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侯,不担心并不代表不在意,相反却是一种最大的信任。
墨离清楚韩江雪的心性,没有把握的事不会乱做,没有把握的话不会乱说,既然当着天子之面敢以这样的口吻开头,那么说明一定有着她的道理。
更何况,万一皇上当真这么快便要做出那等撕破脸的事情来,他也自然有法子保得下韩江雪的安危。
所以,她想怎么做便由着她去做!
不必抬眼四下去看,韩江雪便可以想象得到绝大多数人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她却是并没有在意周围任何人的神情,继续恭声说道:“皇上是有着这世间最大的气魄,心怀天下、坦荡英明。所以,既然能得皇上如此关爱并当堂问及臣女个人私事,这是臣女的福气,又岂能拘泥小节、畏畏缩缩,弄得怕人笑话不好说道的小家子气来?”
“皇上的大气风范无形中便给臣女上了一堂最好的课,是以臣女认为,若不坦坦荡荡的将这事给解释一通方才对不住皇上的一番关爱之心了。”
“所谓的婚事由臣女自个做主,那也只是外头人断章取义的罢了,事实上臣女并没有拒绝掉日后父亲替臣女操心这些大事的疼爱之心,也没这样的资格去完全否定。不过就是得了父亲怜爱,多了几分自主选择权罢了。”
“更何况,臣女还得谨遵师命,三五年之内好生习琴,不可分心其他之事,所以父亲索性才没有急着去过问这些。如此一来,倒是外头越传越邪忽,弄得好似臣女成天要自个跑去相人、相亲,甚至将媒婆那些事都一个人揽下似的。”
“传言之类的,素来是真真假假掺到一起,传着传着就变了味。臣女自个听着也只当是听了个笑话,没想到因为这样的笑话倒是让皇上也跟着臣女费心,实在是臣女的罪过,还请皇上恕罪!”
一通话,让整个大殿顿时安静得分外明显。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看着韩江雪,怎么也没想到这位韩家名声向来不怎么样的大小姐竟然如此厉害!
韩江雪先抑后扬,最后直接避开“对不不对”这样的直接选项,却又一下切入到了要点,点明了她的立场以及被外人所歪曲误会到的地方。如此缜密的心思,快速的反应,流畅的应对让在场所有的人皆不得不另眼相看!
而且,韩江雪最后还极是婉转的提到了她的师傅,以师命要求为由更加妥善的落实了自己的婚事并不需要其他人来插手一说。这一点尤为关键。
韩江雪的师傅是谁,在场之人自然都心中清楚,正因为这韩家大小姐的师傅不是常人,所以她的这番话才格外的有份量。莫说是他们,就算是皇上也不好怎么去驳老皇叔的面子。
“这话倒也不假,传言什么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传来传去难免有不走样的。”皇上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反而只得语气和缓的吩咐了一声:“既然你师傅让你好生学琴,那么你这几年便跟他老人家好好学就行了,其他事情暂时不去操心也好,总之莫辜负了他老人家的一番期许。”
一天之内,接着两次在这些小辈手中吃瘪,皇上心里头当真已经是阴到了极点,不过每每他竟都挑不出对方的刺来,那种用力去打人结果力气全被陷到烂泥里头的感觉实在是糟糕到了极点!
韩江雪呀韩江雪,这个女子果然也不是个好说话的,没想到韩家竟然还教养出来一个如此厉害的女儿,怪不得刘氏母女全都栽到了这个女子手中!
就凭刚才韩江雪那一番话,皇帝着实不好自降身份的再去当众为难,先是打上他主导的礼仪廉耻以退为进,而后给他带上一大顶的高帽子,再来个所谓的定义解释,到最后附上老皇叔的话来收尾,轻轻松松的将他抛出的两难选择给化了开来。
一个墨家已经让他察觉到了极大的不安,如今只怕韩家同样只会越来越让他不省心,皇帝心中更是一阵阴沉,三王四家这种不断抬头的形势只怕早就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得多。
得了皇帝装模做样的叮嘱,韩江雪自是应声称是,正准备退下重回自己座位之际,却被晋云公主给出声叫住了。
晋云公主明显是来找渣的,竟然当着众人之面,说什么宫中表演的这些歌舞弦乐什么的十足十的看得没了新意,既然韩江雪如今是川先生的关门弟子,那么定然是在琴艺上有着特别的地方。让韩江雪当众奏上一曲,好让众人都开开眼界。
一时间,殿内气氛再次变得怪异起来。如果是正常的演奏倒也罢了,偏偏晋云公主硬是要在前头加上那些打人脸面之话,这样的演奏可就完全不同了。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自然都听得明白晋云公主话里话外的真正意思,听着客气说什么开眼界,实际上则是把韩江雪与那些宫中艺ji放在同样的地位上一视而同。
韩江雪答应表演的话就是自降身份让人看笑话,不答应的话晋云公主势必不会这般轻易让人下台,少不了一番自视清高、不知尊卑之类的罪名帽子又要向韩江雪扣去。
这是明显针对于韩江雪的做法,在座但凡不傻都能够想得明白十有八九是跟太子最近关皇上禁足一事有关。京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太子为何禁足表层原因最少就是牵扯到了韩家的。
韩江雪似乎再一次骑虎难下,而皇帝、皇后等人显然也并没有介入到这样的“小事”中来,即不帮着晋云公主出声吩咐韩江雪,同时也没那个替韩江雪解围的意思。不过一副小辈之间的闲聊似的。
皇帝如此,韩江雪倒是完全能够理解,可皇后却是这般纵容着晋云公主,这倒是让她不得不重新对这位皇后的心思要好好评估了起来。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这会韩江雪要做的只是如何让晋云公主生不了事罢了。
“晋云公主虽没有被我师傅式收为徒弟,却也上过我师傅的客讲的琴艺课。依着我师傅的脾气,若是知道公主将他的关门弟子当成艺ji一般使呼,只怕他老人家可不丢不起那个脸面。”
韩江雪也没什么好顾忌的,直接便挑破了晋云公主的用意。公主又如何?出身尊贵而不知自贵,这样的人又哪里值得让她浪费唇舌。
晋云公主脸一黑,何曾想到韩江雪当真大胆到了这样的程度,竟然当着自己父皇、母后还有这么多人的面敢如此说话,当众让她下不了台面。
“韩江雪,有本事你莫总拿你师傅来说事,动不动就打着别人的旗号,若是让你师傅知道了只怕他还嫌你丢尽了他的脸吧!”
晋云公主当下便责骂起来:“我是公主,你不过是个没有任何封位的世家之女罢了,你对本公主如此无礼,当真是罪不可恕!”
话说到这样的份上,韩江雪不由得笑了起来,反驳道:“我打着师傅他老人家的旗号是为了维护他的尊严,而公主却总拿着自己的身份莫名刁难降罪于人,相比之下,我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丢人的地方。至于公主硬是要说我维护师门之名便是罪不可恕,那我倒是好好问问到底罪在哪里了,到时师傅他老人家问起来最少也能够有所交代!”
说她拿师傅当挡箭牌又怎么样?她就是这么做了你能如何?
韩江雪心中好笑,这晋云公主实在不是什么聪明的主,就算是要找她麻烦也要找个与老皇叔完全扯不上边的事才行呀,不然那就只能是自寻其辱!
晋云公主被韩江雪如此明言指责,只觉得自己脸面都快丢了个精光,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这样的耻辱,这样的气又怎么可能忍得下去。
眼见着就要完全失态爆怒,一直没有出声的皇后这才终于出言制止了晋云公主,不让自己这个女儿的丑再丢下去。
韩江雪的师傅毕竟是大盛的老皇叔,论起来老皇叔的徒弟这辈份比起她这个皇后来也要高上一阶,所以刚才哪怕韩江雪对着晋云公主如此放肆嚣张,边上的皇上也只是面色略紧却没有吱声说道什么。
更何况,归要结底刚才这事是晋云这丫头挑起来的,真闹起来回头让老皇叔知道了的话,那护短的性子肯定不会放着徒弟不管。
所以皇后这才适时的出面化解这场口角,让晋云这丫头适当的吃吃亏也不是什么坏事,最少日后晋云更容易明白如今她除了身份以外,却还欠缺太多可以足够嚣张、强势的本钱!
“一早本宫便教导过你莫要如此任性而口无遮挡,你这孩子总是拿本宫的话当做耳边风。好啦,如今总算知道厉害了吧?”
皇后这话倒也说得极为有意思,听着是在训斥晋云公主,可实际上又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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