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时间差不多了,齐凌璎便带着丝竹告辞离去,她本就是偷溜出来的,不敢在外耽搁太久。
景煜也带着茜雪上了回程的马车,他甚至还让天旋去找了个木桶,将茜雪钓上来的鱼泡在水里。
茜雪在马车上望着那一桶活鱼,开心得一直嘴角上扬。
景煜看着好笑,敲敲她的额头,“第一次见活鱼?有必要这般开心?”
茜雪揉揉额头,笑意却不消,“回少爷,奴婢虽不是第一次见活鱼,但是,这鱼是奴婢亲自钓上来的,所有就显得别有意义。”
景煜见她心情总算好转了,便想着接着之前的话题再提点她几句,免得她之后又钻牛角尖。
“以后,再莫同我说些避嫌之类的话了。齐六,她以后总归会和我们成为一家人,而且她待你也和善,你同她多处处,慢慢就有情分了。”
茜雪一直扬着的唇角慢慢放平,连看鱼的兴致也没了,只是低垂着脑袋,闷闷地回答着。
“奴婢不过一介仆人,怎敢同主子互称家人。”
景煜见她又是这副又委屈又闷的模样,额角开始突突的疼。
“是我太过惯着你了,让你忘了什么是你的本分了?”
景煜话一出口,心里忍不住一慌,他不小心将真心话说出了出来。
他一开始将茜雪讨来,确实是因为他觉得占了人家姑娘身子得负责。可是,这些日夜的相处,他待她,早就不止是责任了,更是多了一分男女之情。
茜雪却被景煜的话给刺了一下,她在景煜面前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何时敢说话逾矩了?何时没遵守本分了?
她看向景煜的眼神满是委屈和惊诧,反驳的声音都带着些许哽咽。
“奴婢今日不愿在齐六姑娘面前同您亲近,出言劝阻您,字字出自真心。从不曾越过我做奴婢的本分。”
景煜被茜雪这话顶得脸色发青。
“我说的是你做奴婢的事吗?我说的,是你作为妾的本分!”
妾?
茜雪被景煜这句话说得脑袋一懵,什么妾不妾的,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奴婢……”
茜雪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景煜直接打断了。
“什么奴婢,你真以为我会让你做一辈子奴婢吗?”
景煜胸口微微起伏,看向茜雪眼神也写着不解和恼怒。
茜雪被景煜这一连串话砸的晕头转向,一时间说不出一个字来。
景煜疲惫地靠在车壁上,捏着眉心,“我说得不会亏待你,从来就不是一句空话。就连我选齐六,也都是看她性子大度能容人,你以后在后院里不会被磋磨了去……”
他抬眸,看向茜雪的眼神里带着一抹淡淡的失望,“纵使如此,你依旧对我不满。”
茜雪感觉自己今天晚上脑子就没清醒过,她?对景煜?不满?
她怎么敢对景煜不满的?
茜雪长叹一口气,闭上眼整理整理情绪,她觉得景煜刚刚都在说胡话,绝不会是自己想得那个意思。
“少爷……奴婢得了您的恩惠,当了您的贴身丫鬟,已经是奴婢的福分了。奴婢从未想过能有您妾室的名分。”
茜雪说得字字真心,但是落在景煜耳朵里,却成了以退为进要挟名分的说辞。
自双喜宴后,茜雪以为景轩占了她的身子,便总是用这些话语暗示景轩给她名分,他听过不止一次两次了。
他努力压制着自己不断上涌的怒气,尽量软了声音,“你现在贴身有丫鬟的身份不过是暂时的,待我分府别住,就给你名分。你放心,在此之前,我定不会让我院里的其他人欺了你去。”
景煜将自己说了不知多少遍的话,又重复了一次,想要安抚茜雪内心的不安。
见茜雪呆愣愣地看着自己,景煜语气忍不住加重了些。
“你还要我如何?给你立字据,将我说得这些一一写上,再签名画押不成?”
茜雪看着景煜的嘴开开合合,突然觉得一切都错的离谱。
少爷答应她的不是开府以后,就放她出府的吗?怎么就成了给她妾室的名分了?
她双手将衣服捏了松,松了捏,在景煜气恼的眼神里,终于鼓起勇气将自己想出府的打算同景煜一一坦白。
“奴婢自知自己资质驽钝,身份低微,从未奢望过能当您的妾室。奴婢也明白您之所以一直不给奴婢名分,也是怕奴婢出府以后被人非议,生活艰难。”
她直接跪在景煜身前,眼神坚定,背脊笔直。
“奴婢自知家生子出府荒谬至极,但是,少爷心善,曾允了奴婢这个请求,让奴婢有了这个妄念。”
景煜忽然不气了,只是静静地看向茜雪,想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荒唐的话来。
茜雪见景煜不应她,继续劝说,“您同齐小姐,家世相配,兴趣相投,本就是天作之合,结为连理,定是和顺美满,何必让奴婢这颗石子横亘其间呢?”
她已然眼眶含泪,说到此处更是直接磕了个头。
“先起来吧。”,景煜的语气平静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茜雪却死死埋头在地上,似是打算抗争到底。
景煜深吸一口气,抬手将人直接拉了起来,而后甩在座位上。
他不敢去看茜雪,生怕自己心里翻涌的情绪透过眼神被她瞧去,显得自己像个笑话一般。
“你同我说的这些,不过都是些气话,对吧?”,景煜语气苦涩,难得生出几分不自信来。
“奴婢所言,字字思量,句句真心。”,茜雪声音不大,却一步都不肯妥协。
景煜望向茜雪,想要寻找到一丝半点她不过是闹脾气的线索,却一无所获。
他不理解,这些时日的亲昵,相伴,到底算什么东西?是茜雪的报恩,还是她被赵氏培养出来的玩弄男人的手段呢?
他这些日子细细思量,又是想办法考察齐六,又是在四皇子面前陈述利弊,甚至于好友劝诫他莫太过抬爱茜雪,免得以后名声不好,他都没所谓。
只是怕茜雪以后被主母磋磨,受了后院倾轧的苦。
现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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