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初只觉得眼前得阴影晃动了一下,离她又近了一步,她忍不住后退了一下,却碰到了身后的桌子。
“不怕死的女人——该死。”那个冰冷的声音在沈如初的耳边响起,吓得沈如初一个哆嗦。
如意急忙想要冲过来,却被几个北夷人直接按到了地上。
躺在一旁的唐天瑞,气息微弱,正处于昏迷的状态,两个北夷人走过去,粗暴地把他拽起来,唐天瑞耷拉着脑袋。
“你们放开他!他受了重伤,快要死了!”沈如初大喊,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沉静。她看着唐天瑞昏迷和虚弱,心如刀割,只恨自己没有高强的本领,眼睁睁……
似乎有人给了那两个北夷人手势,唐天瑞又被扔到了边上,虽然重重摔了一下,但仍旧是昏迷中。
“老天爷,老天爷……”沈如初心里着急,默念着,不知道要如何向上天祈求,她正要跑过去,看看唐天瑞是否无恙,但忽然感到脖子上一阵冰冷,一把黑漆漆的精钢大刀就抵在了她下巴上。
如意想挣扎,被人狠狠地踩住了脑袋,根本动弹不得!
她心里想着,这下真的是在劫难逃了,谁能好好活着,会舍得去死?不管怎么说,她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虽然辛苦了点,但做的都是自己喜欢的事,而且劳有所获——付出就有回报。
她还不想死!
她垂下眸子看了看那厚重而锋利的钢刀,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相信眼前这个人应该还不想杀死她,否则,这一刀下去,早就当了刀下鬼,连害怕都没机会。
“你受伤了?”沈如初看到他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接着一声微弱的“啪嗒”声传来——沈如初对这个声音很敏感,大概是基于自己医者的身份。
眼前的这个人受伤了,而且是很严重的伤,虽然伤口处做了简单的捆绑,但血液仍旧透过衣服和纱布渗透出来,他不过是在她面前站了一会,地上已经滴落好几滴鲜血。
那人不说话,倒是他的下属在听见沈如初问话后,有些紧张地朝前凑了凑。
“我可以帮你治好。”沈如初鼓起勇气道。
她微微动了一下身子,那人有所警觉,手里的钢刀又急迫而凶狠地移过来,吓得沈如初一时间魂飞魄散,那架势简直就是要她的脑袋。
如意大叫:“夫人!你们快放了夫人,杀个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你们北夷人就是孬种,连个女人都不放过!连个将死之人都不放过,你们这群畜生!畜生!”
他好不容易抬起的头,又被人狠狠地踩下去,满嘴都是血。
“把他的舌头切下来!”那人冷道。
沈如初大声道:“我可以帮你治好你的伤,你流了那么多血,如果不及时治疗,你这条胳膊可能就废了,甚至有生命危险。”
“我现在就废了你!”那钢刀就挥了过来。
沈如初本能地将头一偏。
“哼,原来你也怕死!你真的会疗伤?”那人的声音忽然轻柔起来,似乎还带着一丝得意,沈如初正在惊疑和恐慌之中,又想着如何说服这个北夷人放了她的朋友,自然顾不得他声音里的变化。
沈如初道:“我怕死,我不想死。你放了我的朋友和家人,我可以帮你治好你的伤,我是个大夫,我懂医术。”
她说得无比诚恳,甚至为了打动对方,而与他对视。她看到的是一双淡蓝色而深邃的眼睛——蓝色本该让人安静和遐想,但沈如初却从那浅蓝色的瞳孔里看到狼性——张牙舞爪的霸气和凶狠。
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怎么,你看我一眼就怕了?燕国的女人就这么胆小,哈哈!”他戏谑地说着、笑着。
周围的北夷士兵也跟着哈哈大笑。
沈如初看着他们的张狂劲,无奈地笑了,这群人还真是夜郎自大。
“女人,你笑什么?”那人又道,他显然发现沈如初那不经意的讥笑了。
沈如初正色道:“放开他吧,我需要一个帮手,你的伤口不能耽搁了。时间很赶。”他们只是一小股兵力,瞧瞧潜入而已,听说外头已经打了胜仗,就凭他们几个人,恐怕还不够守城军和府衙那些人塞牙缝的。
估计他们原先是想着里应外合的,只是没料到他们倒是打进来了,外头的人却败仗了。
不过,北疆战事胜利的消息目前也无人证实。
“你真的会医术?”那人挑着眉头,仍是不解,在他眼中,女人都是附属品,除了生孩子、伺候男人,别无它用。
沈如初点点头,道:“我的性命不还是在你手里吗?”
她转身走到唐天瑞的身边,将他身体扶正,给他盖好毛毡子,试了试他的鼻息和脉络,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那瓷瓶只有拇指大小,从里面倒出一粒黑紫色的药丸,放到唐天瑞的嘴里,让他含着。
“你在这里照顾好他,有什么异常随时叫我。”然后她悄悄给如意使了个眼色,凑过去,低声道:“等一下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你把他带走,从后门走。”
如意不肯,但沈如初不给他反驳和反对的机会。
“你把手给我。”沈如初道,她已经来到了那人身边,那人此刻正坐着,沈如初才发现此人真的是好高,完全配得上高大这个词——他即便是坐着,看上去和站着的沈如初竟然差不多高。
“治不好,哼!”他冷哼了一声,蓝色的眸子似乎瞬间燃起了红色的火焰。
沈如初又是一惊,差点后退。
他的伤口的确很严重,虽然在同一条胳膊上,但是伤**错纵横,而且是被不同的器械所伤,有刀伤、有剑伤,还有暗器所伤。
不但能看见骨头了,骨头上还裂开了两寸长的裂缝——很清晰的刀痕。
沈如初倒抽一口冷气,这个人也真是个硬骨头,那刀砍在骨头上像是砍在了钢板上,只留下一道白痕,若是砍在一般人的手臂上,只怕整条胳膊都不保了。
“刀剑伤口都正常,这暗器之伤,有毒,我要帮你清毒。伤口太深了,你们包扎得太死,已经有腐肉了,要清理掉……会痛,忍着。”沈如初道。
她站起身,忽然感到一阵头晕,前面为唐天瑞手术消耗了很多精力,一整天又过得战战兢兢,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已经心力交瘁。
“拿酒来!”那人低吼了一声,有些不满地看着沈如初,大概是碰到了他的伤口,有些吃痛。一个北夷士兵急忙递过酒囊,接着,沈如初就闻到浓烈的酒香,典型的游牧民族的烈酒,在北疆也有很多人喝,冬季喝这种酒有取暖的作用,当然酒量不好的,最好不要尝试。
沈如初冷道:“你最好不要动,这样我才能将伤口清理干净,否则,你这条胳膊可能就废了,而且还是右手!”
那人猛地喝了一口酒。
沈如初一边清理伤口,一边又担心唐天瑞他们。
“专心点!记住你的小命还在我手里!”那人冷道。
沈如初手里一哆嗦,手术刀也就微微偏了方向,少不得让那人又是一阵吃痛。沈如初觉得这个人就像是一头狼,即便只是伸伸腰,也让人不寒而栗。
经过一番处理和包扎,沈如初累得满头大汗,擦擦汗,道:“不要沾水,及时换药。胳膊应该保得住。”
那人道:“我叫巴沙。跟我走。”
沈如初皱眉,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北夷人对仁义〖道〗德如何理解,但是,我方才救了你,保住了你的胳膊,你就算不感谢我,至少也不能恩将仇报!”
巴沙道:“我怎么知道你没有动过手脚?看你的手法很熟练,像是个大夫。可是大夫不是只会治病救人,还能要命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吊/儿/郎/当的语调,与他周身的气质完全不符。
沈如初差点气的破口大骂,但一看院子里的北夷人,还有眼前巴沙那高大挺拔像小山一样的身躯,她明白现在不是逞强斗狠的时候,自己也明摆着处于下风,硬生生将心里的怒气压下去,道:“那你想怎样?”
巴沙冷冷一笑,像极了那不可一世的狼王,道:“跟我走,保证我这条胳膊完好无损,否则!”他眼神凌厉地闪过来,虽然只是微微一闪,却让沈如初又是一个哆嗦。
沈如初道:“我跟你去哪里?我哪里也不去!”
如意跳到沈如初的面前,护住她,道:“你们要带她去哪里?夫人,你快走!我和他们拼了!”他会一些功夫,所以身手还算灵活,但巴沙也不是吃素的,加上人多,所以,不过是三五下,如意又被人制住了。
“如意!为什么你不走?我让你带着天瑞走的呢?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沈如初急得要哭,她也知道这些北夷人凶悍无比,看得严实,根本没机会逃脱,尤其是这个叫巴沙的人,简直比狐狸还狡猾,怎么可能让他们走呢!
她必须想办法让这些人尽快离开,否则,地窖里的人也可能暴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