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氏气的哇哇大叫,挥舞着扫帚把魏氏撵的满院子乱窜。
魏氏嘴上依旧不饶人,“难道我说的有错吗?大山兄弟,你说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女娃生下来就是养给别人的,终究是要儿子才能给自己养老送终,我们家家生好歹也是瞿家的……”
瞿大山猛地吼道:“够了,我们家没有余钱,你走吧!”
涂氏拄着扫帚直喘气,看不出来这个小脚老虔婆跑的挺快的。而魏氏整个人却懵了,这么多年没见,瞿大山什么时候变了性子了?
原来这涂氏本来是一个远方逃难来的女娃,被当时的瞿家老太收留,结果竟跟瞿家老大看对眼了,瞿大山不顾家人反对将她娶做娘子。但是瞿家一直不待见涂氏,所以以前涂氏和魏氏妯娌间都是魏氏占了上风,而瞿大山为了不将矛盾恶化,都是将自家婆娘吼住的……
而这次,没想到瞿大山竟然不顾自己亲侄子的前程,也不顾自己这个长嫂直接喊自己走?!魏氏受不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瞿大山大骂起来,“瞿大山,你脑袋给驴踢了吗?这个女人算什么,她不过就是一个小乞丐,你把她当宝一样,连个带把的都没给你生……”
“滚——”瞿大山猛地站起来,怒目圆睁,精壮的身躯微微前倾,就像狩猎的猎豹一样蓄势待发。魏氏被彻底唬住了,一边后退一边不甘心地骂骂咧咧。
涂氏拿着扫帚叫骂着哭着冲了出来,被瞿大山一把抓住手腕,涂氏不服,哭诉道:“山郎——”
瞿大山手中一带,将涂氏收进怀里,有力的大手将对方揽进臂弯里。涂氏放下手中扫帚,偎在宽厚的臂弯里嘤嘤哭泣起来,这些年,因为自己曾经是逃荒的乞儿,因为自己没有生下一个男娃,受够了旁人的白眼,唯有这个臂弯,是她唯一的温暖的踏实的依靠。
魏氏跑到山坳转角,还不时回头叫骂,看到两人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等龌龊的事情,大呼败坏门风,同时心中又无比嫉妒,貌似那个死鬼从来没有对她这样温存的呵护过……
魏氏从瞿老三那里悻悻而归,眼看家生赶考在即,心急如焚,对林氏道:“秀兰呀,我这老婆子也没几天好活了,以前我做的有过的地方你千万莫要跟我个老婆子一般见识呀,我也都是为了瞿家为了你们这个家呀。我就只有家生这一个儿子,以后家生有了出息,定是有你这个做娘子的功劳……”
林氏受宠若惊,婆母从来没对自己这么……低声下气过,心思通透的她已经明白对方接下来的话,这也正是她这几天愁的事情。她的身她的心早就扑到瞿家,连忙说道:“婆母,你快别这么说,这些都是媳妇应该做的本份。”
魏氏抓着林氏的手,语重心长,“秀兰呀,以后就靠你了,这次家生要去赶考,你看家里一下子出了这么多事,那两个叔叔也是个自私的,一个子也不肯拿出来……”
秀兰咬咬嘴唇,“婆母,我我再回娘家看能不能想点办法。”
魏氏一听,心中大定,她等的就是这句话。而后魏氏破天荒地地亲自帮秀兰准备了回娘家的礼物。
……
且说林家上次硬着心肠把小花送回瞿家,也心有戚戚,现在听说林秀兰在瞿家还过得去,有了儿子做护身符,料想那瞿家生中了秀才也不会抛弃糟糠,所以林秀兰一开口,林茂生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回绝,与和也氏艾香以及几个儿女商量之下,决定,要支助瞿家可以,但是必须写借条。
林氏没有拿到银钱回到瞿家,还说要瞿家生写一个借条。魏氏一听说林家愿意出钱供自己儿子去赶考,心里还乐了一阵,决定这个儿媳妇娶的值,但听对方说还要写什么借条,心里便老大不乐意,逢人便说亲家处还要打欠条,林家是多么的不堪云云。
上村下坎的,站在村头吼一句,整个沟都能听见,这瞿家当家主母是出了名的尖吝之人,不过话说回来,她也算好福气,有了一个那么争气的儿子,而且那媳妇也是一心向着瞿家的。所以听到魏氏的唠叨,只是随口附和两句,笑笑了事。
因为借条的事瞿家对林氏嫌弃更重,即便是瞿家生也觉得自己十分没面子,堂堂大丈夫竟然要靠女人……好吧,哪个男人娶娘子没有依仗或者说让靠娘子发家的?说白了就是看自己有没有那个福气,娶到富家女,然后平步青云什么的。
只是这些都是约定成俗的事情,要是娘家无能,不能给自己女儿在背后撑起,那就真是“娶来的媳妇买来的驴,任我打来任我骑”了。所以娘家出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里还用得着去打什么借条呀。
林氏被林家和瞿家夹在中间,她知道父母都是为自己好,即便以后瞿家对不起她,好歹还有借条在,不管认不认这份情,至少可以凭借条给自己搏一份生活费什么的。但是林氏决定自己做瞿家更加抬不起头,被婆母指着鼻子骂,被瞿家生各种抱怨,她觉得自己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最后,在两边夹击之下,林氏自己站出来签这份“借条”。
林家没辙了,明明起了好心,打算用给林贵准备娶媳妇的十两银子再次将女儿在夫家的地位稳固一下,没成想,弄巧成拙,现在竟然将女儿逼到与自己父母签订“借条”的份上了。
借还是不借?她们心疼这份钱,更心疼林氏……恨铁不成钢呀。
林秀兰无比决绝,最后终于还是将十两银子拿到手,再次将林茂生气的坐在街沿上直哼哼,没办法,女生外相呀,偏偏那和也氏偏向这个没出息的女儿……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狠不下心肠呀。
林宝将林秀兰送出院门,说道:“你真的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林秀兰决然道:“那是我的家!”
林宝微不可察叹口气:“那小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