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林月,秦苏本来并没有什么喜恶。
但是水牢一事受苦的是她秦苏,起因正是林月,面对这样一个将自己当成了对手的人,想法设法迫害的人,她自然直接将对方划成了敌人。
所以怼起来,也就毫无压力了。
“那你到底想要怎样?唐莹毕竟是丞相之女,你伤了她,定然是要给个交代的。”林月沉声道。
“你想要什么交代。”一道清冷的嗓音划破人群,稳稳的传入了林月的耳中。
林月猛然回头看去,就见翟君临一身月牙白长袍,长身玉立的站在不远处,面色淡然的看着她。
林月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面上先是浮现出一抹喜色,旋即又微微变了变,由红转白。
翟君临出现在这里,很可能是和秦苏一起来的,那么方才发生的事情,她帮着唐莹欺负,威胁秦苏的事情,他又看到了多少?
林月光是想着,便感觉格外的忐忑不安,呐呐的唤了一句:“临哥哥……”
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女孩一样站在原地,忐忑的等待着家长的审判。
方才面对秦苏时的那股子高高在上和蔑视,那顾从容和淡定,仿佛都成了过往云烟,碰的一下烧成了灰烬,半点不剩。
秦苏看着不由得咂舌不已,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吗?
转瞬又不由得想到了自己。
当初她对王晋鹏好时,虽不似林月现如今这般,但也相去不远,所以她和她也是同病相怜的可怜虫罢了,想着,不由得轻叹一声。
“怎么?伤着哪里了?”翟君临这时走到她的面前,闻她叹息之音,不由得蹙眉问道。
方才他离得远,也是相信这些虾兵蟹将伤不着她,所以不曾着急,但她为何叹息?是疼的?
秦苏回过神来,见他一脸凝重,忙道:“没有,我没事,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说着不由得抬头看了林月一眼。
翟君临可不知她其意,见她看林月,还以为她是想对付林月。
然而林月终究是林渝中的妹妹,纵使有千般不是,只要她不曾对秦苏做出什么实际的伤害,那他就不能对林月做什么。
不仅因为她是女子,更因为她是林渝中的妹妹,这是他欠林渝中的!
目光看向一旁搀扶着昏迷的唐莹的下人,翟君临目光淡漠:“唐相不满,让他来战王府找本王。”
简单的一句话,透着难掩的霸气。
他这话无疑是护着秦苏的。
换而言之,就算唐莹是秦苏伤的,那又如何,我护着的,谁也别想动。
但凡是个女人,被这么护着,要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秦苏也是如此。
哪怕她最初敢有恃无恐的收拾唐莹,对抗林月,确实是存着有翟君临在,她不怕她们的心思。
虽然借势很无耻,但是很有效不是吗?
扯着战王殿下这个大旗,真的能省去很多很多的麻烦。
当然,若是翟君临当真冷淡得不愿意护着她,她也还有郭老护着,心里自是不怕的。
只是翟君临做到的,远超她的想象,那样不讲原则的袒护,让她的目光顿时复杂了起来。
“郡主,这……”几个丫鬟婆子因为翟君临的话而面色突变,有些无措,只能求救的看向林月,将她当成了主心骨。
毕竟如今唐莹晕倒了,而林月是她们一行人中身份最为高贵,能有所决断的人。
林月被这目光看得极为不自在,尤其这时候翟君临的目光看过来,她更是面色微微一变,忙快速道:“你们带唐莹回去,按照战王殿下所言告诉相爷便是。”
说着,她微微垂下头,完全不敢看翟君临的目光。
唐府的下人这时也是无计可施,只能带着唐莹先走了。
唐府的人走了,林月这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毕竟她虽一心痴恋着翟君临,心里却明白,他不见得对她有多少感情,也不可能为了她冲冠一怒。
他对林家所有的好,都是因为哥哥,所以她不可能脑残的因为喜欢翟君临就将唐家给得罪死了,毕竟林家虽也是郡王之家,却没有那个任性的资格。
但即便现在这般,她也是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回头还不知道要怎么安抚唐莹的情绪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恨毒了秦苏。
若不是她,事情何至于此?
若是翟君临对她有对秦苏的一半那么庇护,她又何至于受这份委屈?
所有的一切都是秦苏这个贱人惹起来的,她不过是个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贱人,她何德何能得临哥哥的青睐和庇护?她不服,不服气。
一时间,林月垂下的眸子里,尽是遮掩起来的猩红和杀气。
“哟,这是怎么了?都杵在这儿做什么?”这时传来郭老疑惑的声音。
秦苏转身看去,就见老爷子由身边亲近的人搀扶着,正站在不远处疑惑的看着这边。
老爷子观察敏锐,自然察觉出了此处的不对劲来。
再说了,围观的人群还没散去呢,想不发现点什么,都难。
秦苏可不希望老爷子知道了方才的事情影响了心情,当即扬唇浅笑:“没呢,老师您快看,我穿这个衣裙好不好看?”
说着一脸娇俏讨夸的模样走到郭老的跟前,笑靥如花。
郭老这才将注意力落在秦苏身上。
秦苏方才虽然动了手,衣服稍微有些褶皱和凌乱,但并不影响整体的感觉。
郭老伸手替她抚平身上褶皱和凌乱的地方,不由得笑道:“果然,老头我的眼光不错,小苏穿这个很好看。”
那含笑的模样,像是在看吾家初长成的闺女似的。
秦苏浅浅一笑,风华惊艳了时光,她抬手挽住郭老的手弯,“老师,咱们去别的地方走走。”
老爷子也不拒绝,笑呵呵的应了。
“临哥哥,我……我可不可以跟着你?”林月见翟君临也跟着要走,忙上前一步,拽着翟君临的衣袖,小心翼翼的道。
翟君临低头看了一眼她拽着自己衣袖的手,倒是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秦苏回头时看到这一幕,却只觉得无比刺眼,恨不得将林月拉着翟君临袖子的手剁下来。
“老师您看吧,我都说了师兄刚回京肯定会很忙,您看这才刚出门,就有个美人楚楚可怜的要跟着师兄,咱们玩一圈下来,师兄身后的姑娘怕是要排成长龙了。”
说着她似乎想到了那样的场景有多骇人,故作害怕的抖了抖,抬手拍了拍自己换回女装之后显得高耸的酥胸,笑盈盈的道:“所以老师咱还是不要让师兄跟着了,自己走走如何?”
郭老显然被秦苏逗笑了,也不拒绝她的提议,笑道:“逸初,你既有事,便自去忙吧,不用管为师和你师妹。”
翟君临眯了眯眼,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轻描淡写的将林月的手给拂开,淡淡道:“你回去吧。”
林月红了眼圈,委屈道:“可是临哥哥答应过月儿一回来就会去看哥哥的……”
翟君临不着痕迹的蹙眉,没有开口。
他确实欠了林渝中的,但是任何的愧疚和恩情,在反复的提醒和要挟下都会失去它原本的味道,林月再这么作下去,翟君临日后不会再想面对除了林渝中以外的,林家的任何人。
秦苏并不知道翟君临和林家的复杂关系,只当翟君临没说话就是默许了,呲笑一声,“老师咱们走吧。”
说着便拉着郭老走了。
她不想再呆下去了,太恶心了,刚刚面对她时还趾高气扬的,一转眼就变成了说句话都要红眼圈的娇娇娘,变化太大,辣眼睛!
翟君临看了他们的背影一眼,没有追上去,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林月的身上。
林月见他留了下来,心里一喜,然而下一瞬间却又满心冰凉。
“等空下来,我自会去见渝中,你若无要紧事,便不要来寻我,我忙。”翟君临冷冷淡淡的开口,一如既往,可说出来的话却很伤人。
林月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弱弱的叫了一声:“临哥哥……”
美人眼中含泪,娇柔欲滴,那嘤嘤欲泣的模样当真叫人看了心软。
秦苏上车时正巧回头看到这一幕。
在她看来,这就是妥妥的情妹妹羞涩的看着情哥哥的场景啊。
顿时心里就是一呕,恶心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钻进车厢,秦苏一甩手将帘子合上:“走,快点。”
郭老见她这怒气冲冲的模样,不由得好笑:“这是气你师兄没跟上来还是气什么呢?”
“才不是呢,老师你想多了,我就是看不惯那个郡主,有什么了不起的啊。”秦苏嘟了嘟嘴,这时马车已经缓缓前行了。
“是真的看不惯呢,还是心里不舒服逸初身边有别的女子呢?”郭老笑问。
秦苏瞪着眼,“当然是看不惯啊。”
她才不会承认,她心里确实是有那么点不舒服!
不过想想,翟君临不过是她的师兄而已,他的身边有别的女子,她有什么好不舒服的呢?
另一边,翟君临无视林月通红的眼眶,淡漠道:“我与渝中深交,与你并不熟悉,再者你是女子,我为男子,男女七岁不同席,你与我走近,于你名声并无好处。”
林月看着翟君临,脑子嗡嗡乱响,更多的,却是愤恨。
如果他对她有意,名声什么的,算什么东西?他不喜她靠近,却在军营让秦苏随意进入他的营帐,哪怕她女扮男装,却依旧是个女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为什么秦苏可以,她却不行?
她不明白,不懂,也不能接受。
翟君临看着林月低垂着头的模样,眸色淡漠:“言尽于此,你自珍重。”
说完之后,与她错身而过,离开。
他本不是多么热情的人,能说这么多,已经看在她是林渝中妹妹的身份上了。
林月直等翟君临走了许久之后,都没有动。
低垂着头,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小……小姐,咱们现在去哪儿啊?”一旁的贴身丫鬟小心翼翼的问。
林月骤然间抬头看她,眼中是一望无际的漆黑和冰冷,深邃得像是要将人拖入深渊一般。
“啊……”婢女被她眼中的神色给吓了一跳,骇得倒退两步,险些摔倒在地。
不过只是瞬间,林月已经收敛了眼中可怕的神色,淡淡道:“回府。”
婢女胡乱的点了点头,上前跟在她的身后,再不敢说一个字。
即便是现在,想起刚刚那个眼神,她依旧觉得不寒而栗,她总觉得,自家小姐变了,刚刚那样的眼神,真的很可怕很可怕。
另一边,秦苏他们自然不知道林月的变化,等马车停稳,秦苏下车的时候,便看到了站在一旁长身玉立的翟君临。
“哟,师兄怎么舍得舍美人儿而就我们?就不怕美人生气了,回头不搭理你吗?”秦苏笑着讽刺,一边将郭老扶下马车。
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语气有点酸酸的,可是不可否认,在这儿看到他却不见林月,她的心里是暗爽的。
翟君临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也不接茬,面色不变的看向郭老:“老师,静心斋的琴心公子今日会现身,您不是每每逢此时候必来听一曲静心么,今日弟子陪您一起去坐坐。”
郭老闻言面上涌上一抹喜色,“此话当真?”
当初老爷子经历人生大劫,便是在这静心斋调整过来的。
当然,当初的静心斋助老爷子走出来的自然不会是现在的琴心公子,而是他的老师,但老爷子念旧念情,所以每当静心斋开放之时,都乐意去走上一遭。
琴心公子是出了名的抚琴高手,一曲琴曲有叫人静心安神的力量,年纪虽小,却已经出师了。
“好好好。”郭老顿时开心起来,连着三个好字泄露了他心情的愉悦。
下一瞬他看向秦苏,面色带着几分迟疑:“小苏怕是不喜欢那种地方。”
静心斋既有静心二字,去的人多半都是追求高雅之辈,连说话都不会太大声,自然也就不会有多活跃的活动,他怕闷着了秦苏。
秦苏今日出门本就是为了让老爷子开心的,所以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扫兴,笑道:“老师别啊,我这跳脱的性子,合该静静呢,咱们一起去。”
见她这么说,郭老老怀欣慰,笑应了一声,师徒三人便一同朝前走去。
翟君临带着两人在湖岸边停了下来。
秦苏抬眼看去,才发现目光极处,湖山隐现,庭楼阁宇隐隐绰绰,很是美丽。
“咱们要去那边?”秦苏开口问,声音有些忐忑。
“确实,怎么了?”郭老点头。
秦苏闷闷道:“我不会水,有些怕。”
别看她上回绊唐莹落水时干脆利落,实际上她根本不敢靠近水边,她小时候是落过水的,所以即便是她在江南水乡长大,依旧恐水恐得厉害,一站在水边,就有一种自己随时会掉下去的危机感。
翟君临闻言顿时奇异的看了她一眼,竟然没有习水性么……
“哈哈,你这稀奇,自水乡旁长大,却不识水性,真是有趣。”郭老顿时拂手而笑,半点情面也没给她留。
“老师……”秦苏窘迫的叫了一声,面上全是不悦。
郭老见她神色隐晦,心知这其中定然有说不得的故事,便不再笑她,而是道:“无妨,不会水也没关系,老师也不会,不过逸初会,有他在,放心。”
这时从对岸来的船已经靠岸,翟君临唤了一声:“老师,走吧。”
秦苏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两人上船,朝着对面而去。
其实她在江南呆了十几年,自然不可能没有上过船,只是她但凡上船,身边不是有哥哥他们在,就是父亲母亲在,她不怕罢了。
说到底,不过是没有安全感而已。
上了船之后,秦苏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船舱里,哪儿也不去。
她这反应叫郭老不由得失笑,秦苏也由着他,不过老爷子到底拎得清,没有过分,笑两声便过去了。
船一路平稳的来到了静心斋的小岛之上。
到了这边秦苏才发现,原来不止他们一条船在岛上登岸,其他各个方位也有船靠岸,有人从船上下来,然后被静心斋的人给接到各个院落里住下。
整个小岛面基庞大,院落无数,错落有致的分布叫人眼前一亮,倍觉欢喜。
郭老甚至遇到了一个熟人,被人拉着说话。
“哎,这静心斋到底是什么来历,这来的人,非富即贵吧?”秦苏观察了一下来人的衣着,凑到翟君临耳边低低的问。
翟君临只觉得一股香风扑鼻而来,柔柔软软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朵根上,叫他心里一阵酥麻。
微微侧首,两人的距离近得差点直接吻在一处。
她愣了,他也愣了,旋即她面色绯红的后退,心虚得眼睛都不敢往他这儿看。
翟君临不由得轻笑。
“确实如此。静心斋号称一曲静心,再闻安神,自然得上流人士追捧,来的人非富即贵,甚至有些皇亲贵胄也会亲自赶来。”
秦苏耳边响起他低沉又好听的声音。
本还在为方才两人的过度亲昵而感觉到羞窘的秦苏闻言不由道:“比如说你?或是和你一样身份的人?”
翟君临微微颔首算是肯定了她的话,“静心斋虽不论身份待客,但是出了此处却非如此,你既来了,便谨言慎行,不要惹麻烦,免得出去之后叫人报复。”
秦苏明白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没一会儿,郭老和人说完话,一行三人这才随着下人去了居住的院落。
“三位的院落便在此处,此番三位的衣食住行皆由在下负责,三位若是有什么要求,便与我说,这岛上没什么消遣,就是景致还不错,若是呆的无聊,三位可四下走走,不过每一处院落都是属于个人的,若无邀请,请勿擅闯。”领他们来的人叫鸣,是个笑起来很温暖的少年,对着他们细细的叮嘱。
秦苏笑着回应:“多谢了,我们记下了。”
“那如此便不打搅几位休息,这两个婢女便在此处院落服侍,有什么要求但可与她们说。”鸣笑着道。
“好的。”秦苏应了,见他走了,这才扶着郭老去房间歇息。
郭老上了年纪,一上午陪着秦苏四下逛逛,用了午膳之后又坐车,坐船一路奔波来到了此处,这会儿倒是真的累了,用过晚膳之后便睡下了。
适逢酉时初至,暮日高悬,将落未落,暖黄的余晖照耀着大地,将整个小岛映照得无比美丽。
秦苏服侍郭老睡下之后,觉得此情此景要是不出门走走,看看,观赏一番美景,倒是有些白来一趟的感觉。
她去寻了一趟翟君临,却不见人,索性便自己出了门。
独自走走停停,观赏着岛上种植的各种花卉木植,听着空气中传来的各种动物的叫声,秦苏竟有种心领被洗涤了,岁月静好的安稳感。
驻足在一颗开得极艳的花卉前,秦苏有些走神。
就在这时,她的手腕猛然一紧,竟是叫人给抓住了手腕。
秦苏骤然回神,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想要反击,所有的动作却都止在了那人开口的瞬间。
“小苏,你怎么在这儿?”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熟悉得让她感觉到有些久远。
骤然回头,就看到王晋鹏一脸诧异的看着她。
秦苏看着他熟悉的脸,心里却油然而生一股难言的陌生感。
明明距离上一次相见,不到三个月,可她却恍惚觉得,这人离开她的世界已经三年,甚至更久了。
“好久不见。”打招呼的话在唇边滚了几滚,最终成了这样一句。
王晋鹏微微点头,面上也不见多少欢喜之色,拉着她的手便往一旁走:“你随我来。”
秦苏没有反抗,乖乖的跟在他身后。
一则她想知道王晋鹏找她是为何,二则,艺高人胆大,她有那个自信,王晋鹏奈何不了她。
王晋鹏最终拉着她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小路上。
曲径通幽,小路的尽头是一处凉亭,亭下还有荷叶丛丛,在这儿初夏的日子里,绽放出绿油油的光彩来。
“上次的事情,是你做的吧?”王晋鹏到了这里,再也忍耐不住自己的脾气,冲着秦苏怒道。
秦苏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兴师问罪来了。
秦苏有些好笑,明明她才是被伤害,被抛弃的人,只许他玩弄她的感情,就不许她小小的反击了?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她当初眼神还真是不好,竟看上了王晋鹏这样的男人。
想来当初父亲执意不让她来寻他,还要给她找户好人家,也是因为他知道了王晋鹏在京城所为吧。
亏得自己当时还那样和父亲争执,吵架,如今想来,真是对不起父亲。
唇上带上一抹浅笑,秦苏扬着下巴道:“是我做的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王晋鹏,只许你忘恩负义做负心汉,我还不能趁机收回一点利息了?”
王晋鹏愤怒得脸色都涨红了,怒喝:“秦苏你知不知道,你险些毁了我!而且我不是说了吗,我和唐莹不过是……”
“不过是逢场作戏,不过是为了保全我的一种手段,所有一切不过是为了我是吗?”秦苏打断他的话,笑盈盈的说。
王晋鹏被她一连串的反问给压得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她。
秦苏浅笑盈盈,道:“王晋鹏,茶馆那日,我就在隔壁,亲耳听到你怎么哄你的莹儿,亲耳听到你说你有多爱她,又有多厌恶我挟恩图报,要求你娶我。”
王晋鹏瞳孔紧缩,死死的盯着秦苏。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那么凑巧!
好一会儿,他才冷笑一声,道:“是又怎么样?秦苏,我倒看错你了,没想到你那么会装,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和莹儿的事,还能在郭公府若无其事的应付我,看来曾经的纯真善良也是假的吧,也幸好如此,否则我还真是一直对你有所内疚呢。”
秦苏看着王晋鹏,只觉得一个人的演技当真可怕,以前她怎么没发现他是这样的呢?
“我对你不够好吗?我家人对你不够好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秦苏终是开口,声音带着淡淡的低哑。
到底是爱了多年的人,认定了要相随一生的伴侣,即便最终蹉跎,她也愿意放手了,却最终还是想开口要一个答案。
王晋鹏哈哈一笑,道:“好?你对我好是不假,可是你的家人呢?你父亲看我的目光,永远都是不满意的,冷淡的,而你的两个哥哥,也是护着你,把你当宝,只要我对你有一丁点的不如他们的意,他们就会警告我,让我对你好,否则就要我好看。你说哪里好了?”
秦苏有些错愕,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些。
原来哥哥们,是这样对他的吗?
可是就算如此,他们也只是出于对她的爱护之心啊,他们爱她这个小妹,不希望她受一丁点委屈而已,错了么?
秦苏不会就这件事情责怪自己的兄长一句,因为他们的出发点是为了她,而说到底,也是王晋鹏这人太小心眼了,一点点委屈都不愿意承受,就连这种兄长的警告,他都心怀恨意,这样的人,她就算嫁给他,也不会有幸福的。
这样想着,心里忽然就通透了,就觉得庆幸了。
若不是唐莹这一出,她可能真就嫁给王晋鹏这个渣男了。
王晋鹏一番发泄之后,看着秦苏冷笑,“如今我有了唐莹,她是丞相之女,对我能有更多的助益,往后我的路只会越走越宽,到时候,秦家,呵,咱们走着瞧。”
秦苏的目光顿时凌厉了起来,“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呵呵,你爹不是看不起我吗?你哥哥他们不是喜欢压着我么?你说我若是比他们要位高权重,或者将他们给拉下马,让他们只能仰望我,求着我娶你,那是种什么样的场景?”
“你个疯子。”秦苏骂了一句。
彻底暴露了真性情的王晋鹏简直能用可怕至极来形容了。
不管秦家人在对待他和她的事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但是资助了王晋鹏上学的事情却是实实在在的。
王晋鹏如今跳出寒门,想的不是怎么报答当初的恩人,而是报复,要舒缓自己多年来受的委屈,甚至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委屈,这样的人,何其偏执,何其可怕。
“对,我是疯子,我就是疯子。”王晋鹏哈哈一笑,目光却是阴狠了下来。
“一起这么多年,老子连你的味道都没尝过,现在想想,还真是可惜!”王晋鹏说着,呵呵一笑,“不过现在也不晚。”
说着,竟直接朝着秦苏扑了过来。
秦苏这时哪里还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当机立断的脚步一错,往身后退了一步。
避开他迎面而来的擒拿手,秦苏面色不变的换招,与王晋鹏交起手来。
王晋鹏虽然主攻文采,但他的天赋好,在亲家耳濡目染的,一身武艺也算不错,至少比之前的秦苏要高上一点。
如果不是在军营呆了一个月,又在山里呆了一个月,最后还跟着翟君临学了不少本事,秦苏还朕奈何不了他。
王晋鹏招架得吃力,面色也变得无比吃惊,“你的武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
王晋鹏本以为自己拿下秦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却不想秦苏的武功忽然变得这么的高,高得让他几乎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的机会。
早知道秦苏现在这么厉害,他刚刚根本不会暴露自己,他还以为自己吃定她了。
正在王晋鹏满心的懊恼,想着要怎么才能挽回方才的形象时,秦苏却是一脚踹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给踹了出去。
王晋鹏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看着缓缓靠近的秦苏,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你刚刚,想对我做什么?”秦苏俯身看着王晋鹏,一脸平静的问。
王晋鹏心里像是打翻了陈醋一般,无比酸爽。
面上却是扬起一抹笑,“小苏,我方才那都是与你开玩笑的,你别当真,你家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心怀怨恨呢?”
秦苏看着他脸上近乎扭曲的笑,只觉得好假。
这王晋鹏,是把她当成傻子了吗?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呵的冷笑一声,秦苏道:“王晋鹏,我真庆幸此番你高中之后见异思迁攀附了唐莹,否则我又怎么能够知道,我心心念念惦记了进十年的人,竟然如此不堪呢?哈哈哈……”
秦苏扬天大笑起来,脸上悲喜莫名。
她在为自己不值。
过去十年光阴,当真是喂了狗了,竟养出了这么一条白眼狼出来。
偏她当初死心眼,一门心思的觉得他好,想来父亲对他冷淡,两个哥哥时不时的警告,便是有所察觉他寡淡又凉薄的本性了吧。
王晋鹏被她厉喝和癫狂的模样给骇到了。
心里也知道,这个时候,无论他再怎么装,秦苏都不可能相信他了。
王晋鹏冷静了下来:“你想怎么样?”
他看着秦苏,目光平静。
“在静心斋的小岛上,你是要不了我的性命的,而且我此番是跟着太子来的,你若是对我做什么,你同行的人讨不了好。”
“劝你识相点放了我,过去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
“否则你想怎样?”秦苏打断他的喋喋不休,冷声道。
王晋鹏噎了一下,瞪着眼看她。
秦苏冷笑一声:“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你这种人,就算暂时辉煌,也荣光不到哪里去,我还要留着你,看你以后怎么把自己作死的。但是我秦家十数年的心血不能白费,总该先讨点利息回来才是。”
王晋鹏感觉到了不好,惊慌的问:“你想做什么?秦苏你别乱来?”
他慌乱间想退开,却被秦苏一脚踩在胸口,无法行动。
“那些学问,你装在了脑子里,我奈何不了你,但你这一身武艺我却能够决定给不给你留。”说话间,秦苏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秦苏,你不能……啊……”王晋鹏厉声尖叫,最后变成了惨呼。
只见秦苏毫不犹豫的下手废了他的武功。
王晋鹏的气息顿时萎靡了下来,脸色苍白,满脸虚汗。
“王晋鹏,这只是个警告,如果我秦家之人有任何受损,我会亲自取了你的性命,这是你欠我家的。现在,给我滚!”秦苏冷喝,眼中满是冰冷和无情。
当初王晋鹏父母双亡,流落街头,是秦苏的父亲看不过去,觉得他可怜,才将他给捡回家的,说他欠了秦家一命,无可厚非。
王晋鹏武功被废,气息萎靡颓废,满心的怨毒。
虽然他并不以武谋生,但是有点武艺防身,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而如今,他被秦苏废了武功和丹田,往后却是不能习武了。
王晋鹏能不满心的怨恨吗?
但是他不敢有丝毫的表露。
眼前的秦苏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秦苏了,不是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秦苏,也不是那个会乖乖跟在他身边,任劳任怨的秦苏了。
现在的秦苏,陌生得让他觉得不认识了。
她竟然能对他下那样狠的手,亲手废了他的武功,这得多冷酷的心性啊。
王晋鹏艰难的起身,脚步虚浮的离开了。
他心里明白,此刻他对上秦苏,不会有半分的胜算。
心里对他没有了爱意的秦苏,手段之狠辣,让他心生骇然。
等王晋鹏跌跌撞撞的走远了,彻底看不见他的身影了,秦苏这才转身,漫步走向某个方向。
“戏好看吗?阁下是想自己出来,还是我请你出来?”秦苏目光凛冽,冷漠的开口。
方才她在和王晋鹏争斗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边传来的微弱动静,只是她正好处理王晋鹏呢,也就先放下了,等处理完王晋鹏,发现那人还没走,自然要前来一探究竟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周遭安静了好一会儿,随后,她面前的草丛动了,跟着一抹颀长的身影从草丛后钻出来。
他面容俊逸,面色温和,嘴角挂着一抹歉意的笑:“本想寻一处安静之地小憩,却不想竟遇到这样一桩恩怨情仇,今日之事虽是无意,但到底窥探了姑娘的**,姑娘想要如何处置在下,在下绝无怨言。”
说话间,他随手拂落身上沾染的草屑,整理好略微凌乱的衣领,姿态清雅得不似凡间之人。
秦苏看得有些走神。
难道现在的男子都是这般出色的吗?
翟君临是这般,眼前这不之名的人也是这般。
不过两人之间给人的感觉并不相同。
翟君临虽然清隽飘逸,但是他身上带着高贵和优雅,还含着淡淡的冷和他收敛散发时浓浓的威压,而眼前这人不同。
他目光干净,面容出色,浑身上下都透着清雅随意之态,不似人间人,倒似天上仙,无欲无求,仿佛随时可随风而去。
“你当真什么都能答应?”秦苏回过神来,问。
到底被人窥探了隐秘,加上王晋鹏的事儿,此刻的秦苏心情一点都不好,想发泄情绪,特别想。
“自然,我说到做到。”那人颔首。
“就算我要你的命你也愿意?”秦苏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挑眉问道。
那人闻言微微蹙眉,旋即道:“若姑娘当真要白某的性命,自当奉上,毕竟是白某不对在先,不过姑娘可否宽限两日,让白某安排一下后事?”
秦苏见他回应得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得噗嗤一笑,心情总算是好了些许,眉眼含笑的说:“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哪能因为你知道了我的隐秘就当真要你的命啊,那样我不成杀人魔头了?”
旋即又好笑的问:“哎,你是不是和谁说话都这么认真啊?我说要你命,你真就给了?”
白逸风浅浅一笑,道:“今日之事是我有错在先,不管姑娘要如何处置我,我都当受着,不过其他时候,我也不是那么傻的,再说姑娘心善,便是白某将命奉上,姑娘怕也不见得会取。”
说到最后,他嗓音含笑,就是眼中也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笑意,眼角微微眯起,倾城得将人瞬间俘获在这笑容中。
秦苏先是微微一呆,旋即反应过来:“好啊,你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