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万胜雪近前,对一旁跪着的樱桃等人道:“万经娥产后尚未复原,身子正是虚弱,怎能就这样跪在地上,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扶你家主子起来。”
说着就去拉万胜雪。
樱桃先是有些踟蹰,但见楚昭并没有反对,心里也担心万胜雪的身体,大着胆子和雪梨、青苹几个一齐把万胜雪扶了起来。
楚唯就趁势收回了手,又对乳娘道:“皇子还没满月,你就这样抱着他出来,吹了冷风如何是好?还不进内室去。”
利落的安顿了万胜雪和楚晨,楚唯方才给楚昭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道:“父皇,此事必定有人存心诬陷,儿臣恳请父皇息怒。”
紫檀先前就得了楚唯的眼色,此时立即端上了一杯温茶,楚唯接过来亲手递给楚昭。
楚唯先前也是被气糊涂了,此时一想,也觉得事有蹊跷,但想起那字条,心里就像扎了根刺一样难受,接过茶盏却不喝,转手放置在一边,长出了口气道:“万爱卿和夫人都起来回话吧,长乐说的有理,但这众口铄金,只怕积毁销骨呀。”
万世衡闻言自然没有起身,反而连连叩首道:“令皇上忧心,都是微臣的罪过,臣请以死明志,以证经娥娘娘和皇子的清白。”
楚昭愕然。
楚唯听着一阵的反胃,语气就又冷了几分,责道:“万大人这是什么话?你若是真有个好歹,岂不是害娘娘和皇子背上不孝的罪名?”
一副老成持重的语气,也不再叫万世衡起来,转而对楚昭道:“父皇,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儿臣愚见,如有不妥之处,还请父皇点拨。”
楚昭正是心乱如麻,听得楚唯的话,想到女儿素来聪慧稳重,连忙道:“长乐但说无妨。”
楚唯扫了一眼万家的三人,说道:“有人散播这样的谣言,无非是想离间父皇与万大人的君臣之谊,若是父皇此时降罪于万经娥或是万大人,不免中了那些小人的奸计,若是大肆追查,不免有欲盖弥彰之意,是以,儿臣认为,此事当一分为二,一方面暂且不追究万经娥,待晨儿长大,模样自然会与父皇相似,到时候也就能堵住悠悠众口,另一方面应当暗中加派人手严查此事,定要揪出幕后之人。只是——”
楚昭听得深以为然,不想楚唯话锋一转,楚昭追问道:“只是什么?”
楚唯皱了皱眉道:“只是儿臣担心这幕后之人未必在楚国。”
言下之意是别国的算计了,楚昭想着果然有道理,离间了楚国君臣,确实对齐国或是蜀国更为有利。
楚昭转而疑问道:“若是别国奸细,为什么不直接刺杀朕呢?”
她哪知道?楚唯只好硬着头皮分析道:“若是那样,晨儿即位,万大人与安大人一文一武,楚国仍是铁桶一块,他们想要祸乱我楚国的奸计如何能够得逞。”
楚唯闻言颔首,按着楚唯的建议安排下去,对楚唯越发赞赏倚重。
一场风波看似平息。
万胜雪是个没城府的,真心感激楚唯为她平反,但后来一听楚唯如此行事全是为了楚国,半句也没再提她们母子,一丝感激转眼烟消云散。
而楚唯和万世衡都明白,如果楚昭真的遇刺,楚国必定会乱,因为万安两人是决计不会将相和的。
只有楚昭信了楚唯的分析,一番追查下去,没有结果,就更信足了楚唯的话。
三日之内,各地入京的密报不断,不禁楚国二十七郡,就连蜀国都城汉安、齐国都城燕京也都散布了这样的字条,一时各种议论传遍了街头巷尾,楚昭气得不行,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按着楚唯的话,明面上一律置之不理,暗地里派人追查。
且说钟灵宫,一场风波算是过了,万胜雪越发委屈的哭个不停,楚昭心中烦躁,加之他出身军旅,素来并不喜女子哭哭啼啼的模样,留下万世衡夫妇陪着万胜雪,自行回御书房安排追查之事。
岳氏安抚了好一会儿,万胜雪才收住眼泪,万世衡早已等得不耐烦,楚唯的态度让他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他自然也要不知一番,带着岳氏辞别万胜雪匆匆回府。
万覆雨正在书房急得团团转,他昨夜当值,今晨天还没亮就收到莫言的传讯,停止一且计划。接着纸条的内容传得满城风雨,其他郡县的密报也纷纷传来。他怎能不急?
丞相府的书房里,万世衡阴沉着脸负手而立。
“你说江州、丹阳、鄱阳、会稽等地也散布了这种字条?”
“是的,这里是各地传来的密报。”
万覆雨说着呈上一叠纸笺。
万世衡看也没看那些密报,有些烦躁的抚了抚额,这一年来,他行事处处不顺,仿若有一只手扼住了他的脖子一般。
万覆雨只得将密报放在书案上,忐忑的问道:“会不是安牧之?”
能在多地同时散布谣言的人举国来看恐怕只有安牧之有这个实力,只要有驻军的地方就有他安牧之的部下,万覆雨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道理。
不想万世衡却断然道:“不会是他,安牧之愚忠,这等有损楚氏名声的事情他一定不会做。”
万覆雨听了直撇嘴,辨道:“人总是会变的,难道安牧之就没一点私心。”
万世衡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儿子说的也不无道理,暗想自己是不是疏漏了什么?
思虑及此,万世衡用手指叩了叩书案,莫言无声无息的从书房内室转了出来,躬身向万氏父子施礼。
见到莫言,万覆雨的瞳孔几不可见的缩了缩。
万世衡直接吩咐道:“派人盯着太尉府,如有异动,立时报与我,还有,对方这次动作这么大,一定会留下些许痕迹,你带人彻查此事,若再像前几次一般一无所获,提头来见我!”
这是下了死命令,莫言不敢多说,连忙去安排人手。
万覆雨就问:“皇上那边父亲打算如何安排?”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万世衡沉声道:“眼下不宜动作,且先虚与委蛇,待时机成熟再说。”
万覆雨听了心里冰凉一片,这是说他要去晋安赴任了,也不知道何时才算时机成熟?
万世衡见儿子垂头丧气的模样,心知他不愿离开京都,可眼下不是妄动的时候,他怕儿子会出差错坏了他的大事,只得耐着性子道:“你也不用担心,多则一年,少则半年,为父就可练成摄魂术,到时候对皇上略加施为,令皇上立敦郡王为太子,然后再动手,一切就都名正言顺了。”
万覆雨听了心里微微踏实了些,再想想眼下确实不宜鲁莽行事,也只能这样了,恭声道:“一切有父亲主持,儿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撂下这边的心思,转而问道:“您说公主这次为什么要帮我们解围?”
这也是万世衡想不通的,当时他在钟灵宫见到楚唯的举动,第一反应就是此事是楚唯安排的,是以楚唯有意将楚昭的注意力引到他国,可转念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楚唯才几岁,绝不可能有这样的本事。更何况他早就派人盯着千竹苑与借翠轩了,楚唯若真有这么大的动作,他不可能一无所觉的。
万覆雨善于察言观色,见万世衡皱眉不语,知他也没想明白,自然不会不识时务的追问,亲自给万世衡添了新茶,趁机转移话题道:“明天就是朝议,听说皇上前日宣见了成凌风。”
父子俩就讨论起金吾卫指挥史的人选问题,无非就是升迁或是平调了,若说平调,事出突然,眼下还真没有合适的人选,若说升迁,两位副指挥史成凌风和佟彦都与万覆雨交往深厚,成家和佟家也都是唯万世衡马首是瞻,都是自己的人,一时间还真不好说抬举哪一个,索性就由着楚昭选吧,也免得自己得罪人。
是以,第二日朝议,楚昭擢升成凌风为金吾卫指挥史,万世衡没有多说一字。
且说楚唯,出于手足亲情,替万胜雪解围,保下楚晨,过后却很不踏实,这个孩子将来会是亡国之君,自己的做法到底是对是错?
楚唯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与陈远,问道:“先生,我是不是不该插手?”
陈远早料到楚唯不会看着楚晨死,当日楚唯决定用桂香散时就曾反复问他这药会不会伤及胎儿,是以听了楚唯的话,也不意外,温言道:“公主良善,怎能置手足亲情于不顾呢?”
“可这就等于帮了万世衡呀!”
陈远摇头道:“并非如此,公主不妨想想,皇上难道真的会降罪于万氏吗?我看未必,再说,如果皇上真的降罪于万经娥和敦郡王,万世衡就是去了手上最大的筹码,难保他不会狗急跳墙,拼死一搏,就算他不能成功,也会伤及楚国根本,那样我们就被动了,所以公主的做法是最好的,一方面,可以稳住万氏,一方面,皇上必定会心存疑虑疏远敦郡王。是以,公主的做法可说是一箭双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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