床头柜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水,我呆呆看着,眼泪已在不知不觉中流了一脸。
这样的感觉并不稀奇,在这两个月中的每个夜晚,我常常会闻到属于他身上独特的淡香,刚开始我以为是太过想念他才有的幻觉,久而久之,才感觉到他好像真的来看过我,而更让我开心的是,他并没有灰飞烟灭。
“是你吗?”
回应我的是一片空气,我下床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脑子里全是他的嬉皮笑脸,活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男人,而他却不喜欢我。
我无法控制流泪,唯一能做到的,只是拼命压抑着,不许自己哭出声音来,整个世界在我眼前除了他是五色缤纷,其它的都变成了黑白两色。
“聂迦霆,这里什么都好,就差一个会将一切弄糟的你。”
回应我的依旧是一片宁静,我躺回床上端起红糖水,在纵横交错的泪水将它喝光。
第二天,我像游魂一样恍恍惚惚地去上班,刚到办公室没多久,就接到的电话,然后我听到一个震惊的消息之后,耳边全是嗡嗡声,仿佛将一切的声音全都排除在外。
优雅静死了,跳楼死了。
我一路狂奔到医院,太平间里她安静的闭着眼睛,我垂下眼睛,心中似有人用钝刀子在一刀一刀地切割,疼至麻木。
我拼命的摇头,我不敢相信,她曾经说过,就算天塌下来她都死不了···
优雅静的爸爸托助理送来一封信,说是优雅静临死前写给我的,我颤抖的打开信纸。
上面写着:【亲爱的,我想你过得很好,它融进我的身体,有时候我真的没办法控制我自己,我爱聂迦霆,更爱你,再一切没有发生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时,结束我的堕落才是最好的结局,我已不值得让任何人留念,请你不要为我悲伤,死对我来说就是解脱。】
那只鬼融入她的身体,控制了她的灵魂,所以她才会在山洞里做出伤害我的事,此刻,我无法形容我的悲伤,原来,她不是故意的···
我摊开信纸,发现最后落款处,她还写了一句让我看不懂的话:【如果我从来不是谁的影子,会不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