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开诚急忙伸手去拉,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古晨!古晨!”他拼了命地大叫,可这根本无济于事,古晨也最终在他的眼前消散了。
罗开诚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他想要大哭,但却哭不出声。
突然间,罗开诚的脚下浮现出一只巨大的眼睛,细长的瞳孔犹如一条阴鸷的毒蛇。一股扑面而来的压迫让他喘不过气来,强烈的窒息感甚至让他有些抓狂。
就在他拼命挣扎的时候,一股强烈的冰冷冲在了他的脸上......
罗开诚猛然清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就看到李九正蹲在旁边拍他的脸,“哎!!罗...罗开诚!醒...醒醒!醒醒!!”
罗开诚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做了个梦,他用力地闭了闭眼睛,抬手挡开李九的手。
“醒...醒啦?”李九一屁股在旁边坐下,伸了伸腿,“吓...吓我一跳,还以...以为你挂...挂了呢!”
罗开诚定了定神,却忽然感觉自己的脸上黏糊糊凉飕飕的,而且还有一股腥臭味。他抬手抹了一把,发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烂泥,不仅仅是脸上,他的身上同样如此。
罗开诚甩了甩手,看向李九,“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李九抬起手电照向前方。借着光亮,罗开诚发现他们身处的地方是一处很大的山体空洞。在他们脚下像是一个很大的蓄水池。只不过现在水已经没有了,余下一些烂泥。很多的碎木砖石散落其中,有一根大腿粗细的木梁就直挺挺地插在那里。
李九指着木梁说道:“就..就是那个,掉...掉下来差...差点要了咱俩...俩的命!”说着,他也抖了抖身上泥巴,“幸亏我...我没晕,不然你...你现在已经闷...闷死在那堆烂泥...泥里了。”
罗开诚看到李九的额头上有一条长长的擦伤,鼻梁还有些红肿,想来他刚才也并不轻松。罗开诚又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不禁长叹一口气,“谢了啊,小九!”
“没...没啥。”李九摆摆手,随即又把脸一板,“别...别他妈叫我小...小九,叫...叫九爷。”
“小小年纪充什么大辈儿啊!”
“不...不懂你别瞎...瞎说!爷这个字...字,读二声,那...那是尊称。读...读轻声,那才...才是称呼长...长辈。”
罗开诚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见罗开诚没理自己,李九就又往这边凑了凑,笑嘻嘻地问道:“哎...哎,你...你刚才没醒过来...来的时候,一直喊着古...古晨。古晨是...是谁?女..女朋友吗?”
“不是,”罗开诚摆了摆手,觉得突然间浑身无力,“古晨是我的好兄弟,我们是大学同学,后来一起进入部队,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为了救我,牺牲了......”
李九伸手拍了拍罗开诚的肩膀,叹了口气,“难...难怪,我看你身...身手挺敏...敏捷,原来是退...退伍军...军人。”
“现在差得远了。”罗开诚摆摆手,“当年我可是特种兵。”一边说着他抬起头向上看去。
洞顶差不多有六七米高,而他掉下来的位置应该更高。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幸亏有这一潭烂泥,否则真是凶多吉少。此时洞口已经被完全堵住,要想原路返回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了。
李九起身举起手电朝着四周照了一圈,“真...真是没想到,这古...古寺的地下还...还有这样一个地...地方。”一边说着,他一边盘起脚边的绳子。
罗开诚一见,急忙起身快步过去抓住问道:“这绳子,怎么回事?”
“现...现在有点麻...麻烦。”李九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上面的绳...绳子,被砸...砸断了。”
“这......”罗开诚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了起来。这些年所经受的煎熬,让他丝毫不惧怕死亡,他甚至有的时候觉得死是自己最好的解脱方式。但同时他也明白自己的命是用古晨的命换回来的,所以他又决不能轻易放弃,他不能让古晨的死失去意义。
此时,面对险境,罗开诚却并不慌张。一旁的李九同样看上去表情淡然,似乎也并没有对当下的处境有什么担忧。
“哎,你怎么也不担心呢?”罗开诚奇怪地问道。
“担...担心什么?”李九有些不解的问道。
罗开诚指了指上面,“你不担心咱们回不去了吗?”
“嗨,无...无所谓。我...我爹说了,富...富贵险中求,生...生死有命。”说着,李九把盘好的绳子递给罗开诚,转过身的时候又说了一句:“这...这种地方的出路,很可能不...不止一条,不...不用太担心。”
罗开诚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甩了甩绳子上的泥,重新挂在背包上。
李九走出泥潭,靠着石壁坐了下来。罗开诚从背包里拿出烟递过来,李九摆了摆手。罗开诚把烟叼在自己嘴上,“啪”的一下点燃了打火机。
李九看着他手里红色的火苗,突然开口问道:“你...你家里还...还有什么人?”
罗开诚愣了一下,随即开口说道:“没了,我在孤儿院长大的。”
“哦。”李九点点头,没再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罗开诚看向李九,“你家是哪里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我是长...长江边长大的。家里有...有...有老李,还...还有一个哥...哥哥。”他说到这犹豫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道,“还...还有李子...子念。”
罗开诚听完觉得有点乱,“老李?”
“那...那是我爸。”
“那李子念又是谁?”
“一个冷...冷血的人。好...好了,不...不说这个...个了。”李九摆摆手把头转向一旁。
“怎么?又是人在江湖,不能透底?”罗开诚笑着说道。
“不...不是。”李九摆摆手,“你救...救过我的命,我也算救...救了你一次。一来...来一往,咱们就算是朋...朋友了。没...没有什么不能说...说的。”他猛喝了几口水,接着就讲出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李九的家族是发丘后人,解放前也是雄踞一方的势力。建国后,李家人开始低调行事,同时逐步放弃一些见不得光的产业。尽管他们尽力转向正行,但毕竟有着发丘的传承,祖传的手艺还是延续了下来。近几十年,随着市场开放,他们凭借特殊的技艺又开始逐步扩大。除了他们自己下地倒斗,也会被人雇佣一起“支锅”。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生意有损阴德,目前的族长也就是李九的父亲——李成天,原本九个子女只剩下了三个。分别是李九的哥哥——李子安,以及他嘴里那个冷血的李子念,其实是他的姐姐,还有作为老幺的李九。
“原来是发丘后人来寻宝,没想到遇到行家了。”罗开诚吸了口烟说道。
李九赶紧摇头,“别...别提这个了,又不...不是什么露...露脸的事,说...说到底,就是个盗......”话说到一半,他也没再说下去,起身拍拍屁股,“走...走吧,往...往周围转...转转。”
看着李九转过身,罗开诚突然问道:“哎,你大名叫什么,按照你们家的排字顺下来,你应该叫李子什么?”
李九没有马上回答,沉吟片刻才吞吞吐吐地嘟囔了一句:“李...李子...子...树......”
"什么?"李九说得很含糊,罗开诚第一次并没有听清楚。
“李...李子树。”
“哈哈,”罗开诚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名字挺爽口啊。”
“滚...滚!”
罗开诚也跟着站起身来,而这时他才感觉出来,自己浑身上下仿佛被摔散架了一样。他龇牙咧嘴地活动了一下胳膊,忽然间就是脸色一变,“不对啊。”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那具干尸哪去了?”
李九闻听也呆住了,“对...对啊,还...还真是!”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刚...刚才被砸...砸蒙了,把...把这事给忘...忘了。”
两个人急急忙忙地重新回到泥潭,举起手电四下寻找。
没过多久李九就大声叫了起来,“快...快来!”
罗开诚急忙赶过去查看,却见泥潭中一道明显的拖拽痕迹,在手电光中一直蔓延到了泥潭的外面。
两个人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不安。
“这是什么情况?”罗开诚指着地上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我...我也不...不知道啊。”李九挠了挠头,“难...难道,咱们这...这是遇到粽...粽子了?”
“粽子?还切糕呢!”罗开诚骂了一句,“你说什么胡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