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念了一遍“阿弥陀佛”,等郑子遇回来,她再跟他忏悔。
沈安安换了一身衣服,打算去找家理发店,好好做一下发型。
年底跟郑子遇闹不和,连理发店都没空去。正月里剃头又死舅舅。虽然她没舅舅,还是忌讳的回避了一下。
今天是天气好,心情好。
天时地利人和。
沈安安拿了钥匙、手机和钱包,去车库开她老爸的那辆老爷车。
刚出门,就听到隔壁俩大妈站他们家墙角边上唠嗑。
沈安安没有听壁脚的习惯,晃着钥匙就要错身过。
不过老太太嗓门不小,还是传到了她耳朵里。
“哎呀!真的啊?那她还真是不要脸了!外面去卖了一圈,又回来找老沈头,把老沈头当大葱斩呢!”
沈安安刚要进车库,风带着那故作低声的嗓音飘到了她耳朵里。她蹙眉,不由停下了脚步。
“嗨!你还别说,老沈头就吃她这套!我刚瞧着老沈头跟他那个上海女婿一块儿出去了,穿得那叫一个花里胡哨,八成就是去会那个骚狐狸精的!”
“老沈头这是吃了什么汤?多少好女人他不要,上赶着那种女人!”
“啧啧啧,可不是!我还记得她第一回上门,一副软骨头,两只眼睛往外瞧人,恨不得把一条街上的男人都勾搭去!那骚得啊!”
“对了,你们还记得老沈头的老子怎么去的?”
“怎么去的?不是说生了治不好的病,就那么走了?”
“啧,那是诓咱们外头人的话!”
沈安安听到这里,要还不明白他们讨论的是谁,那她就是真糊涂蛋了。
捏着两只拳头,车库钥匙拽在手心里划拉出痛觉来。她胸脯高高低低的起伏,脸因愤怒已染了微红。
“快说啊!”
“对啊!别卖关子!”
“那你们可别跟外边儿传,”老妇人声音更低了一点儿,可语言清晰,“听说老沈头的老子是因为那儿媳妇太骚,被榨干了,才......”
沈安安想忍,可她忍不了了,一脚踹翻挡在跟前的景观花盆,怒目圆睁:“放屁!你们再胡说八道试试,我撕烂你们的嘴!”
几个老太太站在八卦主角家墙角跟下,议论得正逮劲儿,忽然一旁花残盆裂,“哐啷乓当”,吓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抖抖索索,鹌鹑似的急缩到一块儿。
沈安安地狱修罗女般横眉怒目,拿着钥匙的手往前一戳,戳到刚才诽谤她爷爷的那个老娘儿们跟前。
“你刚说什么呢!再说一句试试!”
那老妇人头发花白,脸上的肉松垮垮往下耷拉,眼睛却昂着跟沈安安怼上:“我,我说什么?你跟谁嚷呢?没大没小,有规矩没有了?”
沈安安冷笑一声:“你家的规矩教你在别人家门前摆弄是非,好家教啊!”
老妇人一听,登急色上脸:“你,你.......”
“道歉!”
沈安安扬声道:“你刚怎么说的,现在立马给我道歉!”
旁边几个和稀泥的老太太凑上前来:“她也没说你什么,你这么不依不饶的做什么?大家都乡里乡亲,别太难看!”
“你们都不怕难听了,我怕什么难看?”
沈安安不肯退缩,拦着他们的道儿,非道:“给我爷爷道歉!把你刚才说的话,都给我咽回去!”
那被她堵在当头的老妇人也是火儿来了,一昂脖子道:“要我道歉?早得很了!板上钉钉的事儿,我说破天,谁能把我怎么着?”
沈安安虎着眼,向前跨步。
边上几个凑热闹的,忙说:“别跟她小孩子家家犟,你儿子可在外面打工呢!”
那老太太也是个有脾气的:“老太婆就是跟她打一架也不怕!她那个骚狐狸精的妈做得,旁人还说不得?我就说了!扒/灰的扒/灰,偷人的偷人!”
沈安安怒极,横着脸就过来。
那老太太先发制人,一屁股冲过来,把沈安安撞得一头磕在那车库旁墙壁上,先抓住沈安安头发噼里啪啦动手:“小丫头片子!跟你姑奶奶辩!我让你辩!有娘生没爹教的种,你跟你那个不要脸的妈一样,欠教训!老娘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沈安安被摁住,压在墙壁上,很受了几下巴掌。
她要反抗,易如反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再骁勇也有限。
可沈安安却像是被人抽了三魂三魄的木头人一样,被她噼里啪啦扇着耳光,抓挠得头皮生疼,她一动不动。
沈父半路上接到老刘电话,要先去老刘那里转一圈,才去沈安安母亲马小兰新开的理发店。郑子遇送了沈父过去,便转道先回来。
刚下车,就看到一群老妪围在家门旁的车库边上。
郑子遇心生不安,急忙过去。
“住手!”
他看到沈安安失魂落魄的被人摁在墙角一顿乱揍,脸色登阴霾,大声喝道:“再不住手,我立刻报警!”
边上几个老太太就是看热闹的,见着郑子遇回来,赶忙溜了。
对沈安安动手的老太太慢一步,喘着气起身看到郑子遇,她正要走人。被郑子遇拦住。
“你做了什么?”
那老太太理了理乱了的花白头发,指着被打得头发蓬乱脸颊血肿的沈安安,理直气壮道:“她先动的手!”
郑子遇冷着脸:“是么?”
老太太“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嚎起来:“我胳膊疼!我胸口疼!打人了啊!打死人了!”
郑子遇脱下外套,罩到沈安安身上,斜睨着地上哭天抢地的老太太:“正好,谁是谁非,总要说个清楚。”
边说边拿出手机来打电话。
沈安安伸出一只手来:“我要回去。”
郑子遇迟疑且心痛的低首看她。
沈安安抬眼,看向那诧异中停下哀嚎的老太太。
老太太心虚,被她明锐至极的目光一看,忙转开视线,要再接再厉。
沈安安走过去,低头俯视临危发挥的老太太:“我不跟你计较,不代表我放过你。再让我听见你胡说八道,新仇旧恨一起算。听说你儿子在外打工。”
她轻飘飘的说一句,那样子,哪里像刚刚被老太太摁着打了一顿的模样。
郑子遇不同意:“她敢动手,就该知道后果!”
沈安安道:“我不想。”
郑子遇还要说什么,她身体发颤,脸颊红肿,嘴唇又极白,心有不忍。
那老太太趁着他们夫妻意见相左,拔腿就跑。身手利落,一点不像上了年纪的模样。
郑子遇要扶沈安安回去,手刚搭到她胳膊上,沈安安奋力甩开。恨恨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郑子遇有些莫名。站在原地看她脚步极快的往家门口走,一把抽下他刚搭到她肩上的外套,往地下一扔,开了门进去。
郑子遇回头看了刚才那老太太离开的方向,想到沈安安说“胡说八道”四个字。郑子遇眉间一展一蹙,立即联想到了什么。
他大步过去,开门。
沈安安已进了洗手间,水声“哗哗”,她没关门。
郑子遇站在门边,看她放了满盆的水,把脸往里泡。
“安安。”
她不理会他,那水沁凉,她没放热水。
郑子遇看着心惊,过来要将她从冷水里拉出来。
沈安安奋力一甩胳膊,他脸上、身上都是冷水珠子。她隔着一寸的距离,目光极冷的看着他。
郑子遇眉目微蹙,很沉静的说:“有话说话,别发脾气。”
沈安安嘴角被那老太太的指甲撕拉出一条血痕,一动就疼。她龇着牙要冷笑,疼得只剩下龇牙。
别开脸,她不想看见他。
郑子遇却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他绕过去,仍在她面前站住:“是因为你母亲的事。”
不是疑问,是肯定。
沈安安真是要气笑了,他知道,一大早的,跟她爸两个人鬼鬼祟祟,就是在出主意怎么把那个抛弃了他们父女二十几年的女人再弄回来。他瞒着她,他们都瞒着她。是想等那个女人再进了这个家门之后,才跟她说么?
他还敢这样一副正义者的脸孔站她面前说话?太过分!太过分了!他是她的男人,为什么要背弃她去站到那个女人的一侧?
沈安安冷着脸,心里早就岩浆喷发,山崩地裂。她现在就是座活火山,他最好别惹她,否则,她下一秒就要爆发,把彼此都烧成一把灰!
“我可以解释。”
他多少能了解到她的心情。郑子遇很小心的顺着她心尖的纹理说道:“我跟你道歉。这件事,是我处理得不当。”
她等着他拿针来刺她,等着他来撞她这座活火山。
却没想到,他话锋一转,却以化骨绵掌来对她的惊涛骇浪拳。她气到了鼎盛,将要冲关而出,被他堵在了这里。
那口气出不来,在胸中乱窜,更激发了沈安安烦躁愤懑。她用力一推,推开郑子遇:“你走!”
“你这个骗子!我不想看到你!”
她大嚷一声,冲出去。
郑子遇要去拦她,忽四肢筋骨断裂般猛然猝痛,他高大身躯急晃,手去扶洗手台。潮湿的水渍阻碍了掌心扶力,他人跌下来,后腰猝不及防撞到抽水马桶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