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被他的目光扎得心口生疼,几天来被凌云压制的郁气再也控制不住:“本宫说她是贱人,就是贱人!她忤逆姑母,以为有一块父皇的玉佩就了不起啦,总有一天本宫要让她知道皇家的厉害!她还犯了七出之条,她嫉妒姑母要给你的女人,竟然还让人打了板子,这种野蛮又粗鲁的女人你为什么会答应娶她?娶了还不能休,天下哪有这种道理?这种女人你竟然还喜欢她,我说她是贱人又怎么样,为什么你总是对我不假辞色,面对她的时候就一声不吭?你偏心,你孬种,你窝囊,你不是男人!”
君牧野听着宁玉歇斯底里的指控,不动如风,似乎过了许久,才淡漠道:“公主中气十足,看起来身体已经养好了,臣会奏请皇上下旨请公主回宫,相府鄙陋,并非公主久居之地。”
宁玉顿时僵在原地,看向君牧野的眼神又愤怒又绝望。
宁氏蓦然道:“本宫不准,本宫请玉儿来相府居住,你敢反对?”
君牧野没有表态,对两人行了一礼,告退离开了,留下呆在当场的宁玉和不停安慰她的宁氏。
回到前晚住的偏院,他命赵同去打听之前宁氏与凌云又发生了什么。
赵同是君牧野身边的人,这个身份有利有弊。对于这婆媳两人的矛盾一般人不敢对他说些什么,再说外院中人也不清楚内院究竟发生过什么。他问了许多人都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去东院附近找了几个相熟的家丁丫头,他们对这个话题更是讳莫如深,一个字都不愿透露。
无计可施之下,他想到了凌云,不知不觉间到了西院门口,对门口的小丫头道:“请禀报夫人,就说赵同来给夫人请安。”
因为从不见他来向夫人请过安,小丫头奇怪地看了赵同一眼,然后噔噔噔向院内跑去,回来的时候就成了两个人,除了那个小丫头,另一个人的出现令赵同一窘,抱拳道:“梅香姑娘。”
梅香好笑地打量着赵同略微发红的脸,笑道:“夫人让你进去,跟我来吧。”
赵同跟在她身后三尺远的地方,心里思索着等会儿该如何开口,一直跟着梅香走进正厅,见凌云正坐在里面,赶紧收了心思,跪下道:“属下见过夫人。”
凌云对于赵同这个时辰过来有些意外,本以为他不会主动来找他,但现在既然来了就说明不会是坏事。她心情很好,愉悦道:“起来吧,今日回来得倒早,你来见我有何事?”
“夫人英明,大人想知道夫人和老夫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让属下来打探。”
“那也没让你来我这里打探吧?”凌云笃定道。
赵同默认:“属下没有办法,才来求夫人。”
“嗯,你做得很好,同时也该明白这么做意味着什么,是不是?”
“属下明白,属下愿效忠于大人和夫人。”其实经过这两日的事,他心里已经想透了许多,君牧野宁愿独自睡在偏院也不愿意接近别的女人,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凌云对于赵同的回答很满意,虽然这句话里面的含义颇多,比如在她和君牧野之间他的首选是君牧野,其次才是她,而且效忠于她的前提条件是对君牧野忠心。她本来就没打算要他背叛君牧野,所以这个答案已经超乎预料。
凌云点头:“很好,以后有事我就让梅香去找你,你有事也可以和她说。至于今日发生的事,也让梅香一点点讲给你听吧。”
赵同身子一僵,不得已硬着头皮答应了,在他心里梅香其实比夫人更可怕。
“那夫人昨日问属下的问题……”
凌云让旁人都下去,依然只留了梅雁和梅香两人,示意他:“你想好了就说。”
“关于大人和老夫人之间的关系,属下只能将自己看到的告诉夫人,没见过的也不敢乱加揣测。”
凌云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属下跟着大人有十余年了,老丞相在的时候,大人年纪小,一向是按部就班地去给老夫人请安的,不曾出过特别的事,然而若有段时日老丞相不在府内,大人便常常带着满身伤回来。”
听到这,凌云脸色骤然阴沉下来,梅雁和梅香也面面相觑,惊讶异常,对宁氏的残忍表示愤怒。
赵同继续道:“大人并不愿别人知道此事,所以一直都是自己上药,直到有一日他在书房待了许久都没有任何动静,属下担心便偷看了一眼。居然看到大人躺在地上,属下立刻冲进去他也没有动静,属下心知不好,赶紧把他扶起来,却发现他浑身发烫,病得十分厉害。”
凌云主仆三人表情严峻,沉默地听赵同讲下去。
“属下急忙把大人扶到床上,大人却惊醒过来,看到属下立即吩咐不要让人知道。属下坚持要请大夫,大人无奈之下也只是同意让属下去抓药,药方却是治疗伤口化脓引起的高热。当时属下就明白了,于是抓药的同时,也向大夫询问了如何处理伤口,回来后见大人已经神志不清,便先给大人熬了药,又慢慢为他处理伤口。”
“那些伤口因为在背上,大人自己上不了药,已经变得狰狞可怕,一部分开始发炎,还有一部分是旧伤留下的疤痕。而且,那伤口的形状正是鞭子打出来的,一条条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后背。”
凌云听到这,心中一紧,脑海中闪过自己那天鞭打下人的场景,似乎明白了什么,同时觉得很惭愧。
“大人那场病烧了三日,伤口却半月才痊愈,老夫人没见大人去请安更不曾问过半句,老丞相回来大人也不曾透露半句。后来,属下特意留意才发现,只要大人去见老夫人,精神就会有些紧张,我有时在院门口候着,不时也能听到里面一声大一声小的训斥,大人出来时往往脸色发白面无人色。”
“老丞相去世之后,这种情况更加变本加厉,就连下人们都知道在大人去见老夫人的时候一定要躲得远远地,尤其是前段时间大人和夫人议婚期间,大都是身上的伤刚好又带了一身伤回来。夫人,大人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属下实在不明白天下间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母亲,难道大人不是她的儿子吗?”
赵同的情绪十分激动,他稍稍平息后才接着道:“属下今日告知夫人这些,是想让夫人了解大人的辛苦,希望夫人能多关心大人,不要再惹大人生气了。在属下看来,大人这些日子虽然没有见夫人,但对夫人还是不一样的,昨晚大人从老夫人处出来就没回书房,生怕见到老夫人送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