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想要得到‘鸣神’的本体。”
脱口而出的刹那间,任桓之本能地将“台风”莎拉掩护在身后。
这位从“守护者”外部电源被切断开始就一直毫不掩饰针对“黑街”丑陋姿态鄙夷的苏格兰幼女,亦是条件反射地抄起家伙,锐利的箭矢蠢蠢欲动、渴求鲜血。
前一秒还用着好奇目光打量周遭,可当话题主角突然变成自己的瞬间,该名批量复制型号的“鸣神”毫不犹豫地切换战斗姿态————于是,这个刹那,飘荡着死亡气息的隐秘房间再度剑拔弩张,两位“剑圣”更是以不可思议的身法切割开彼此空间。
一边拱卫在疑似缺乏战力的天道黄泉跟前,一边游刃有余地调侃着“冷静点嘛”的话语。
当然,主要是又穷又脏的那位,又病又喘的女性只剩下咳嗽呕血的“戏份”。
“冷静点,我的孩子。”
举着烟枪,由天道一族首领亲自提醒的瞬间,某黑道少主眉头紧锁程度抵达极限。
“为什么会突然提到......”
“不感到好奇嘛?”花魁别开目光,并未采取正面回答的话术与策略,“从很早开始,妾身就将仪式呀、祭品呀等词汇挂在嘴边,也相信在向你贯宣己方理念与立场的时候,【博士】也好,万俟天生也罢,肯定提到了澹台家试图抓走你的动机......聊到现在,难道就不想弄清楚帮助仪式顺利举行的核心条件吗?”
摇晃着指尖,天道黄泉以暧昧口吻替“祭品”的真相增添阴冷主色调。
“换种问法,在漫长的历史中,吾等的先辈究竟以何种手段召唤【陨石】的呢?”
伴随着每道疑问带来的氛围深入,穹顶之下弥漫的肃杀气氛逐渐消散,最终定格成每张脸上的困惑与凝重————既然被冠以“祭品”之命,肯定是要剥夺性命吧?
“NO!”天道黄泉大声喊了句“错误的”,“没有谁会因此而丧命,虽然为了达成新人类诞生的夙愿,大量牺牲是必要也是必然的......但,长久以来,我们的做法都是利用【陨石】的残骸。”
“残......骸?”
“没错,最初的受祝福者,也就是‘Anunnaki人’们,选择将【陨石】植入体内,怀揣着强烈的欲望、从而获得了禁忌的智慧————【陨石】的本质是让事态发展顺应人的期待,换言之,基于这份逻辑,整颗【陨石】成为了一台向整个宇宙撒播信息的广播电台,接收到讯号之后,‘什么’将作出回应。”
深呼口气,天道黄泉摆出沉思的姿势。
“妾身记得,蓝鲸还是海豚之类的生物,彼此间能够通过声波隔着很远距离进行交流,而假设将【陨石】拟人化处理,将整片宇宙视作为浩瀚海洋,如此一来,只要传播的声音足够广,就能联系上自己的‘同伴’。”
“......”
闻言,任桓之陷入尴尬的沉默。
在他直言“听不懂”之前,盲眼幼女顿悟道:
“所以呢,‘祭品’究竟是什么?”
“锖兔”代替愚笨不堪的弟子,抢过对话的主导权。
“我算是弄懂妳为何非得执着于力量处于衰退期、即将变成一坨废铜烂铁的【陨石】了,因为它在抵达生命终点之前,还能临时扮演一回联系电台的角色......但,既然‘仪式’本身不需要消耗生命,不存在献祭的结果,却为何会威胁到这笨蛋的性命?”
“因为呀,那是‘我们’的仪式。”
“黑道之花”的首领依旧预期暧昧,而幼女继续秒懂。
“原来如此,是遭到了邪恶的澹台‘改良’。”眯着血瞳,“锖兔”冷哼道,“如果猜得没错,前提条件需要【陨石】尽可能保持完整形态,才能联系得到相距不知道多少光年之外的‘同伴’————姑且就当是这样设定的......然后,起因是万俟家先祖的背叛,导致【陨石】坠落到错误地点,并在被100%外行的势力‘霸占’之后,迎来了四分五裂的结局。”
气场上一度压制过天道黄泉,“锖兔”绝对是个好学生。
“因为是完全的外行人,因为没有无数代传承而在血统层面积攒的‘抗体’,导致【陨石】的【祝福】根本无福消受,闷着脑袋研究、闭门造车性质地干出分割成若干份的粗暴行为,最终酿造出一个很尴尬的结果,即如今的【陨石】无法担任曾经的功能角色。”
简单来说即是,倘若不思考点新出路,“传承”到这一届就算完蛋了。
“没错。”天道黄泉点点头,眼神里满是欣慰之情,“等澹台到场时,一切都为时已晚,但生命总会给自己找到一条出路......因为后续诞生了‘黑街’这种存在,正因为‘继承者’万俟天生和他的前辈·闻人斋天都痴迷于永生不死的奇迹,间接促成澹台家的先祖暗中萌生出新的思路,新的野心————尝试着将【陨石】的力量植入人体内。”
“毫不意外呢?”
幼女用可爱姿势耸了耸肩。
“澹台本性就是崇尚邪魔外道,殊不知追求过度进化无异于自取灭亡。”
话音刚落,花魁立即遭到一句“真是丑陋哇”的犀利评价。
“明明自己也是那样谋划的。”
“什么......?”
“我是说,妳和妳的家族究竟要双标到何种程度呢?自己也赞同吧?或者说因为那次意外的背叛,结果因祸得福般地放宽了视野,见识到了新世界。”
末了,还不忘阴阳怪气地补充一句:
“可别狡辩说,过去那么久的时间里,真的就一丁点没有设想过用人体来直接承受【陨石】的力量。”
“......”
天道黄泉只沉默了微微数秒,随即坦率一笑。
“很遗憾,这是现存的唯一解决措施,全体人类的进化总要持续进行下去。”
“懒得和双标怪争论不休......嗯,现在总算搞懂了吧?所谓的‘祭品’就是承受【陨石】力量的倒霉蛋,是代替已经破损的完整【陨石】来和‘同类’乃至‘神明’重新建立联系的一次性消耗品————通过不断举行仪式来收集数据、完善缺陷与积累经验,如果最终能够达成不许冒风险即可继承,就实在太美妙了。”
捅了捅这会儿仍在发呆的弟子的胳膊,“锖兔”直言道:
“发现了吗?‘鸣神’无疑是最佳的人选之一。”
“咦、咦咦咦咦!!!???”
“吵死了,笨狗,这根本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盲眼幼女用力一踩脚,紧跟着继续揭穿“黑道之花”的表里不一。
“别让本师傅浪费口舌......整个东木市的里侧、不论哪股势力都在完美【容器】的制造,而‘黑街’是单纯想要实现永生,闻人斋天是希望复活自己的女儿,万俟天生是妄图成为造物主,暂时还是一团谜团的澹台则是完整支配【陨石】的力量,完美的身体一旦和拥有无限进化可能的力量相结合,将诞生真正意义上的【王】————至于突然冒出来的‘黑道之花’么,呵呵,就当他们真是一群志向高远的理想主义者吧,手段和澹台家一致,目的却是截然相反的、单纯地召唤来新一颗【陨石】,是大公无私的智者......呵呵。”
又冷笑了几声,“锖兔”有意无意地把手搭在长刀握柄上。
“但,不论是哪股势力,不论抱着何种动机,至少现在目的都是惊人的一致————喂,还在犯迷糊的蠢弟子,这位本师傅最痛恨的喜欢装年轻、可爱的老太婆,盯上了你心心念念要来拯救、也就是之所以答应前往【贪狼岛】拜访的那位的好朋友。”
或许是心情的确不佳,面对听得云里雾里的任桓之之际,“锖兔”依旧语带嘲讽。
“欸、欸......?”
盯上“鸣神”?为什么?
“蠢死了,你刚才到底有咩有在听授课哇?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仔细回忆回忆吧,那位掀起轩然大波的‘鸣神’本体,目前正在使用的那具身体,可是万俟家真正支配者呕心沥血创造出来的最接近于‘完美’的【容器】......换句话说,如果需要一具承受【陨石】力量的完美身躯,她肯定符合要求。”
总之,你的好朋友被盯上啦~!
幼女恶狠狠地、特意在“好朋友”三个字上念了重音。
“......”
任桓之短暂沉默了数秒。
片刻后猛然一个激灵,边打寒颤边抬头盯向举着烟枪、气质雍容华贵的花魁。
“然也。”天道黄泉并不加以掩饰,坦率承认道,“很不愿意承认,可这的确是在这个新时代,我和澹台家的那个女人不约而同构思出来的唯一破局之法————人类前进的脚步不能停下,【陨石】的召唤不能停止......因此,仪式必须进行下去。”
“可是......!”
缘由不明地,一股热血在胸腔内沸腾。
为了身不在此处的“友人”,少主同志猛地踏步向前。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的孩子。”
轻轻挥甩和服振袖,花魁绝美面容突然间笼罩一层悲伤阴影。
“在澹台家的预定计划中,原本牺牲的人可能是你,也可能是......你的血脉。”
“......欸、欸?”
因为一句突如其来的劲爆台词(确信),任桓之瞬间停下脚步,且表情管理失控。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天道黄泉边点头边哀婉叹息,“那位自诩‘鸣神’本体的怪物,其诞生固然结合了无数极低概率的奇迹,最接近完美生物的【大恶魔】无疑是现阶段承受【陨石】力量的最佳容器......但,我的孩子,你难道觉得自己就很普通吗?”
要知道,你的诞生背后所包含的奇迹,也是独此一份呐?
“......!”
瞳孔刹那间紧缩,同时一股冷汗自背后渗出。
“来透露些残忍的秘密吧————首先,你的父亲才是最不幸运兼最不受祝福的诞生,姐姐的养子,任退之那孩子,是其生母怀揣着特殊目的而诞下的纯粹的攻击。”
“什么......”
嘴唇微微颤抖。
任桓之很讨厌智商不合时宜地上线,那样索性不如一直蠢笨下去。
“是想要人为的制造【容器】吗......”
“没错,虽然不想自夸,但天道一族的血脉其实和【陨石】蛮有亲和力的,而作为分家直系后代的那位‘水镜先生’,甚至能够称得上当时最接近完美的‘纯血’生物,于是自然萌生出期待子嗣诞生能带来改变的念头;于是她找到了‘继承者’万俟天生,两位四大家族的源头的结合诞下了你的父亲......但,很可惜,那孩子并不能遂愿。”
计划失败了,希望落空了。
于是,那孩子就被果断舍弃了。
“澹台水镜很冷酷,很残酷,立即着手展开新的实验,至于后续发生的事情,你应该也很清楚————被姐姐捡到抚养,和窜逃出来且失忆的【容器】相识相爱,最终诞下你这枚爱情结晶......但,那时候,你是‘死’了的。”
“......”
任桓之沉默应对。
他很清楚对方是在描绘自己的起点是个死胎的事实。
“所以呢?我在后来被‘鸣神’复活了......所以呢?”
“所以,你的本质是一半的【容器】融合了一半的‘鸣神’————百年前的那次仪式,放在整个历史上也是最特殊的一回,因为那颗【陨石】酿成了一切错误的同时,也带来了改变后续因果的‘another’。”
“鸣神”病毒无疑是最大的变数。
“它提供了技术层面的支持,辅以‘巫马之血’,让记忆、意识和人格的转移变成了可能,万俟家一直都在研究如何让两股力量完美的融合......思考一下,如果你的存在被提前知晓,你血缘层面上的那位祖母,‘水镜先生’澹台水镜,是否会抓走你当做实验用小白鼠呢?”
“......”
“你很特殊,我的孩子。”花魁缓缓道,“哪怕或许并不算完美,但单凭这份独此一份的特殊性,就足够让澹台家行动,更何况事实证明了你也的确能够繁衍后代......我相信澹台家肯定会对你可能存在的后代出手,也不会放过你本人。”
停顿片刻,天道黄泉又揭露了部分来自过去的秘密。
“因为自己亲身体验过一遍,退之那孩子因此作出了将你移交给吾等天道一族抚养的决定,并聪明地设下一个障眼法、烟雾弹......就这样,你平平安安地生活了那么久。”
直到泡沫被戳破。
直到幻影被打散。
“万俟家邀请你登岛固然是为了避免被澹台家得手,另一方面可肯定也是那个男人渴望满足自身研究欲望......但,意外发生了,更完美的【大恶魔】诞生在这座岛上,你似乎得到了替死鬼兼挡箭牌。”
“所以,这就是刚才那句话的理由所在?”
趁着弟子沉默期间,“锖兔”再度上线。
幼女更为尖锐地一针见血道:
“老奶奶,妳阐述了肩负使命的不容易,描述了吾徒的特殊性与面临处境的凶险,从而得出抓捕‘鸣神’本体的动机是为了保护他,牺牲掉对方是目前为止最好的选择,既能重新掌握主动权,亦能够将叛徒一族打击得粉身碎骨......换句话说,你这是在当着吾徒的面,请求对方允许对自己的挚友出手伤害咯?”
这种过分要求,真的会被同意吗?
“锖兔”说完没得到扭头回瞥的机会,天道黄泉几乎是立刻就施加反驳。
“————真的算是朋友吗?”
这是句戳破全部虚假的尖锐发问。
“据妾身所知,【大恶魔】只能算扭曲的产物,是‘鸣神’的变异体......至于所谓的‘鸣神’的本体————‘鸣神’可以算作一种蜂巢意志的生物,它们不存在本体或者分身的概念,至少妾身的认知里,站在孩子你身边的那位被寄生者现在就是‘鸣神’。”
并非赝品,是真正的“鸣神”。
“哼哼哼,那是当然啦~!”
“台风”莎拉顿时挺胸抬头,好一番高傲姿态。
“我和那种冒牌货可不一样!‘鸣神’才不是那种随便的东西!”
那混蛋只是脱离于“鸣神”病毒这个概念的坏蛋!
语毕,又是气鼓鼓地朝着空气挥舞了几拳头。
闻言,天道黄泉亦是会心一笑。
“所以,妾身没打算和你作对,更不想伤害你。”
所以放下吧,快松开那只握紧的拳头。
“......欸?”
被如此提醒,任桓之这才“幡然醒悟”、猛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竟紧紧攥握双拳,摆出了一副誓要战斗到底的姿态。
“没有人会伤害你的朋友。”
甚至主动凑近上前,继续劝慰起来。
“严格来说,普通的‘鸣神’甚至算是吾等的同伴,仔细思考一下就能察觉到吧?倘若互为捕食关系,你的‘半身’,那位真正的任地狱之子,又岂会得到‘鸣神’的抚育呢?”
种种细节,都共同指向“鸣神”是自己人......至少,曾经是那样。
“虽然性质上属于好心办了坏事、无意间扩大了影响范围,但,我的孩子,你的确履行了和朋友的约定,实现了‘鸣神’对你的期待————你成功解放了被囚禁漫长时光的‘鸣神’本体,也击败了万俟家的若干重要人物,完成了对挚友的救赎与帮忙复仇,你很努力了。”
所谓的仁至义尽,无非也就那么回事。
“‘鸣神’拯救了你的性命,你在二十年后的今天也解放了它。”
天道黄泉“循循善诱”着,任桓之则步步退后。
少年眉头紧锁,心脏悸动。
“可是,你们打算对【大恶魔】......”
杀死的话,用词不准确;
伤害则程度偏轻微......发展到最后,那位白发少女会迎来怎样的结局呢?
“没什么好可是的,那位‘鸣神’病毒的变种体并非你的朋友。”
她只是个无关紧要者,是陌生人。
“但是......”
情绪愈加抗拒,很显然不认可局外人的说辞。
任桓之想起了和【大恶魔】那段简短的逃亡,追忆其有别于“鸣神”、却又令人莫名产生亲近感的音容笑貌......如果【大恶魔】不是朋友,不是“鸣神”————那么她算什么?
“吾徒唷,不晓得你是否get到某个违和点。”
黑道少主这边左右为难ing,岂料“锖兔”再度发威。
“凑数用的赫连算不得数,仔细算算,围绕着【陨石】利益的争夺,整整四家大势力或主动或被动地卷入这场纷乱......动机很单纯、纯粹就是想要变强的闻人家暂时抛开不谈,立场更鲜明、满脑子都是牺牲掉你作为祭品的澹台家也可以不议论。”
但剩下两个打着“为了保护你”的幌子的势力,其本质都是相同的。
幼女对着空气来回比划指尖,阴恻恻道:
“不论是‘黑道之花’,亦或者支配这座岛的【博士】,都和澹台家没什么区别;稍微复盘一下吧,这位老太婆介入战争的理由有二,首先,从百年创伤里勉强恢复的天道一族妄图抢占回时代主角的地位,一方面狙击背叛势力的行动,另一方面通过击溃万俟的手段、从而回收部分【陨石】的力量......再这之后,即是主导一场全新的仪式,召唤下一枚【陨石】。”
可是,察觉到了吗?
“察觉......什么?”
噘着嘴吐露一句“真笨蛋”,幼女斜视着嗤笑。
“天道一族明显布局已久,或者说早就暗中联合我们闻人家躲在幕后蠢蠢欲动着,直至恰逢【贪狼岛】数十年难得一遇的骚乱才果断发起闪电战袭击————换句话说,在当下大举进攻的这个时间点,本师傅上述提到的行动纲领和流程,早该被一遍遍完善了才对。”
“......耶?”
感受着弟子迟迟没能领悟,“锖兔”难免露骨地无可奈何。
“非要把话说得那么透彻吗?笨笨笨!”单手叉着腰,一口气辱骂了好几遍,“最初制定计划的时候,这老太婆不可能预料到名为【大恶魔】的变数!最多最多只能猜到是由你擅自释放了‘鸣神’本体而引发了前所未有规模的骚乱!也就是说,目前提到的下一步的行动,很明显是临时修改的!”
深呼口气后,“锖兔”加速着公布渗人的秘密。
“这样一来,不觉得逮捕【大恶魔】的动机完全不成立了吗!?然后,随之又面临个崭新的疑问,即最开始预定的承受【陨石】力量、替代扮演联系媒介的‘祭品’,究竟是谁呢?”
所谓的明知故问,无非也就那么回事。
“咦......咦咦咦咦咦!?”
任桓之总算没有笨得无可救药。
短暂思考结束后,只瞧当事人顷刻间变了脸色。
“如果没有【大恶魔】的意外诞生!那个祭品就是你哇!笨笨笨笨蛋!!!!!!”
仰天怒吼一声的瞬间,“锖兔”一脚踹飞冒牌弟子,将其踹到“台风”莎拉的怀里。
也几乎是刹那间,仅在保护任桓之一事上产生惊人默契的现场唯一一位学校首领,几乎是立即挺身而出,出现在了盲眼幼女的身侧。
虽然听不懂内容,但“慈爱姬”自认为聆听到了主的呼唤。
蠢动的内心正在告诉她一件事:杀杀杀杀杀杀!!!!!!
“抱歉咯,如妳所见,我们不会和你们携手。”
将平平无奇的短刀横架在胸前,“锖兔”满脸自信。
于此同时,被“台风”莎拉接住的任桓之亦是彻底进入状态。
证据之一即是,没有蠢到试探性表达一句“先听听人家的解释嘛”。
“......”
到底是接近活腻了的怪物,天道黄泉举着烟枪继续吞云吐雾,既没有流露出秘密被揭穿的恐慌或恼羞成怒,哪怕是1毫米的眉头都没皱。
两大“剑圣”反应也差不多,吐血的继续呕血,扣泥的继续搓泥,就连那些炮灰定位的忍者也没有预想中那般齐刷刷拔出苦无一类武器准备随时灭口————但,虽然感受不出来,描述不清晰,可有“什么”的的确确消失了,改变了。
尽力粉饰的和平,至此结束。
“总觉得东木市这个危险地方实在待不下去了,是个人都惦记着俺这条小命......”
被背叛的次数一旦多了,反应也就淡了。
不就是背刺嘛!接着奏乐,接着舞。
“所以赶紧归属我们闻人家吧,父亲只是恨屋及乌地单纯看你不顺眼,不像其他三个家族心怀不轨————澹台是纯粹的恶,万俟是擅长掩饰的邪,天道更是虚伪的善......或许,你真的应该感谢你的‘朋友’。”
毕竟没有她替你承担风险,否则就要真的被磨刀霍霍了。
“这下子也总算舒坦了吧?因为这层突然被揭穿的真相,因此让立场坚定下来。”
“!?”
“锖兔”的这句话替任桓之注入了安心感,眼神随之坚毅。
“抱歉。”踏步向前,向能够成为自己祖母的坏女人(确信)直言道,“如果冕色这家伙所言是真————不,很有理有据的分析,恐怕正是如此......总之,如果‘鸣神’,是【大恶魔】直接促成了你们对我态度和处理方式由加害转变为亲近,那么这份亲缘的羁绊,宁可不要也罢。”
当然了,既不可能加入你们的狩猎队伍,同时也会拼命阻止。
“【陨石】也罢,人类的进化伟业也好,这绝对无法成为坐视‘鸣神’被牺牲......”
“哈啊,我的孩子。”
至此为此,天道黄泉终于再度开口。
“不要替自己找借口了,或者说那个女孩只是充当了助燃剂的作用————你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站在妾身这边,预设了立场的前提下,不管吾等加害你与否,对最后结果都没什么改变吧?实际上,你心里早就得出结论了,不对吗?”
“唔......!?”
被疑似活了八、九十岁的老妖婆一语道破,任桓之前一秒的豪情壮志顷刻间消散。
“罢了,罢了,终归只是个孩子,只会逞血气之勇,无法理解成年人的辛苦,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理由就会付出全部......稍微,给妾身安分一些吧。”
怀揣着淡淡的哀叹,话音刚落的瞬间,现场气氛迎来了彻底的颠倒。
没有明确下令,但一族之主的威严不容侵犯。
那些被证实剥夺了感情的忍者顷刻间切换姿态,进入了敌对的杀戮模式,就连咳血至今的病恹恹女性,也将武士刀拄着拐准备加入战斗————预料之中的谈崩啦~!
任桓之是“鸣神”的朋友,是正义的伙伴。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喘,就绝不容许别人伤害自己的朋友。
他要以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鸣神”引起的灾难。
“过去是万俟,现在是天道,未来肯定会是澹台吧......每次遇到和自己,和死掉的混账老爹相关联,甚至拥有实际血缘关系的家族或势力,经历了短暂的蜜月期之后,最后总会演变成这幅刀刃相向的结局呢?”
这份只能依靠自己的孤独,难道老爹一直品尝了数十年吗?
躲在“锖兔”身后,被“台风”莎拉搀扶着,黑道少主嘴角泄出苦涩叹息。
“此乃反复无常的命运,小施主。”
又脏又穷的“剑圣”率先开路,她高高举起那把生锈的长刀,气质竟意外透着些佛性。
“小心点,敌人很厉害。”
盲眼幼女慎重地提醒身旁的临时搭档。
“妈妈自然知道......”
“七大校”TOP2水准的首领难得语气严肃,然而话音未落,现场陡然生成变故。
“嘶,嘶,嘶,嘶......”
诡异的呼吸声响起,奇怪的脚步声传来————因为在这间“墓穴”拖沓了太久,最初搭乘闻人家出资的潜水艇袭击【里】的那批的残存力量,竟与己方大部队汇合。
没错,此刻从各个阴影角落、最终以诡异姿态现身于穹顶之下的那一道道身影的主人,正是有着“黑道之花”最强秘密武器之名的“蛙人”。
即,堕落的“蜥蜴人”血脉拥有者。
死掉了吗?团灭了吗?结果居然幸存了吗?
“▇▇▇▇▇▇!”
高端材质制成的潜水拘束服被烧焦大片,不难想象经历了何等残酷的战斗。
一边发出野兽呻吟一边摇晃着脚步慢吞吞迫近的,是肩扛一柄超大型砍刀的......应该是“剁碎者”,身材高大的狂战士;
剩下几个体型相对偏小的,不是“潜伏者”就是“编网者”这类特化了偷袭技能的杀手,因为失去了专属武器导致一时难以辨认。
可惜没能瞧见最强的“毁灭者”,估计是和【怪物】系列的佼佼者同归于尽了吧?
眨眼时间,复数名散发着不祥气息与血腥压迫感的“蛙人”守住各个方向的撤退路径。
加上没多久前刚闹翻的“黑道之花”本花(迫真),不难预料正义伙伴们的结局。
“咕唔,居然在这种时候......”
又病又累的敷面女性总算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
进入【里】之后,“蛙人”的联络不久便中断,【博士】也最终被证明依旧生龙活虎。
但,在天道黄泉乃至两位“剑圣”观念里,纵然任务失败,“蛙人”凭借其强悍的生命力也依旧不可能被彻底杀死————结果证明,它们的确还或者,甚至凭借自身那野兽的智慧探索到这片区域,实在是非常欧亨利式的转折。
“嘿,小美,这下咱俩都可以省点力气了,感到开心不?”
正因如此,哪怕是脏兮兮皮囊之下隐藏着一颗佛心的“剑圣”,其断然不可能在这种场合下萌生出所谓的警戒心......谁又会这样呢?
“哇啊,妈妈总觉得压力山大......”
“闭·嘴。”
两位“校园过家家”(迫真)版本的TOP角色均面色凝重。
“锖兔”不复此前从容,难度骤然翻倍的情况下,纵然是她也不得不收敛起那颗自信的心。
“唷,家主殿下,需要贫僧帮忙照看小施主吗?这群堕落鬼闹腾起来可不受控......”
整张脸因为松懈而彻底松垮下来的苦行僧刚扭过头,自告奋勇的话语也才阐述到一半,结果在下一秒,正面迎来了————
“咔·嚓!”
切断的声音;
什么脆弱部位被顷刻间劈开的声音;
没错,这回听清楚了,那是......首级掉落的声音。
“......なに(纳尼)?”
下意识喊出母语,苦行僧错愕目睹了站在身后既毫无防备也无人护卫的天道黄泉被“蛙人”幸存者之一的“剁碎者”一刀劈砍掉整颗头颅的瞬间。
鲜血,在飞涌;
脖颈断截面处的血管,在猛烈颤动着;
而那具婀娜的绝美身段,也依旧亭亭玉立着。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手持凶刃的野兽仰天咆哮,“柴刀”的顶端滴落下这个世界最高贵的鲜血。
原本听命于“黑道之花”的秘密王牌毫无征兆地暴走,在众目睽睽之下袭击、虐杀了天道一族的现任族长————天道黄泉,死亡。
“......”
“““............”””
““““““..................””””””
““““““““““““........................””””””””””””
漫长的沉默。
然后,然后,然后,然后————
“瞧吧。”
“背叛者”摘下了潜水服的头罩,露出一张玩世不恭的绝美面容。
“我就说,这样子偷袭最管用,最防不胜防......噢耶,旗开得胜~?”
超·厉·害·的·闻·人·家,背·刺·大·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