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旬,在家等待了一个月的凤于飞,终于等到了加仑高中的录取通知书。
加仑高中是省城最好的四所高中之一,也是唯一一所传说中的‘贵族’高中,是不是贵族不知道,但贵是真的。
同时它的师资力量和教学设施也是省城所有高中里最好的,本市的有钱人都纷纷将自家子女往里面送,除了它是省城最好升学率最高的高中之一,还因为他们的子女进去后,可以拓展人脉,为以后走入社会打下人脉基础。
凤于飞作为一个乡下土生土长的神棍二代,原本是没机会去省城最好的高中之一——加仑高中就读的,但是前些天她爸打电话跟她说,他为加仑高中的一位董事解决了一桩麻烦事,所谓麻烦事,大约就是神鬼之属。
那位董事为了交好她爸这位有着正式传度入道的大师,在得知他有个女儿刚参加完中考后,邀请他的女儿也来加仑高中读书。
这位董事的提议正中凤大师下怀,不然以她的成绩,估计只能在镇上的高中就读了。
为了自家女儿的学业,凤大师也是操碎了心。
除了录取通知书之外,还有一张纸,上面写了一些开学要带的东西,其中八月十六号开始军训,为期两周,凤于飞要提前两天到学校,除了领各种迷彩服之类的东西外,还要在学校附近租房。
凤于飞正站在路边看录取通知书呢,马路边小店铺的肖婶子看到笑呵呵的问她:“飞飞,是不是录取通知书到啦?”
“嗯。”
“哪个高中的?”肖家婶子满脸笑容的问。
肖婶子的女儿和凤于飞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同学,到初中同校不同班,凤于飞自小聪明,学习成绩好,肖利琴成绩则稍差一些,谁知道上了初中后,凤于飞不好好学文化知识,天天跟着她师爷爷学什么算命,成绩一落千丈,现在在学校不说是学渣,但成绩已经被肖婶的女儿给超过去了。
听说这一次肖婶的女儿考的很不错,达到了县二中的分数线,在村里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凤于飞收起手中的录取通知书,将和录取通知书一起的4A纸折起来说:“加仑高中。”
肖婶子也没听过加仑高中,闻言笑道:“这什么加仑高中我怎么没听过,别是哪个职业高中吧?职业高中也好,三年出来就能挣钱了,我们家利琴也收到通知书了,在县二中呢!”
县一中、二中都是重点高中,一中更好一些。
肖婶家开小卖部,就在马路边上,门口坐了不少纳凉的人,有消息灵通的人就笑道:“加仑高中哪是什么职业高中,那可是省城最好的四所高中之一,省重点!还是什么贵族高中呢!”
肖婶子拨毛豆的手一顿,脸上的笑容顿时就落了下来,满心不是滋味地讽刺道:“贵族高中啊?你爸爸可真有钱。”
*
谁不知道凤于飞的爸爸是个孤儿,被后山的清微观被老道士给养大的,文~革时期那老道士因封建迷信被打到这里的劳改场做劳动改造,被那小孤儿给救济过,十年动荡结束之后,那老道士就留在了后山上的清微观,带着小徒弟做些看向算命驱邪捉鬼的活。
大概是知道本村的人不好骗,那老道士都是带着她爸去骗骗外乡人。
村里人谁不知道她爸就是个骗人的神棍。
现在连个骗子神棍都能把女儿送到贵族高中念书了,也难怪肖婶子听到会满心不是滋味。
同样心里不是滋味的还有肖婶子的女儿肖利琴。
她和凤于飞一样大,家离的又不远,两人自小被放在一起比较,凤于飞小时候虽然成绩好,但村里的同龄小伙伴都不大喜欢跟她玩,因为她爸经常在家装神弄鬼,开坛做法,小伙伴们都怕他,也不乐意和凤于飞玩。
小时候他们不懂事,受村里大人影响,看到这对父女就远远的拍手喊:“大神棍,小神棍!大骗子!小骗子!”
好不容易初中成绩超过了凤于飞,考了个好学校,没想到凤于飞要去省城念书了。
见凤于飞往家走,肖利琴连忙追出来,跟在她后面,细声细气地问她:“你真要去省城念书啊?”
“嗯。”
肖利琴搅动了下手指,“我能看看你的通知书吗?”
凤于飞无可无不可地将通知书递了过去,肖利琴正反两面都翻过来覆过去看了,见上面有学校公章,还有钢印,确定真的是加仑高中的录取通知书,一时间又羡慕又酸涩,“你什么时候去啊?”
“八月中吧。”
“你们军训可真早,我们要八月末呢,军训一周。”说到未来的高中生活,肖利琴又有点期待。
走到凤家门口,肖利琴就止住了脚步,果然看到院子里还设着坛,上面还有一些朱砂、黄纸,肖利琴心里瘆得慌,赶忙走了。
凤家沙发上,一只灰白色毛茸茸的小奶狗听到动静,回头看了肖利琴一眼,又用葛优瘫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的看电视。
*
所谓春拜雷,秋拜斗。
意思是春天趁着雷响时炼功,秋天晚上则望着北斗七星来炼。
这时候,就可以吸收雷气与斗气。注①
现在春天虽已过去,进入梅雨季节,但南方的梅雨季节雷特别多,凤于飞练的是清微观传下来的《五雷都功》,中考结束后,就一直在家拜雷修炼。
肖利琴看到的开坛,实际上最简单的一种坛,只一张桌子,三只点燃的檀香,一支笔,一盘朱砂,一叠黄纸。
有时候练功练久了无聊,就画符来调节一下。
对于肖利琴的反应,凤于飞从小到大也习惯了,并不在意,而是朝屋里喊了声:“小白,电视声音放小一点,打扰我练功了。”
语闭继续坐到蒲团上拜雷练功。
以葛优瘫的姿势躺在沙发上的小奶狗闻言用它小爪子摁在遥控器上,将电视声音调低了两度。
如此又过了大半个月,到八月中,凤于飞收拾好行李后,就背着大书包,怀里抱着小奶狗,打着伞站在路边等车去省城的加仑高中报到。
板桥镇距离省城不远,开车两三个小时就能到,板桥村的人去省城从来不去镇上的客运中心,而是站在村口的马路边等,两个小时一辆,这里什么时候有车,村里人早已寻到规律,提前十分钟过来就行。
从板桥镇去省城会路过板桥村,司机为了多赚点钱,通常都会在路上再带点乘客。
这个钱是不需要和客运站分成,算是大巴车司机私人赚的,他们很乐意在路边带人。
等了还不到十分钟,车就来了,见到路边有人拦车,大巴车停下,打开门,凤于飞拎着行李收伞上车。
售票员见凤于飞怀里抱着一只小奶狗,说了句:“小姑娘,宠物收半票啊,我们有规定宠物是不能带上车的,你要带就抱在怀里,不要让宠物随地大小便,给它买个半票!”
“行!”
票价不贵,半票也就二十五块钱。
见凤于飞买票干脆,售票员麻木的脸上露出些笑容:“后面有座,行李我给你放。”
她动作麻利的接过凤于飞手上的行李,塞到座位底下。
车上大半的人都闭着眼睛在睡觉。
桥镇到省城将近三个小时,路上无事,乘客基本都是睡过去的。
凤于飞也一样,坐到座位上,就闭着眼睛开始吸收春雷的能量练功。
从六月份到八月份,自从进入梅雨季节以来,都淅淅沥沥下了一个多月的雨了,在进入八月份的时候停了几天,最近又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
车子中途又停了三次,凤于飞虽没有睁开眼,也知道是上来了几个人,座位坐不下,售票员便拿了个小板凳,让他们坐在中间走廊上。
有个小姑娘坐到凤于飞旁边的空位上,见凤于飞怀里抱着一只小奶狗,还想逗弄一下,刚伸出手想去摸毛,那小奶狗闭着的眼睛霍然睁开,看了她一眼,吓的她连忙将手收了回去,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被一只小奶狗给吓到。
她想和凤于飞说话,见她闭着眼睛一副在睡觉的模样,也悻悻的放好行李,安静的看着窗外。
车内很安静,大半人都在睡觉,零星的几个在聊天说话,或是在吃零食。
凤于飞旁边的小姑娘睡不着,无聊之下也拿了零食出来吃,见那小奶狗已经醒来,翘着头神情很警惕的样子,拿了片薯片逗弄小奶狗:“要不要吃……”
话音未落,小奶狗忽然发癫一样,发出一声极为渗人的叫声,两只小奶爪在凤于飞腿上焦急的拍着,喉咙里一直发出呼噜噜的急促的叫声。
那小姑娘下了一跳,见凤于飞睁开眼睛,小声问了句:“你这什么狗?叫声好吓人!”
凤于飞睁开眼睛先是低头看了眼小奶狗,安抚地摸了摸它的毛,再转头看向说话的女孩。在看到她眼下横过的青黑时,愣了一下。
“能不能让你的狗别叫了?”
“就是,出门还带只狗,吵死了。”
不少被小奶狗叫声吵醒的人不满地回头。
凤于飞看着众人眼下横过的青黑,霍然起身,抱着小奶狗往车头走去,回头看车上其他人,居然全部都是眼下黑如浓墨,濒死之相。
“停车!快停车!”
她急忙转身,拍打着司机的座椅靠背。
售票员吓了一大跳,连忙拉凤于飞:“你干嘛呢,快回到座位上去,这样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我肚子疼,好疼啊,疼的受不了了,师傅我快憋不住了,快停一下!”凤于飞故作吃坏肚子的模样,憋的脸都红了。
售票员不满地说:“你这小姑娘,事情怎么这么多呀,现在外面这么大雨,往哪儿停?停了你也上不了,再忍一下,很快就到了。”
“憋不住了!”凤于飞急的都快疯了,要不是这里是山道危险,她都想去拉司机的衣服了:“师傅,师傅求你啦,我真的好疼,憋不住啦,快拉车上了!”
售票员见她一个十六七岁小姑娘,疼的额上都冒冷汗了,不像装的,无奈地对司机说:“找个路边给她停一下吧。”又咕哝:“你们这些小姑娘,事情怎么这么多。”
司机闷不吭声的找了个路边把车停下,刚靠在路边,就听轰隆一声,宛如地震一般,车子前方不到两米远的地方,突然发生大范围的山体滑坡。
刚刚如果车子没停,以这车子的车速,怕是正好被山体滑坡埋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