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宣德宫中南书房内,李轩毓一身常服以手扶额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冯济端站在旁轻声诵读前线发来的奏章。日前甄显方就任济州总兵就调集兵马剿灭海盗,捷报不断,果真是百年难得之将才。
“甄显果真是有些本事的。”李轩毓淡淡道。此话是对着立在一旁的年轻官员,他忙接道:”皇上英明,若无伯乐相识,即便千里马也无用武之地。甄显得以复用,皆因皇上器重人才,他自当死而后已报答皇恩。“
听到这里,李轩毓才睁开狭长的眼眸,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声音却冷若冰霜:“不知刘爱卿说的伯乐是指朕还是指那韩庭忠?”
刘昭平慌忙跪下,叩首道:“自然是指皇上!韩庭忠何德何能,哪里担得起伯乐之名!”冷汗顺着他额头滴下,皇帝最近越来越难猜透,与甄显之事不无关系,他立下大功自然是好事,坏就坏在他是韩党。皇帝一面惜才,一面又不得不想到这个人才曾经依附于自己最忌讳的人,让他们这些做臣下的都不知该把甄显放在哪个位置上,只得能避则避。而皇帝还偏偏爱提此事,真叫人头疼不已。
李轩毓挥挥手示意他起身:“朕随口说说,瞧你吓成那样。”面上露出一丝恶作剧的笑意。即便他厌恶韩庭忠揽权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政治才能,现今朝堂才能卓越之官员大多是韩庭忠一手提拔,即便不是韩党他也不曾计较,只求为朝廷招纳贤才。只可惜一山不容二虎,身为皇帝怎能容忍大权旁落。“韩庭忠昨日递了份奏章给朕,又再提及送他的大女儿入宫之事,你认为朕该如何应他?”
刘昭平沉思半晌,答道:“甄显立功一事本就让他声望日重,皇上若应了他天曌的前朝**便都是他韩家的天下了。但也不乏以女作质之意,若能喜得龙胎,到他肯放权之时皇上也能念着这些得个善终。”
“善终?“李轩毓冷冷一笑,:”以他的威望权势,即便不在朝野也未必不会干预朝政,让他得了善终朕岂不是要终日寝食难安了。“
“皇上所言极是。“
“不过最叫朕想不到的是皇叔竟然会插手此事。“李轩毓陷入沉思,对于李青扬的深浅,他一直不敢妄下定论。犹记得当年父皇身患重疾他随侍御前,父皇叮嘱他若要江山稳固,必得二人相辅,一是信国公俞其考,一是右相韩庭忠,有此二人攘外安内,才能高枕无忧。而对于李青扬,父皇亲口所言,若不是他有心相让,皇位的归属还是个未知,此人心思深沉善谋人心,若能得他相助必定如虎添翼,好在他无心朝堂之事,否则他手中有先帝御赐免死金牌,便是想除掉他也无从下手。
此后他对李青扬格外防备,特意为他在京中设置别院让他常住以便监视,却丝毫体会不到父皇所言之“心思深沉善谋人心“,不过平庸软弱之辈而已,对于政事倒是丝毫不上心。这次竟然破天荒的遣了五弟来为甄显说情,着实叫人费解。
刘昭平禀道:“臣近日见韩庭忠的小女儿与穆王爷来往密切,莫不是韩庭忠想要拉拢他?“
李轩毓挑眉,“怎么没人向朕禀报过。“
“这……臣只是想着还无真凭实据……”刘昭平见他面色阴沉,只当他是恼怒韩庭忠结交宗亲却无人上报,忙解释道:“据臣所知穆王爷也只是与韩四小姐走的近而已,和韩家其他人并无特别往来,所以臣未及时禀明,望皇上恕罪。”
而此时李轩毓已经又恢复到波澜不惊的样子,看不出他对此事究竟作何定论,刘昭平更不敢妄揣圣意,一味的垂头不语,良久,才听见李轩毓的声音传来,“今后穆王府和相符的动静,事无巨细,皆需一一禀报。”
刘昭平暗自松了口气,称喏道:“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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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奉仪刚忙完缎庄的生意,回到春暖阁中,便见韩夕颜坐在书桌前双手托腮,两眼放空,明明盯着她走进来却好似什么都没看到。她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这倒是新鲜,认识这么久还没见过大才女对着画纸走神。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举起双手猛地在韩夕颜面前一拍掌,韩夕颜这才回过神来,眼神有些茫然的望着她,“怎么了?”
秦奉仪好笑的撑着桌子,“我才要问你怎么了!你这招神游太虚可练的真好,魂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韩夕颜懒懒的趴下,窗外树影婆娑,刺眼的阳光透过枝桠洒了满地,不知不觉也到夏天了,她叹了口气,赛酒节之后过了好些日子,父亲和哥哥忙着朝中之事,小乔不知道溜哪去了,她几次去拜访穆府别苑都不得见,还有李青扬….每次见到他仍是安静的在读书练字,而她却再也没有心悸的感觉,那日两人谈话间她发上落了花瓣,李青扬伸手想替她摘下,她竟没来由的产生了抗拒感,侧身闪开去,害的他好不尴尬,此后她便再没去找过他。
抬头见秦奉仪盯着她,那眼神中闪烁着八卦的火焰,韩夕颜不禁抓住她的手,疑惑道:“奉仪,你刚开始喜欢哥哥是什么感觉?“
“哦~~~“秦奉仪一脸了然的表情,“小丫头有心上人了?”
韩夕颜沉默半晌,才开口:“我不知道……”
奉仪只是随口一说,不想竟套出了重要情报,忙竖起耳朵,双目灼灼的盯住她:“是之乔吗?“
韩夕颜四仰八叉的倒在椅背上,哼哼道:“才不是….”
秦奉仪热情顿时减了大半,她一向觉着他两人般配的不行,对韩夕颜多次表示的无可能性深感不满,现在竟然又横生出其他枝节,兴致缺缺的回她:“那是哪家公子?”
韩夕颜没有回答她,只望着房梁喃喃道:“我有时觉着好想靠近他,有时又觉着他不过尔尔,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真真猜不透李青扬,一个人怎么能给她两种完全截然不同的感觉?想了想,一五一十的将李青扬的事情于奉仪说了,只是隐瞒了他的身份与他们之间的‘秘密”。秦奉仪听完也不免有些困惑,她摸摸下巴,“这倒是奇怪,”想了想又玩笑道:“不会是双生子合伙骗你吧~”
“怎么可能~”韩夕颜嗤笑一声,即便是同卵双生性格面貌也会有细微差别,更何况李青扬生为皇族,若是还有个兄弟宫中能没人知晓?笑完后她又考虑了一下奉仪的话,突然间一个念头窜入她脑中,难道?!她猛地抓住奉仪,激动道:“我晚点回,替我打掩护!”说着还未等秦奉仪回过神,便一溜烟的蹿了出去,秦奉仪甩甩被抓疼的手,小声嘀咕道:“跑这么快,不练轻功真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