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海龟周处伤痕,皆在姜临的术法之下,寸寸愈合。
这头海龟,体型颇大,重达上百公斤,应该来到这个世界有二十多年了。
然而,它灵智未开,比人类的婴孩还要懵懂,姜临难以与它交流,只能一边安抚着它,一边帮它把背上密密麻麻的寄生藤壶,逐一剔去。
这些沉甸甸的石壳杂质,一旦沾染上,仅凭海龟自己的能力,是无法将它抹除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藤壶数量会不断增多,进而影响海龟的猎食,消耗它的体力,最后活生生累垮在海底中。
“乖乖的,一会儿就好。”
姜临宠溺地揉了揉海龟的脑袋,得益于伤痛如潮水褪去,海龟安静、听话地躺在姜临手上。
尤其是看到那陆续被挑落的藤壶,渐渐的,海龟似乎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类,正在关切自己,晶莹的泪水,在生理本能的驱动下,缓缓滴落。
“好了好了,没事。”
姜临加快速度,左手散出灵力,贴着龟壳,把所有的藤壶,震成了粉末,从根源上消灭了这些寄生物种的遗留细胞。
随后,青年环视四周,见到不少被冲上岸的海鱼尸体,当即抬手,隔空拾取,投喂海龟。
“嗷呜!嗷呜!”
海龟撕咬着鱼肉,吃得大快朵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着力气。
就在这个时刻,一道突兀、饱含敌意的声音骤然响起。
“人类,把你的脏手,从那只海龟身上挪开。”
“轰!!!”
姜临几乎没有回答的时间,一抹激光就瞬间袭来,直取他的左手。
“砰——!”
护体罡气恍若世间最为坚固的防线,哪怕姜临仍在喂食海龟,它都自动抵挡突袭。
呼啸的光束,形成音爆掀起大片的沙尘,速度接近6马赫,掠过数百米的距离,就这么射在灰色罡气形成的保护罩上,却在刹那崩解。
空气爆炸,尘土飞扬的场景,猝然吓得海龟停下进食,缩回龟壳里。
见状,姜临不再说些什么,他托住海龟,把它放回海里。
等他回首,赫然看见,不远处的沙滩上,正伫立着两道身影,他们穿着蔚蓝的服饰,佩戴着各种先进的设备,仿佛是来自未来纪元,与这个现实世界,格格不入。
而其中的一名女子,正神色冷漠地拿着一支激光枪械,瞄准姜临。
“我与两位素昧平生,就这么下杀手,不觉得过分了么?”
姜临眸蕴寒芒,也就是他修为绝尘,方才那一击,换做是普通的人类,只怕顷刻会沦为飞灰。
在他脚下,是狰狞的裂痕,沙土被打出一道数十米长的坑洞,眼前的两位神秘人,所展现出来的杀伤力,比之前的东瀛狩猎者,更胜一筹。
“虚伪的人类,就算我是杀了你,你又能如何?”
那位女子冷笑道,就在她准备继续扣动扳机的时候。
“轰!!!”
姜临一步踏出,如瞬移般来到女子身前,骇得两位海底来客,脸色煞变。
恐怖的威压,铺天盖地袭来,穿戴在二人身上的机械设备,统统报废,化作碎屑,就连他们的肌肤,都在止不住地颤裂,体内的骨头,几欲断碎。
这还是姜临刻意压制的情况,若是他想,一念之间,便可令此二人爆成血雾。
“我惹你了?”
淡漠的质问,从姜临口中缓缓传来,那不带有任何情绪波动的话语,再与山岳般的威压搭配,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尊从历史长河中走出的神明。
他探出修长的左手,五指握住女子的咽喉。
“没....”女子被吓得头脑空白,下意识地想要否定。
“噗嗤——!”
话还没说完,姜临扬起右手,快若闪电,抓住女子的右手腕,稍一用力,便将她整条臂膀都给撕了下来。
“啊啊啊!!!”
血如泉涌,筋骨断裂,剧烈的痛楚,让女子霎时浑身发冷,面容狰狞得好似疯魔。
“住手!别伤害她!”
一旁的男子心急如焚,连忙出声劝阻。
姜临一道眸光扫去,男子似炸膛的炮弹,骤然受到重力影响,整具身体猛地从高空坠入海底,溅起数十米高的水柱。
“为什么要用武器射击我?”
姜临在等候着女子的答案,若是不满意,他不介意随手把这人活生生捏爆。
在他那深渊般的瞳孔注视下,女子在痛苦的煎熬与心理恐惧的双重影响下,终于撑不住了,她失血过多,脸色苍白,颤颤巍巍地道:
“我...仇恨人类,只要见到,就想泄愤杀了;哪怕是知道你在救助海龟,可我依旧傲慢,无法说服自己去正视心底早就被扭曲的仇恨,抱歉....”
微冷的海风,静静地吹过,姜临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松开了手指.
女子得以喘息,脸上惧色依旧,眼角带有泪痕,心有余悸地说:“是我冒犯,对不起。”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那流淌着银色血液的断臂,竟再次生长了出来。
“你开一枪,我断你一臂,算是扯平了。”
姜临不冷不热地说着,随后,他右手往着下方的海水一抓,一道狼狈的身影,陡然被牵引了上来。
当看到同伴安全时,男子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若是这位殿下出了事,他恐被追责,万死不能赎。
“你们从海底来的?”
姜临推测这两人,多半是来自海底的未知文明,就像他先前遇到的神宫兄妹一样,之所以来到陆地,只怕和东瀛的核污水排,脱不了关系。
“对...你们人类污染海洋,已经危害到了我们生存的领地,更有数之不清的子民,因为你们倾泻的核废料,饱受折磨,变得不可名状,我始终对你们抱有浓烈的仇恨。”
女子冷汗淋漓,她捂着阵痛的右手,虽然害怕姜临,但还是坦诚地表露了心底真实想法。
对此,姜临直视女子又惧又怒的眼睛,平静地道:
“那是他们的不对,你恨就是了,我没有否定你仇恨的权力。”
闻言,女子一愣,咬着唇角,声音带着微弱的怒意:“可你终究是人类,你与整个种族的利益深深捆绑,就算我们要摧毁人类的一些设施,你难道就不会阻拦么?”
“从六十多年前开始,人类就一直往海洋倾倒各种工业废水,核废料,我只是在捍卫自己种族的生存权益,难道我有错么?”
“你敢说,这些年来,你就不知道这些事情么?明明你都知道,那你站出来过,阻止么?”
看着逐渐情绪失控的女子,姜临答道:“第一条,你要摧毁什么与我无关,我游走尘世,身属自由,没有阻止你做任何事情的义务。”
“第二条,你没错,并且很多人类抱有和你一样的观点,他们多年来一直都有在默默行动,可是他们动摇不了许多掌权者的决定;”
“第三条,在过去二十余年的岁月里,我深居山中秘境,从未出世,未曾知晓你所提之事;
但我眼下见到了,东瀛预计本月26号排放3.64w吨的海水,将会辐射辽阔的海域,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停留这个国度的原因,我会粉碎一切阻碍,进行阻止。”
他针对女子的质疑,做出了回应,这份答案无比的坚定。
“......”
氛围变得死寂,两位海底来客不知再该说些什么。
要论打架,他们两个一起上,都不是姜临对手,想说点语言的抨击,却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轻飘飘地就应付了,而且貌似还站在人类的利益反面?
“如果还想谈的话,建议冷静一下情绪,我不喜欢和冷冰,急躁的人,说上半句话;”
“如果不想的话,你们就此离开,回海底,或去往人类的世界蛰伏,怎么样都好,皆与我无关。”
同样是海底的智慧生灵,神宫兄妹给姜临所留的印象,比眼前二人,胜出许多;
女子神色落寞,苦涩摇头:“我们穿戴的避水设备,以及武器,都被你刚刚摧毁了,我们居住在3万9千多米的海沟之下,那里的水压,足以一瞬间,把我们碾成肉沫。”
“况且,深海漆黑一片,定位仪坏了,我们根本就找不到回去的方向,海底还有大量的恐怖巨兽...”
就在女子还喋喋不休的时候,姜临打断了她:“够了,我送你们回去,恰好和你们族内的执权者聊聊。”
“什么?”
男人露出惊愕之色,抑制不住心底的困惑:
“可那是接近四万米的深海啊,根据海水压强公式P=pgh,水压接近394兆帕,平均每厘米的肌肤要承受将近四吨的压强。”
“而我的体表面积是2平方米,等于2万平方厘米,再进行计算的话,也就说,一旦没有避水设备,我想要回归族地,就要承受8万吨的压力。”
“这种恐怖的压力,远非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说道这里,男子已经不怀有任何的期望了,在他看来,眼前的人类,可能单纯就是武力值高一点,但实则没有头脑,对科学与自然,没有丝毫的敬畏。
就连一旁的女子,经同伴这么一提醒,心中微微升起的期待,当即被残忍的现实,泼了一大盆的冷水。
然而,姜临听到这些详细的计算,却是愣住了,在过去修行岁月中,他听从苍梧真人的安排,动辄在秘境之中,负山而行,那可是基本以万亿吨为计量单位起步。
“怎么,认清现实了?”
“不过,没关系,你也是出于反击,才毁坏我们战衣的;过段时间,等我们族人从海底上来,接我们回去也是一样的。”
女子看着姜临失神的样子,不禁升起一起快感,心中更是暗想:承认吧,人类,你也有力所不及的时候。
“我发现,你这个人,确实是会臆想;”
姜临懒得和他们计较,随即挥手,灵力弥漫,化作两颗球形的白色护罩,将二者裹起。
“嗯?你干什么?!”
“喂,我们没惹你。”
女子神色慌乱,不知是否自己一时嘴快,得罪这个性格怪异的人类。
“听我们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男子也在祈求姜临不要动手,一切好好说。
“像你们这种自诩高人一等、实则愚蠢笨拙的家伙。”
“下次还是不要来陆地了,这次也就是遇到了我,但凡是东瀛或者他国的强者,轻易就能你们这些小白兔给抓起来,绑到审讯室折磨拷打,挖出一切具有价值的信息,再扔进实验室,解剖躯体,研究你们的血肉、基因。”
姜临右手微抬,托着两颗硕大的白色光球,朝着海底走去。
他所过之处,海水咆哮,风浪翻滚,甚至自动形成一条阶梯状的道路,绵延至漆黑的深海。
“轰隆隆!!!”
姜临一瞬掠入海底数千米,伴随着他身上的气息,弥漫而出,无数深海之下的巨型海兽,仿佛遇到了天敌,疯狂地躲进巢穴,或是跪伏于沙地,不敢抬头。
神念如雷霆,刹那席卷方圆千万米,每一处海域的深度极限,都浮现在姜临的脑海之中。
“6341...”
“17342....”
“23423...”
“33458...”
“39830....”
“47343.....”
在无垠的深海中,姜临略微沉吟,从数百条,由浅到深的海沟之间,逐一筛选。
同时,一头又一头丑陋、狰狞,身长数千、乃至上万米的庞然大物,出现在他的监测范围中,那些都是一些实力在筑基巅峰、或者金丹初期的海兽。
随着姜临的神念到来,无不是遁入更深处。
仅是十二秒,姜临就确定了唯一一条接近答案的海沟,并朝着那片区域出发。
“轰!”
万海震颤,青年迈出数步,便已至某条海沟的极限处,蔚蓝近白的光芒,浩浩荡荡地从数千米的裂缝之内溢出,形同一片仙境。
位于护罩之内的男女二人,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居然真的能够以一己之力带着他们潜入海底四万米,顺利归家。
而且.....他自己竟然面无表情地屹立在海水之中,视那8万吨水压如空气,衣服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