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陈牧之所言,叛出骨冥归天武,以他的实力,怎么也能向雪琅轩讨个国师当当。
看似同样在一人之下,但没有死穴捏在别人手上,怎么看都要比继续待在骨冥教强百倍。
想到这里,北寒烈就心头一阵火热。
但是,陈牧之会有这么好心?
“你乃阴君传人,算起来和骨冥师出同门,你不知道这是在背叛骨冥么?”
北寒烈当时向陈牧之问出这句话时,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只要陈牧之答错一句,流露出半点不良居心,他一定要陈牧之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呵呵~~”
当时,陈牧之的笑声响彻整个大殿,震得烛火摇晃不止。
“我,乃阴君传人,骨冥,不够一介奴仆!”
“你说我与骨冥师出同门,你这是在羞辱君上,还是在羞辱我陈牧之?”
“阴荒,君上所有,不管是天武皇朝,还是骨冥教,亦或是少阴宫,都乃君上麾下。”
“天武为臣,骨冥为仆,何分敌我?”
“你留在骨冥教也好,去天武也罢,于我而言,都是君上彀中之臣,何分彼此?”
北寒烈垂手握拳在身侧,脚下玄力激荡,将地板踩出道道裂痕。
心潮翻涌,第一次见识到陈牧之的吞天气魄。
这便是阴君传人么?
北寒烈扪心自问,与陈牧之所言相比,他的那些蝇营狗苟,完全上不了台面。
他北寒烈所谋,不过一人之得失,陈牧之却气吞山河。
默立许久,殿中荡起疾风,将火烛扑灭。
北寒烈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向静室,心中已有决断。
当务之急,是妖神宝藏。
从北寒烈所在的大殿中走出,陈牧之后背的衣衫,被冷汗浸透。
老而不死是为贼,似北寒烈这等,能够从无数武修中,一路杀出,活着成为武皇的。
天赋,运气,心智缺一不可,一点都不好糊弄。
不过,知北寒烈之心忧,陈牧之想到北寒烈被自己一番高谈阔论,狐假虎威,唬的一愣一愣的样子。
“盯上元阳遗物不是你的错,可你不该把主意打到我头上。”
“这样,我只好想个法子弄死你了!”
陈牧之心中喃喃自语。
心中杀意由来已久,无论是当下的处境,还是大局,北寒烈都该死。
只是,当陈牧之看过玉简魂念,发现蒙光身上的侍羽人血脉后,才彻底下定决心。
玉简魂念中所载:巨骨城,元阳遗骸。
元阳,妖帝麾下大妖贪狼之名。
败元阳于天外,贪狼落太阿以北,禁元阳于巨骨,以银凰镇其命魂……
务必斩贪狼于巨骨,迎阿凰归太阿,切记切记。
吾,有负于银凰。
回想起玉简魂念中所记载的事情,简短的语句,已然成为萦绕在陈牧之心头挥之不去的悲伤。
罢罢罢,这一局,便由他来赴。
回到小院当中,院子里的尸体,已经被苏清辞派人打扫干净。
蒙光先陈牧之一步回来,在大厅里等陈牧之。
“你能找到你妹妹,对吧?”陈牧之开门见山。
蒙光神情紧绷,沉凝片刻后,点点头。
“你暂且先在吴家住下,明天天亮前,北寒烈会做出决断。”
“不过,不论他做出怎样的选择,妖神宝藏都是他所不能放弃的。”
“到时候,你带我去找你妹妹。”陈牧之接着道。
“甲子之前,我蒙家满门六十多口,尽死于骨冥教之手,我想知道,这他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头来,我蒙家一脉,苦苦等待的,却是自己的灭门仇人?”
“甲子之前,我蒙家被骨冥教灭门之时,你们这一脉在哪里?”
“我蒙家世代守护元阳遗物,到头来却是替骨冥教守的?守着守着还被骨冥教灭了族?”
“这他么又算什么?误会一场?”
“别以为你给我一点小恩小惠,我就要领你的情。”
“我可以带你去找我妹妹,但我蒙家的仇怎么算?”
蒙光的满心悲愤,不吐不快。
什么狗屁遗训,什么侍羽人的传承,蒙光全都不在乎。
甲子之前,他蒙光还没出生,他没有经历那场灭门之祸。
但是他却跟着侥幸逃过一劫的爷爷,东躲西藏,颠沛流离,偏偏至死都不肯离开巨骨城。
因为那个该死的先祖遗训。
爷爷心中的凄苦,是蒙光心中最深刻的回忆,仇恨成了蒙光的一切。
他恨骨冥教,同样也恨那个让先祖留下遗训,他们蒙家要世代在巨骨城等待的人。
眼前的陈牧之!
“所以,你加入骨冥教是为了报仇?”陈牧之神情难堪。
难怪在他提到侍羽人三个字时,蒙光会是哪样的反应,连连否认,抵死不从。
“呵呵~报仇?我蒙光废物一个,拿什么向骨冥教报仇?”
“我只是想活着,靠骨冥教才能活着,每天仰人鼻息,在仇人的手下讨口饭吃。”
“面对那些仇人,我连一星半点的仇意都不敢表现出来,还说什么报仇?”
蒙光凄笑,心里在滴血。
那种在仇人手下做事的滋味儿,谁懂?
那种连直面骨冥教的勇气都不敢有的无力感,谁懂?
“我来为你报仇!”陈牧之道。
蒙光又是难以相信的疯笑,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情绪,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
“为我报仇?你一个骨冥教的,为我报仇?我要你杀北寒烈,你也敢杀吗?”
蒙光感觉陈牧之就是在把他当三岁小孩一样哄骗。
“北寒烈,本就是我要杀的人,不算为你报仇,我们可以从你自己的仇开始。”陈牧之回答道。
蒙光愣住,看着陈牧之认真的神色,试图确认陈牧之是不是在骗他。
“我知道你现在谁都不相信,但我还是可以告诉你,骨冥教同样也是我要铲除的。”
陈牧之看在那只银雀的份儿上,冒险将一些秘密,告诉蒙光。
蒙光神情渐渐严肃起来:“所以,你是想说,你加入骨冥教,是为了报仇?”
陈牧之摇头:“报仇,应该是,但又不准确,这件事情很复杂,我自己都理不清。”
“我能够告诉你的是,你可以相信我,也应该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