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你们停车场怎么可以这样?要么角度不对!要么摄像头干脆是坏的!以后人家哪里还敢在这里停车?”杜子萱忍不住挥手想要往机器上敲,停车场的保安赶忙阻止:“我、我们……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
见他们看起来也十分委屈的样子,杜子萱忿忿跺了跺脚。
戴待本来和她约好傍晚送车过去,可她左等右等等不到。打戴待的电话也不通。她想起自己的车上装了和手机互联的智能程序,所以定位搜寻了一下,竟是发现车停在了人民医院。
因为是医院这种敏感的地方,所以她担心戴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便找了过来,结果没找到戴待,倒是在车子旁捡到了戴待遗落的包。
同时碰到的还有……
杜子萱转过身去,看着还在搜寻画面的段禹曾。
她和段禹曾并没有深交,只是那两年她在法国留学时,经常去找戴待,是以见过两次面,知道他是个外科医生,和自己的大哥杜子腾好像也是认识的。
“段医生,你现在怎么办?”
问了之后,没有得到回应。
段禹曾的眼睛始终盯着屏幕,神情若有所思。
见他盯得认真。杜子萱以为画面上有线索,重新转回头去,耐着性子又看了一会儿。可是,七八个摄像头的画面,只有两个画面是有用的。
一个是五六个流氓大摇大摆地晃过身影,走得悠哉,就像是故意对着摄像头挑衅一般。
另一个。原本是空的,直到车钥匙掉落,戴待蹲下身去捡,才入了画面。而随即,出现了一双男人的球鞋,再紧接着,戴待被打晕,拖离了画面。
正是根据这两个画面,她初步判断戴待可能是遭人绑架了。
屏幕上的画面搅得杜子萱既忧心又烦躁,再次拨打杜子腾的电话,奈何依旧是关机,她不由更加气恼。
嫂嫂出事,她第一时间联系的自然是自己的哥哥,谁想他一点都不靠谱,人跑得没个踪影。找都找不到!
活该嫂嫂要和他离婚!
忿忿腹诽着,忽听段禹曾喊道:“在那停一停!”
杜子萱应声看过去,监控室的技术员按照段禹曾的要求所卡住的画面,拍到的就是她的车罢了。
这个画面之前已经见过了,她不明白有什么不妥,值得他激动地喊停。
“杜小姐。”段禹曾唤了她一声,杜子萱下意识地偏过头,才发现他不知何时站到了她面前,双手按在她的两肩上,星眸紧紧盯着她的脸。
杜子萱的脸微微发烫,磕巴着问:“段、段医生,怎、怎么了?”共沟坑才。
“你的车上安装了黑匣子。”他用的是肯定句,杜子萱怔了一下,尚未反应过来,他蓦地拉起她的手走出监控室,语气笃定:“黑匣子里有线索!”
“哗啦”一声。铁门在这时倏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发出陈旧的巨大动响,打破了浦西的嘶吼、小流氓们猥琐的笑和戴待绝望之际的叫喊。
走进来的男人扫了一眼,有些不高兴地皱眉:“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为了遮挡面容,他带着面具,但戴待一眼就从他脚上所穿的球鞋认出他就是这几个人的头儿——停车场里,也是他一棍将她敲昏一起绑了来。
原本按着她的几个小流氓在这个面具男出现的一瞬间就放开了人。
戴待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缩到墙角,身体尚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粗噶嗓音的男人。目光虽然也畏惧地闪烁了一下,但还是梗着脖子抱怨:“既然多顺回来一个女人,让兄弟们开开荤不行么?”
“急什么?”面具男轻轻一嗤:“等正事儿办完了,随便你们怎么玩,我懒得管。现在都先出去守着,一会儿金主就要过来了。”
闻言,在他出声喝止后她心中所燃起的那一丝希望瞬间幻灭。
“你们这些混蛋!我知道是戴莎让你们抓我的!”浦西恨得直咬牙,既恨戴莎阴毒,更恨自己太过天真。
本来今天是假借交易想把戴莎单独约出来,谁曾想,戴莎压根就没来,反而叫上了这么一群人将他瓮中捉鳖。
粗噶嗓音等另外的人全都陆陆续续地走出去了,偌大的工厂里只余他们三人。
戴待看到浦西出声后,面具男就像在看跳梁小丑一样看着浦西,随即伸手将浦西眼睛上的黑布摘下。
重见光明的浦西,眼睛因为方才的暴怒而红得厉害,瞥见面具男的一瞬,身子猛地朝他撞过去。
面具男似是早料到他会如此,不仅快一步避开,而且极为轻巧地一脚踢中浦西的腹部,浦西当即痛得倒在地上。
戴待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拉浦西一把,却见面具男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她身上一瞟,然后竟是迈过来一步。
方才的惊恐尚滞留心头未散去,戴待脑中警铃大作,急慌慌地往角落里蜷缩身子。
“你别乱来!”浦西忍着痛楚挪亘过来,“你们不是拿戴莎的钱替戴莎办事吗?要杀要剐我都随便你!可她是戴莎的姐姐!你抓错人了!你们现在告诉戴莎她一定会让你们放人的!你们……”
他尚未说完,一只手猛地按上他的肩。
浦西转过头来,正看到戴待一张沾满尘土的面容青白无血色,身子哆嗦得比方才还要厉害。
以为她是在害怕,浦西红着眼圈愧疚地安慰:“戴小姐,今天的事纯属我和戴莎的私人恩怨,我被她设计了!不过你放心,是我拖累了你,我一定会护你周全,你不会有事的!”
戴待算是从他的三言两语里明白过来他和孙策为何会在停车场里遭人追杀。必然是和那日他们与戴莎在“漾色”里的事情有关。
她僵硬着身子注视浦西,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可心里堵得悲凉不想张口。
何况,张了口,她能说的,也就是,“你知道我有多倒霉才被你连累得落到这群我妹妹雇来的流氓手里”,或者是,“要是现在告诉戴莎我在这里我可能会死得更快”。
呵,是啊,她是得有多倒霉……
戴待心底不由暗暗自嘲。
她明明是来医院了解戴莎的情况的,却莫名深陷囫囵,陷的还是戴莎的烂泥。
顾质出差不在荣城,根本不知道她的行踪;段禹曾等不到她,应该会察觉到不对劲,或许到停车场一探就能从监控摄像里发现她被这群人带走。
可是……可是……
他能及时找到她吗……
越想,她的脊背越是寒颤。
却听面具男“呵”地轻轻一嗤,就像在看跳梁小丑一样看着浦西:“是这样吗……”
他故意拖着长音,随即饶有意味地将目光落在戴待身上
戴待清楚地从面具上的那两个洞里看到他的眼睛危险地眯起。她的眉心一跳,当即冷汗涔涔,警惕地看着他。
浦西没能听出面具男语调中的那抹嘲讽,以为是自己的话有了效果,竟是威胁道:“你若是动她一分一毫,戴莎肯定和你们闹崩!不信你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浦西!”戴待有点失控地喝止,出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抖得厉害,也虚浮得厉害。
浦西不明所以地怔忡。
安静的空间里,轻轻的震动声异常清晰。
面具男对戴待晃了晃他的手机,别有意味道:“让我猜猜,你这只顺手羔羊是不是更值钱。”
说着,他当着戴待的面接起电话,第一句话便是对那边道:“戴小姐,我不小心把另外一位戴小姐也请过来做客了。”
戴待瘫坐在地上,抖着身子和面具男不明意味的眸子对视。
她听不清楚电话那头戴莎究竟说了些什么,她也看不到面具男的表情,只紧紧地盯着他唯一露出的眼睛。他的目光也是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她,眼里的讥色越来越浓重。
“戴小姐……”浦西终于嗅到了不对劲,弱弱地唤她。
戴待呆呆地转过脸去,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
而面具男在这时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戴待的心中顿时升起不祥的预感。
似是要印证她的预感,面具男捡起地上之前用来给她绑脚的麻绳,猛地攥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抓起,笑得桀然:“戴小姐,不好意思,我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差不多该给外面那群急色鬼上荤菜了。”
警车在夜色中沉默地飞速行驶着,杜子萱重新开了一遍她的汽车黑匣子导出来的记录,不安地问坐在身旁的段禹曾:“段医生,我们真的能找到嫂嫂吗?”
记录一导出,画面呈现的是那五六个流氓围困着一个男人狠揍。杜子萱根本搞不清楚状况,而段禹曾却似乎一眼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迅速通知了他相熟的警察。
闻言,段禹曾的目光从刘警官手中定位系统所显示的红点上收回,转而瞥一眼浦西被群殴的画面,动了动唇瓣,最终还是没有给杜子萱解答疑问,只是默了一默,看着杜子萱道:“杜小姐,其实你不应该跟着一起来。”
上车之前他已经说过一次了,杜子萱憋着脸回道:“她是我嫂嫂,我怎么可能放心回家不管她?”
通知不到大哥,六神无主那会儿,她动过回杜家寻求帮助的念头,但自从上次戴待和她坦白离婚的事情后,她就清楚戴待多半是不希望和杜家牵扯太深,所幸段禹曾及时发现了线索,算是解决了她的犹豫。
没有寻求杜家帮助,她就真的帮不上什么忙,本来她也是不想添乱先回去的,可正是因为上车前他说话时的口吻显然是将她当作不经世事的小女孩,她堵着脾气硬是跟来了。
许是察觉到她语气有点不善,段禹曾轻轻蹙了一下眉头,不再说话,重新将注意力凝聚在定位系统。
杜子萱瞥了段禹曾一眼,顺着他的目光也看着系统上缓缓移动的小红点,仍旧有些不敢相信,现在正在追踪的是戴莎手机讯号的定位。
之所以说不敢相信,是她不敢相信,戴待出事竟是和戴待的亲妹妹有关系。
虽然她一直知道戴待和戴家的其他人关系僵持的事情,但在她的世界观里,实在是难以理解亲人之间竟会相互残害。
而想到自己的嫂嫂现在不知是不是在受着什么苦,杜子萱心里益发难受,手机就是在这时进来顾质的短信:“谢谢”。
一开始本来是为了找戴待所以才打听顾质的联系方式,不想,在她拿到马休的号码之前,先一步通过停车场的监控猜测戴待遭人绑架,念及他们两人的关系,她便顺势通知了顾质,随后又不断地通过短信告知他这边的最新情况。
杜子萱猜测他之前应该是在飞机上所以没作回应,眼下收到这两个字,她才记起,现在她也暂时不知道目的地是在哪里,只能大致告诉他大致往什么地方去了。
顾质的短信回复得很快,却是“我知道”三个字,令杜子萱不明所以。
屋子里空荡荡,唯有的两件家具一览无余——生了铁锈的折叠弹簧床摆放在中央,墙角里木质衣柜散发着破旧的气息。
才扫清情况,戴待便被推得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鼻息间顿时满是厚积的尘土散发出来的呛人味儿,随即再度被面具男从地上抓起。/~半♣浮*生:.*无弹窗?@
她早已无力挣扎,任由他将她桎梏在了弹簧床上,双手绑在头顶,两腿成人字。
弹簧床前方,摄像机对准她的角度架起。
外面传来浦西的叫喊声,头顶上方是他毫无表情的面具,戴待同样面无表情地迎视他,不知是不是因为心里头已经下意识地认命并准备好了自己的后路,虽然猜到自己接下来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她倒是不再觉得害怕。
“别紧张,他们会好好款待你的。”面具男静静地盯着她,说话的语气竟似真的在安慰人一般。
戴待听在耳中,心头莫名一顿,注意到他的眼睛里划过一道异样的光芒。不过下一秒,他冰凉的手指触上了她的脸颊,将黑色的纱布蒙上她的眼睛。
同一时刻,一辆轿车远远地驶来,在废弃工厂前停下。
在守在门外的小流氓们警惕的目光中,车上的人缓缓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