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唐看到的是在云大见过的那个陈文昊，在他身边还坐着一个中年人，水清先生也在里面，他坐的是主位，正对着门口这边。
叶唐和林妩走过来水清先生就听到动静了，见他二人站在门口就道：“子清，小姑娘，进来吧。”本是脸上没什么笑容，这时候便笑了起来。
“老师。”叶唐叫了一声，看了陈文昊和那个中年人一眼，朝他们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陈文昊有些诧异，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同样点了个头，两人并无仇怨，礼貌是应当的。
那个中年人一样朝叶唐点了点头，同时又朝水清先生问道：“老师，他就是您新收的弟子？”
水清先生哼了一声，待叶唐和林妩进来坐下就道：“子清，这是你大师兄陈笃陈元讳。”给叶唐介绍了一下，元讳是陈笃的字。
“大师兄好。”叶唐问了一声好，居然又冒出个大师兄来，不过看水清先生对他态度好像不大好，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惹怒水清先生了。
“好好，小师弟你好。”被当面没给好脸色，陈笃有些尴尬，但是也不敢有任何不满，水清先生是他的老师，就算打他一顿都可以的，只是哼了一声，算不错了。
这位大师兄长得挺老实的，脸圆额方，看年纪应该与祁碧玉差不多，叶唐有些奇怪，他怎么和陈文昊混在一起了？难道他俩认识？
“老师，您要有事我就回去了吧。”对陈笃笑笑，叶唐又对水清先生说道，不管有什么事，好像他在这里都不大合适。
“急什么？你就坐在一边等会，没事。”水清先生摆摆手，叫人给叶唐和林妩上了一杯淡茶。
叶唐苦笑一下。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乖乖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又看了看林妩。她眼睛还有点红，不过没那么明显了。
今天好像就没遇到什么好事。先是和林妩莫名其妙的，还把她弄哭了，现在水清先生这儿又这样，诸事不顺，出门没看黄历啊。
但也不算全坏，至少最后和林妩又没啥事儿了，还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算是小有收获，而且以后绝对不能再对她意兴索然了，虐主是要不得地。
再者，与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计较的。一开始就是他把她硬拽来的，她要赌赌气也是正常，要不赌气还不妙了呢，这不正说明她越来越像个凡人了嘛？
失策啊失策，那会怎么突然就抽风了。没转过弯呢？叶唐真想给自己一巴掌了，还从来没见林妩掉过眼泪的，真是心疼死了。
叶唐看着林妩，林妩也瞄了瞄他，现在心里也感觉特别怪异了。她怎么会一直生那么久气呢？上回亲了她的脸也才气那么久，这次她可没亲她脸的，就是说了要亲她而已，并没有实际行动的。
而且后边他逗她开心，她还对他那样，似乎真的有点太不应该了，后来还给她擦眼泪呢，就跟以前妈妈帮她擦泪一样，动作轻柔极了。
林妩有点后悔，嘴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但是陡然又把嘴巴闭上，好像现在不是时候，还是等到没人的时候再说吧。
叶唐也见到她张嘴了，但是很快又把嘴抿上了，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冲她笑了笑，这个时候确实不大方便说悄悄话的。
叶唐和林妩的神态水清先生没怎么注意，陈笃和陈文昊也没关注，陈笃和陈文昊两人这次过来是有正事的，陈文昊听说水清先生又开始收弟子了，所以请陈笃穿针引线想要拜入水清先生门下，只是没想到水清先生根本就不同意，还把陈笃训了一顿，一点面子都不给。
“水清先生，晚辈是真心想拜入您门下，请您收下我吧。”陈文昊不是个轻易言败的人，言辞恳切的说道。
陈笃也在一边帮腔道：“老师，您就收下他吧，文昊学识非凡，自幼聪慧，拜入您门下绝不会辱没了您的名声。”陈笃自然知道自家老师的喜好，就喜欢聪慧有学识的弟子，所以尽拣好听的说。
陈笃与陈文昊有些关系，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但要说关系有多亲近，其实也说不上，只是都姓陈而已，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同乡。
得知老师又收了弟子，陈文昊就找上了他，请他牵线搭桥帮忙引见，作为同乡而且与他家有几分香火情确实是不大好拒绝的。
“既然学识非凡就不用拜老夫为师了吧，你们不必说了，老夫不打算再收弟子了，请吧。”水清先生快被磨得没耐性了，陈笃早上带着陈文昊一来他就知道没好事。
这个陈文昊他有些印象，半年前在金陵偶然遇见过一次，给他的印象就不是很好，这人心机比较深沉，而且很恃才傲物，狂傲，水清先生可不想收这样的弟子。
“老师，唉，那就算了。”陈笃知道这位老师的性子，决定的事情很难再改变，喟然一叹道：“文昊，走吧。”老师都已经端茶送客了，哪里还有脸继续留下去，都求了好半天了也没答应，看来是没戏唱了。
“水清先生，您到底对我哪里不满意？我陈文昊自问不算才高八斗，但也略有学识，诗词歌赋不算顶级，但也样样精通，您为何就是不愿收我？”陈文昊有些激动，今日过来他的礼数可谓十分周到，面面俱到，并没有哪里不妥，可让他弄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水清先生好像对他有很大成见似的，就是不肯收下他。
陈文昊语气有些不恭敬，陈笃赶紧拉了他一把，训道：“文昊，不可对老师无礼。”
水清先生并没有生气，一个晚辈而已，没必要同他生气，说道：“老夫不是说了不收弟子了吗？你还是去拜别人为师吧，送客。”
金陵的事情他也没打算说出来，既然不会收他。那就没必要道人家长短。
陈文昊并不知道当初在金陵与人玩乐比斗逗弄别人会落入水清先生的眼中，轻笑一声道：“十多年前您就说不收弟子了，为何如今又收了一个？都说水清先生是名士君子。言而有信，言出必行。依我看也不过如此。”
陈文昊的语气这会不仅是不恭敬，而是在讥讽了，陈笃冷汗都下来了，沉怒道：“陈文昊，闭嘴。”老师的事情也是他能多言的？
水清先生听到却是一滞，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了，十多年前他确实是说过不收弟子的话。但当时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而且每天前来拜师的人太多了，弄得烦不胜烦，家庭都快不和睦了。所以才会对外说不再择徒的。
这个誓言也维持了十多年，直到碰到叶唐，见猎心喜，实在按捺不住心中那份喜爱才主动打破了规矩，虽因各种原因他没正式入门。但也算破了誓。
当时想收叶唐的时候他也是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叶唐的天才战胜了他的理智，这就跟碰到一块万年难遇的美玉一样，实在舍不得放手啊。
一帮子老友都是恭喜他觅得佳徒，现在却被一个后辈当面揭破遮羞布。水清先生有种惭愧无地自容的感觉了，他的行为确实有违君子之道。
叶唐就在一边，当然也听到陈文昊的话了，看到水清先生表情很难堪，立时就有些怒了，水清先生可是很不错的，至少在为人方面，绝对称得上君子的，不就是不收他当弟子吗？居然敢口出恶言，真是个小人。
更何况，他与水清先生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师徒，哪里破誓了？而且就算破誓与他陈文昊又有什么关系？以为他自己是太平洋上的〖警〗察啊。
叶唐沉声道：“水清先生当然是君子，你陈文昊又是什么？小人？我还并未正式拜入老师门下，只能算半个学生，水清先生不收你自然有不收你的道理，何须你多言！”
叶唐突然插嘴了，水清先生，陈笃和陈文昊都是一愣，水清先生露出个苦笑，道：“子清，你不必替老夫说话，虽然你没按古礼正式拜师，但也算敬过茶了，老夫一直都把你当入门弟子看的，并无二致。”
陈笃有些吃惊地道：“老师，小师弟没正式拜师吗？”只是听说多了个小师弟，没正式拜师这回事他还真不是很清楚。
水清先生点点头：“是没按古礼拜师，但都是一样的。”
水清先生一开始是想按古礼收下叶唐当关门弟子的，但考虑到叶唐的诗词卓绝他教不了，而且他本人也不是很愿意，就在他爷爷面前那么糊弄过去了。
但虽是这样，水清先生也没打算用这个做借口，行为上没破誓，心里却早已经破誓，没两样的。
陈笃却不这么看，又问道：“那就是说小师弟还不算正式的学生了？”陈文昊是他带来的，却闹出这么大的风波，陈笃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答应带他来了。
水清先生当然知道陈笃问这话的意思，说道：“元讳，你不必说了，为师此次确实做的有违君子之道，你没必要给老夫找借口。”
听到水清先生的话，陈笃叹了一声，自家老师这不是君子作风是什么？但是也不再多说，怒瞪了陈文昊一眼，这个混帐小儿，真不该带他来的，以前心性似乎还不错的，今天却怎么这般无礼了？真是枉费了他方才还为他说好话的一片苦心。
陈文昊也觉得方才好像太口不择言太失态了，这时候脸色变幻，不知道说什么好，朝水清先生拱手道歉告了声罪，但是要他这么认输却是不可能，尤其是那个小子，凭什么水清先生就对他刮目相看？
而且方才还敢说他是小人，还说什么水清先生不收他有不收他的道理，他算什么东西啊？有什么资格指责他？好像他很有本事似的，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得水清先生的青眼。
陈文昊眼神直视着叶唐，战意熊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