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晋鹏有些狼狈的挡掉枕头和砸下来的被子,一面低喝:“唐莹,你疯了。”
“对,我疯了,我是疯了,我是疯了才会看上你这个表里不一的负心汉。”唐莹尖叫出声。
“胡说八道什么,大喜的日子就不能消停点吗?”王晋鹏怒斥。
“不能,不能。”唐莹尖叫连连。
想到刚刚王晋鹏抱着她叫秦苏的名字,她就恶心得想吐。
之前两人交合的时候,她还觉得甜蜜,觉得自己终于有了自己的夫君,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他,如今想来,却恨不得从来不曾和他认识过。
那种感觉就跟吃了颗苍蝇屎一样,恶心极了。
“唐莹,你到底想怎样?当真要在大婚的日子和我闹吗?”王晋鹏本就有几分酒意,这会儿也是彻底爆发上来了,盯着唐莹怒道。
唐莹先是一怔,旋即面色更冷,“我跟你闹,我为什么跟你闹?王晋鹏,你那么喜欢秦苏,连做梦都喊着她,你找她成亲去啊,你找我做什么?我何时逼迫过你吗?”
王晋鹏听到唐莹的质问声微微一怔,旋即才抿唇低语,道:“莹儿,你误会了,我心里都是你,怎么可能会想她呢?就算无意间说起她的名字,也是因为恨她,恨不得杀了她才是。”
唐莹顿时笑了,笑得惨然:“王晋鹏,这话你自己信吗?”
王晋鹏:“……”
见王晋鹏没有立刻说话,唐莹眼中的恨意仿佛淬了毒一般,猛的操起床边上喝完却没有端走的合卺酒杯朝着王晋鹏砸去。
王晋鹏听到风声,下意识的让了一下。
让过一个,紧跟着的下一个却直接砸在了他的额头之上,啪嗒一声碎成了渣,也让他的额头渗出血来。
唐莹愣了,她没想到真的会砸到他。
王晋鹏也愣了,紧跟着兴起的就是满心的怒气。
任谁在大婚当夜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开心不起来的,王晋鹏轰然从地上站起身来。
那脸上淌血的模样,狰狞得像是要把唐莹给吃了似的。
唐莹心有惊骇,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
好在王晋鹏理智还在,记得自己想要飞黄腾达还要靠着唐莹,靠着唐越,没有发疯的将唐莹给撕了。
他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扫了唐莹一眼,丢下一句:“我懒得与你争执,你要发疯就发,我自去书房睡便是。”
说完之后,连衣服都不拿,直接穿着中衣,甩袖离开。
门口,唐莹的贴身丫鬟菁菁早在隔壁听到动静便在门外候着了,想要冲进去,又怕看到些不该看的。
当王晋鹏打开门的时候,她险些直接栽到屋里去。
看了一眼王晋鹏一边脸被血浸红的模样,她也吓了一跳,忙行礼:“见过爷。”
“看好你家主子,别吓闹腾。”王晋鹏丢下一句话,随后快步离开。
菁菁应了声是,等王晋鹏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之后,这才进了门,将门给关上,进了里间。
看到失魂落魄,呆坐在床上落泪的唐莹,菁菁忙上前安慰,“小姐,小姐,您别哭了,哭多了对眼睛不好。”
唐莹委屈不已,抱着她哭得跟个孩子似的,“菁菁,我想回家,我不想在这儿。”
菁菁吓懵了,她跟在唐莹的身边,很清楚,唐莹对嫁给王晋鹏的事情,是心怀期待的,可这才大婚当日,怎么就闹成这般模样了?
她忙安抚道:“小姐,您别说气话,您已经嫁给姑爷了,怎么还能说这样的话呢?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您先冷静下来,有什么话等明天再说,如果当真是姑爷欺负了你,咱们就回家告诉老爷,让老爷给您做主。”
唐莹委屈得直哭,却也没有再提离开的事儿了。
就如菁菁所说的,她如今已经和王晋鹏成了亲,已经是他的人了,残花败柳之身,就算离开了王晋鹏,也不过是个下堂妇,还能够有什么好日子?
她已经嫁给王晋鹏了,再怎么,也要过下去了。
想到这些,唐莹就觉得未来一片黑暗,半点光明和期待也没有,不由得哭泣不止。
在大婚当夜就闹成这般模样,新妇还将夫婿的头给打破了的,这大苍京城,也就独此一家了。
次日,唐越宿醉后清醒,前往朝堂上朝,却不想,自己竟然成了风暴中心。
当日早朝,有御史上奏,言昨日深夜,收到了唐相投敌叛国,与外敌勾结,与朝中之人结党营私的罪证。
唐越当时脑子还疼,听了这话顿时更疼了。
不过他到底是历经风雨的人,并没有多么的慌乱,平静的开口:“老夫一心为了吾皇,忠心耿耿,何来结党营私,投敌叛国之说?御史大夫这般言论,可要负得起责任,否则本相倒是要参你一个无言乱语,诬告同僚之罪了。”
唐越面色冷漠的开口说着。
参奏他的不是旁人,正是众多御史之首,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没有被他的话吓到,只是平静的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一个唐木黎的盒子,平静道:“陛下,微臣有证据,还请陛下过目。”
唐越目光扫过那个盒子的时候,面色微微一滞,瞳孔微微放大,整个人都僵硬了。
不,不可能,那个一定不是他密室里的盒子。
明明昨夜他还亲自去查看过一次,不可能是他的那个,肯定是虚张声势,吓唬他的。
唐越强自镇定的想着,可是手心却是冷汗直冒,心里不安的感觉也越发的浓烈起来。
然而不管他如何的惊惧,那个盒子最终还是过了戴公公的手,落在了皇上的面前。
戴公公打开盒子,里头放的是一封又一封的信。
皇上亲自打开信来看,然而只看了一张,他的面色就沉了下来。
随后,他一封一封打开信来看,越看脸色越沉,最后冷然得犹如暴风雨即将到来一般死寂。
皇上犀利的目光猛的落在了唐越的身上,用力一拍桌子,“唐越,你可知罪?”
唐越心里冷汗狂冒,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顺势跪下,道:“微臣不知,还请皇上告知。”
“这里面都是你和敌国通信的证据,你会不知?朕倒小看了你,没想到你竟然是敌国之人,从小潜伏在我大苍,一步一步做到了丞相的位置,唐越,你很好。”皇上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感觉。
唐越此时已经压抑不住情绪了,脸上也开始冒冷汗,他极力忍住,不让自己的声音慌乱。
“陛下,微臣什么样的人陛下当是最清楚的,您不能凭借御史大夫的一己之言和这不知道哪里来的所谓证据就定微臣的罪啊,微臣这么多年跟随在陛下的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直对陛下忠心耿耿,对大苍忠心耿耿,如何会做此等犯上作乱的事儿呢?还请陛下明察。”
唐越说得有理有据,然而皇上却更怒了。
“是吗?说你是敌国的探子是污蔑你,那你和太子私下结党营私,又如何解释?”皇上说着,将手上的信奋力朝下一丢,脸色震怒。
旁边伺候的內侍忙匆匆上前,将信捡起送到了唐越的面前。
唐越一看,心里顿时一跳。
那确实是他和太子的通信,是他当初为了钳制太子,特意留下来的。
信的内容,是商议如何害当今皇上的,还有他和太子的私印为证。
唐越知道这回儿怕是脱不出身了,但是他却是万万不敢自己承认的,只是强调自己的立场:“这是污蔑,绝对是污蔑,微臣绝对没有做过这等事,还请陛下明察。”
皇上看着唐越的目光中满是冷意,眼中更是布满了惊人的杀意。
想当初他能够顺利的要了他父皇的命,登基称帝,与唐越的支持脱不了关系,这才多少年?唐越竟然又想和他的皇儿联手,要他的命,将他给拖下来?他如何能够接受?
如果是旁的,他或许还真的会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然而谋逆这事儿,简直就是他心里的逆鳞,尤其,他的皇位看似名正言顺,其实是他通过大逆不道的手段得来的,所以这也变成了他极为忌惮的一件事儿。
只能说,唐越倒了大霉了。
皇上冷漠的目光扫过他,冷声道:“来人,将唐越拿下,押入天牢候审。”
“陛下,陛下,微臣冤枉啊,陛下明察啊陛下。”唐越不断的喊冤,他心里明白,若是此番就这么被押入天牢了,他也就毁了。
然而皇上却是半点要改变主意的意思也没有,直接摆了摆手,示意侍卫将人拉走。
“可还有事启奏?无事就退朝。”皇上冷声道。
百官面面相觑,他们也没想到,今天的早朝会发生这样大的事情,唐越身为一国丞相,直接就被拿下了,看皇上此刻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们怎么还会去碰虎须呢?
就是有事,也是不敢说的。
于是,众多大臣恭送了皇上离开。
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翟君临的耳中,彼时,他正拈一朵秋菊,淡笑着插在了秦苏的耳边的鬓发中,淡淡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来禀告事情的是岳封,也没有刻意的回避秦苏,秦苏将事情听了个一清二楚,心里顿时暗自吃惊。
等岳封走了,她才抓着翟君临的衣袖,抬头仰望着他,“你竟然将丞相给弄下来了?你到底……”
一句“你到底想做什么”被秦苏咽了回去。
话到口边才惊觉自己问的问题有多蠢。
他早就清楚明白的告诉过她,他迟早是要反的,现在所为,也是为了这个目标而已,她又有什么好问的?
翟君临并不介意,拉着她的手走到一旁的凉亭里坐下,淡淡道:“嗯,他坐那个位置太久了,而且心怀不轨,弄下来也是好事。再说,断了他的左膀右臂,才是我的目的。”
秦苏分得清楚他前后两个他分别代表的是谁,沉默片刻:“我不管他们怎么样,我只在乎,此事会不会牵扯到你,会不会让皇上察觉到你的所图?”
听她开口便是关切,翟君临的嘴角顿时绽放出一抹淡笑,倾身过去啄了啄她的唇瓣,这才道:“放心,不会的,这刚断了他一条左膀,下一个,该断他右臂了。”
翟君临说话之时,话语间满是犀利狠辣之意。
秦苏没有害怕,只是起身蹲在他的身前,抬头仰望他:“我只要你好好的,万事小心。”
翟君临心里一暖,眼中浮现出璀璨的笑意,手落在她的手臂上,微微用力,她已经被整个提起,坐在他的腿上。
秦苏:“……”
为什么要像提小鸡一样的提她……
“放心,便是为了你,我也会好好的活着。”翟君临盯着她的眼,轻笑。
秦苏坐在他的腿上,略微有些不自在,又听他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反他的初衷,只是想给你一份安定?”
因为知道皇上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因为知道他身边危机重重,她若嫁他,必定会经历各种各样的痛苦折磨,所以从赐婚那刻开始,他便动了反心,只想,许她一世安稳无忧。
秦苏懂他的意思,正是因为懂,才会格外的感动,她动了动唇瓣,却有些说不出话来。
最终捧着他的脸,轻轻的吻上他的唇。
我懂,我都懂,谢谢你愿意为了我谋一个天下,也谢谢你予我一份情深,愿上苍垂怜,你我能相伴一生,此生不离,永世不弃。
温柔的吻带着醉人的暖,浓烈的感情在两人之间发酵,热烈而又执着。
相比起两人之间的温柔缱绻,宫里可谓惊涛骇浪。
出了唐越的这事儿,皇上震怒不已,当即吩咐心腹去查太子。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亲封的太子,他还是心怀期待的,希望事情不是那般的不堪,然而他的吩咐未完,便整个人吐血昏迷。
戴公公大惊,连忙传了太医,太医诊断之后,说皇上是中了毒。
皇上没醒,这等大事戴公公也不敢外传,当即下令封锁了整个乾清宫,便是太医,也不让出去。
待皇上悠悠转醒,已经是入夜的时候的。
“陛下,您终于醒了。”戴公公见他醒来,忙上前服侍着他起身。
“朕这是怎么了?”皇上声音沙哑的开口,神志有些不清。
戴公公面色微变,没有立刻开口。
“说,朕受得住。”皇上沉下脸来。
戴公公这才轻声道:“奴婢传了太医过来,太医说陛下这是中毒了。”
皇上瞳孔一缩,眼中满是惊骇。
他的饮食都是经过专人试过的,为何还会中毒?
“太医说了,毒性不大,应该是经年累月累计下来的慢性毒药,若不是今日陛下震怒之下引发了毒素,吐血昏厥,怕是还不能发现呢。此事兹事体大,奴婢已经下令让整个乾清宫的人不许进出,太医也在隔壁的屋子候着,陛下可以随时传召。”戴公公又说:“只是不知这下手的人是谁,竟然能对陛下下手。”
“除了那个逆子,还会有谁?”皇上冷笑一声,说。
戴公公面上一惊,道:“陛下,毕竟还没有查明,如今下结论,是不是……”
“今日那信,就是那个逆子的笔记,朕能认不出来?朕中毒这事儿,就算不是那个逆子亲自动的手,定然也是他让皇后动的手,除了他们,还能有谁?”皇上冷声说着,“此事你做得很好,那逆子没有得到消息,此刻定然还心存侥幸,立刻传御林军统领前来。”
“是,奴婢这就去。”戴公公忙应了一声。
皇上看着戴公公离开,眼中神色不断闪烁。
只要一想到,自己险些在太子的手上,被当初他祸害先皇的手段祸害了,他心里就一阵窝火。
没过一会儿,御林军的统领便过来了。
“你现在立刻带兵前去东宫,将太子拿下,送去宗人府,等朕身子好些了,再审理处置。”
御林军统领大惊,虽然不知道太子犯了何事,但是还是应了是,匆匆出门,召集了手下人马,朝着东宫而去。
他们前往东宫的时候,太子本来正在和心腹议事,骤然听到了御林军统领带着人朝着他这里来了,心里大惊。
没有任何犹豫,太子立刻遣散了自己的心腹,悄然离开。
所以,当御林军到的时候,太子早就不见了人影,只剩下东宫内伺候的奴才。
御林军统领一边领着人四处搜查太子的踪迹,一边将消息传给了皇上。
皇上听说消息的时候,刚刚喝了药,闻言顿时将手中的碗猛的砸在了地上,眼中冷意爆发:“果然是这个逆子。立刻派人将他抓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奴才这就去。”报信的侍卫应了一声,然后快速离开。
宫内发生的事情,因为皇上及时的隐瞒消息,并没有传开,所有人都不知道,太子已经和皇上决裂,逃离了皇宫。
……
王晋鹏本来是有几天婚假的,然而他却并没有新婚的喜悦,反倒有些焦头烂额。
因为在他大婚第二日,便有侍卫上门,要见唐莹。
王晋鹏心知不对,忙问:“不知要见贱内所为何事?”
唐莹不过一个女子,却有御林军上门来传唤,王晋鹏整个人都不好了。
“唐越涉嫌谋反,唐莹虽嫁你为妻,但毕竟是昨日之事,还是要传她前去了解情况才可。”
王晋鹏一听这话,顿时懵了。
唐越谋反?怎么可能?
他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又不是皇室血脉,有什么好谋反的?
最关键的是,他还指望靠着唐越在官场上顺风顺水了,唐越谋反,意味着他不但得不到好处,还要惹一身的骚。
“不可能,我父亲怎么可能谋反?”侍卫说这话的时候,唐莹正好走到门口,闻言顿时冲进门,大声说到。
她面上满是震惊之色。
父亲谋反?她父亲怎么可能谋反。
“这位便是唐莹小姐是吧,随我们走一趟吧,有没有谋反,查一查便知。”那侍卫摆了摆手,当时便有人上前要拿唐莹。
唐莹躲开他们的手,尖叫:“不要碰我,不要用你们的脏手碰我,我父亲可是……”
正想说她父亲可是丞相,但如今想到父亲身涉谋反之事,生生的吞了下去。
“我夫君可是新科状元,我是状元夫人,也是你们可以碰的吗?”唐莹冷声说。
王晋鹏险些没因为她这话晕过去。
张了张嘴巴,却没说出话来。
他娶了唐莹是事实,辩驳不得。
“对了,还请王大人也随我们走一趟,大人放心,只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自会放你们回来的。”
王晋鹏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只能满脸阴沉的跟着侍卫走了。
事实上,最后他和唐莹确实没有被为难,问了一些事情之后,便放了他们回来。
“相公,相公,你快想法子救救我父亲,我父亲他怎么可能谋反呢?一定是搞错了。”唐莹早已经被之前的问询给吓破了胆,一回府就抓着王晋鹏的手恳求。
王晋鹏冷漠的看了她一眼:“我不过是个小小的新科状元,如今也不过是翰林院的小官,可没有那个本事,左右这种谋逆大事。”
“我父亲不会谋反的,不会的。”唐莹满脸眼泪,眼中全是无助。
王晋鹏此刻都快烦死了,娶了唐莹,却一点作用都没有,如今他恨不得立刻和唐越撇清关系,怎么还可能去招惹?
拨开她的手,王晋鹏冷声道:“这事儿不归我管,自然有人会查,你若是想要好好活着,那就不要乱来,乖乖的在府里呆着,你若想死,也别带上我。”
说着对一旁的下人使了个眼色:“给我看好她。”
说完之后,便快速朝着书房而去。
唐莹跌倒在地上,绝望的痛哭。
她没想到老天爷会这么残忍的对她。
昨日新婚之夜,发现了王晋鹏喜欢的是别人,今日父亲又出事了,她一时间就像是被上天给遗弃了似的,孤苦无依。
她该怎么办?她往后该怎么办?
朝堂因为唐越的落马而风声鹤唳,曾经和唐越交好的人人人自危,就怕被扯上关系,一时间,整个京城陷入了一种难言的诡异紧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