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这会儿有满肚子的苦水,只是无人可吐,落到如今的地步其实她也恨,她也怕,可其实谁能理解她,并知道她其实根本不是有意害人的?没人管她心头是如何想的,她有满肚子的话说不出来,连她亲生的儿子也不肯听她解释,只一味认为她有罪。姚氏心里十分委屈,她只想着岳承宗不肯听她多说,却没想过以往她也没给过岳承宗自己能说话,自己能有思想的机会,这会儿一听这妇人温柔的问话,若不是碍于她刘宗银妻子的身份,早跟她倾诉了!
“哼!奸贼之妻,不配与我说话。”姚氏恨恨的看了这个妇人一眼,咬着牙,别开头去了。今日刘宗银骗了她,让她背上如此一大笔孽债,姚氏心头虽然怨儿子不肯听自己多说,反倒只知责怪自己,但其实她最不敢置信的,却是刘宗银这个她看起来是个极好的小伙子骗了她,因此这会儿看这妇人也没好脸色,她气愤之下重重的伸手推了她一把,这妇人本来挺着肚子,今日被人掳了,岳承宗虽然没立即收拾她,可也没让人将她侍候好就是了,因此这会儿身体有些虚弱,被姚氏一推,她一个踉跄之后便撞到了前头的耶律氏父子带来的随从身上。
“唧里嘎噜!”那被撞的大汉脚步稳当得很,并没有被她撞得踉跄了,但表情却有些不好看,瞪着一双凶神恶煞的眼,也不知道骂了一句什么,伸手便朝这妇人推了过来。他这一下正好推到了这妇人胸口上,将这妇人推得脸色青白交错不说,而且还疼。本来怀孕中身体便特别娇贵,尤其是胸口,那是为了以后喂孩子做准备的,可这大汉举止粗鲁,这一下推得毫不留情的,直让这妇人疼得眼泪直涌,羞红了脸后退了好几步,一下子撞到了姚氏身上,两个女人顿时便滚做一团。
“女人,多得有!你这样的,不配。”那大汉嫌弃似的看了刘宗银的妻子一眼,呸了两声将手在身上的衣摆擦了擦,这才满脸厌恶的转过头去了。
这大汉一脸络腮胡,看起来又凶巴巴的,穿着的衣裳连胸膛都露了出来,满身胸毛一看就吓人不说,而且还粗鲁,他这样的人竟然还敢嫌弃自己,以为自己是要对他投怀送抱的!这妇人气得发疯,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境地,因此也不敢喊,只得忍气吞声的赶紧挺着肚子起来,又回头要作势去拉被她刚刚压在地上,做了垫背如今已经进的气少,出的气多的姚氏起来。
“姻伯母,您没事儿吧?”这妇人看到姚氏的惨状,心中庆幸自己是摔在她身上的,否则她挺着肚子,这一摔下去,肯定肚子要出事儿。
她正心中庆幸着,姚氏却滋味儿有些复杂了起来。她猜想着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刚刚对她发脾气也好像有些过了,这妇人男人出了事,如今她又挺着大肚子,挺不容易的,再者刘宗银要做什么,也不一定会与她这个女人说,想到之前上午时看到的刘宗银那一群女人,姚氏一旦对这个女人生出好感,自然心里便替她想起了解释来,虽说仍对于刘宗银有些疙瘩在,可好歹不像之前看这妇人时咬牙切齿的模样来。
“我没事。”姚氏其实这会儿被压得险些快灵魂出窍了,但她却不忍这个挺着肚子的女人为难,更何况她虽然不喜欢刘宗银,可那丝不喜欢在对面有一群戎狄人的情况下,姚氏自认自己还是分得清事理,明白大义的,因此也不再恨这妇人了,反倒将仇恨的目光全落到了这些戎狄人身上。
姚氏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怎么了,明明知道他爹就是被戎狄人害死的,可他竟然与戎狄人交好不说,而且还将这些人带到家中来,他这是想要干什么?姚氏浑身哆嗦,她不屑于与这些蛮人对话,想了想之后连忙就道:“不行,我不能让我儿子被妖孽迷惑,他不能与这些蛮人来往,我要去阻止他!”只是姚氏话没说完,早被一直盯着她与那妇人的士兵们瞧见了,都个个愤恨的将姚氏一把逮住,姚氏本来想苦口婆心劝岳承宗的打算,自然便落了空。
不过她也不是好惹的,仍是闹了一场,希望将事情闹大了,将儿子给引过来。
这个主意倒真成了,士兵们虽然许多恨姚氏入骨,可众人还都不太敢为难她,毕竟她是岳承宗的母亲,因此姚氏闹了半天之后,许多人心里恨得她咬牙切齿,但她若成心想要这样,众人也拿她没有办法,很快的,这边的热闹便被前头察觉到了。
岳承宗抱着玲珑正与耶律拓说着话,那后头就骚动了起来,他眉头皱了皱,找了人过去打探情况,在听到是自己的母亲闹事之后,他心里又是火大,又是有些不耐烦:“将她好好看着,只要将命保住就是,若是她不愿安静,便将她弄得远一些住着,只要不吵到大家,由她怎么闹!若是她不肯吃饭,砸过一次砸筷,便不用送了,这个时期粮食珍贵,她要不吃,还是能救活一个人的性命的!”
这回岳承宗可算是狠了心了,姚氏今日这样闹让本来就没什么耐性的他这会儿更是忍耐不了,再加上耶律拓还在一旁看着,人家说家丑不外扬,可今日这家丑却三番两次被耶律拓看到,岳承宗脸皮挂不住的同时,自然说话就有些不痛快。
来人领了命下去了,姚氏这才算消停了,岳承宗说了句见笑,又招呼了几句,这才让人安排着耶律部族的人下去休息,玲珑这会儿在毯子中忍不住了,掐了他好几下,再留下来说闲话,估计这媳妇儿得将上牙了。
岳承宗这头抱着玲珑回自己小楼去了,而姚氏则是在听到别人过来回话,说是岳承宗不见她时,整个人都蒙住了:“怎么可能,我儿子怎么会不想见我?”岳承宗不想见她这样的话就是在之前逮着她说想要让玲珑死的时候都没有说过,可他这会儿竟然说了!
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多年,岳承宗竟然会说这样绝情的话,姚氏顿时被伤到了,眼睛里露出黯淡之色来,整个人都不好了,胸口一阵剧痛,险些一口血就喷了出来:“我的儿子怎么会不见我?他怎么能不见我?”
“你不是总说当没生过主公一个?你就当没生吧,反正在你眼里,就一个岳继祖而已。”陶青山被留了下来将姚氏关押,这会儿看她特别的不服气。姚氏的偏心在他们这样岳承宗的老兄弟眼里看得多了,对她极为不耻:“偏心的我见得不少,像你这样不是偏心自己亲儿子的,世上倒也是罕见。”
“你胡说!”姚氏不服气,她哪儿偏心岳承宗了,从小将他安安生生的带大,反而是继祖因为身世坎坷,她不过才多怜惜他几分,可怜了他几分而已。
再加上继祖一向懂事,她才会对他更喜欢了几分,若是岳承宗不娶玲珑,样样听她的,她也会喜欢岳承宗的!
看姚氏一副气愤无比的样子,陶青山懒得跟她多说,直接便让人将她带走,姚氏自然不服,大喊道:“你们骗人,我要见他,我要见那逆子,让他来见我……”
“主公说过,若是你吵闹不休,便将你安排在最偏僻,不能吵到人休息的住所。你这样自私的人一向只管自己,想来也不会在意吵到别人!”陶青山冷笑了一声,看姚氏因为自己的话而脸色越显苍白,这才痛快的住了嘴。今日死的一千多兄弟简直是他心头上的伤痕,这会儿一看到姚氏便愤怒,偏偏姚氏被他一说还不服气:“我怎么会?我不是自私,你血口喷人,我要见我儿子,若是他不来,我便不会吃饭,咬舌自尽!”
“请便!”陶青山见她这会儿还要威胁,口气更感厌烦:“主公还说了,你要不是吃,正好省下来给士兵们多吃一口,你若是要咬舌自尽也随你,只是不知你到了阴曹地府,有何脸面去见岳公,今日冤死的兄弟,不知有多少该围在你身周索命!”这会儿半夜三更时分的,陶青山这样一说,山风一刮来,不止是姚氏打了个哆嗦,连站在姚氏身旁的挺着肚子的妇人都脸色大变,想要离姚氏远一些,身旁却又站着满脸凶狠的士兵而不敢动弹。
将姚氏一处理了,庄子中才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玲珑这会儿回到自己熟悉的房间,下人们已经将小楼早就收拾了,正今床铺上被子都叠好了,不过才出去一天而已,可玲珑摸着屋里的东西,却是万分感慨:“没想到我还能有命回来。”今天遇到刘宗银时,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可没料到竟然被耶律拓救了。
虽说耶律拓救她就为了让她欠下人情,可不管怎么说,玲珑心头还是将此事记下了,她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等到自己一旦养好了身体,往后耶律拓要是有所求时,她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