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牧野摆摆手:“到时候,我会拜你为义父,把瓒儿过继给你只要朝廷不说什么,族里就无话可说,再说没有了丞相的身份,这其实只是我个人的家事,他们已经管不到了。”
慕容道:“只要你想好了,我没有意见,都听你的。”
君牧野望着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在他的注视下低声说了一句:“不能公开认你,对不起,爹。”
“你叫我什么?”慕容霍地一下站起来,大步走到君牧野面前,嘴唇颤抖得厉害,眼眶一下子湿了,目光紧紧地盯着君牧野。
君牧野面对他的目光,略微有些赧然,握了握拳,他对上慕容激动不已的目光,终于又重新说了一遍:“爹,对不起,不能公开认你。”
慕容眼眶中的泪水一下子落了下来,他颤巍巍地抬起手,试探了一下见君牧野没有躲开,才轻轻地放在他的头上,老泪纵横地摸着他的头顶,嘶哑道:“乖,没关系。”
君牧野的眼睛也略微有些酸涩,他哽咽道:“爹,对不起,现在才这么叫你。”
慕容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他继续抚着君牧野的发顶,一声声地说着:“乖,没关系……”
父子俩好一阵激动,许久才慢慢平复下来,两人分别转开脸擦了擦眼泪,慕容才又安慰君牧野道:“君擎天养大了你,我却什么都没做,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你愿意认我我就很知足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再叫起来就顺利了很多,君牧野同慕容商量道:“爹,我想让你提前南下,先去把我们要住的地方安排好,过几个月我再安排岳母跟过去,等这边的事完,我就带着云儿去和你们会合。”
慕容有些诧异,他不禁担忧道:“你是不是有麻烦?”
君牧野摇摇头:“不会,就是后面事一多,你们的身份也不方便出面,还不如提前离开比较省心。而且去南方定居的事也的确需要人负责打理,我打算把管家他们留在这里,所以想要爹替我走一趟。”
慕容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便没有再犹豫,直接答应道:“好,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君牧野又道:“瑾儿和瑜儿是长子长女,瓒儿和璠儿可以跟着你和岳母离开,我会让云儿把人手给你们安排好。”
慕容点头:“先让瓒儿跟我走,璠儿太还小,房子不准备好他会不习惯。”
君牧野表示同意:“我也是这么想,那您就准备准备,趁着天还不是太热就先出发吧,岳母他们就等夏季过了再去。”
慕容道:“行,这样妥当。”
在父子两人商量南下一事的时候,凌云也在和梅竹说着类似的事情。
凌云看着和她年龄差不多的梅竹,心里有些无奈,府里有点心眼的都能看出梅竹喜欢何聪,而何聪也向她求亲了,可她就是不答应,又没有别的男人出现,她这是给两人找不痛快呢。
凌云道:“梅竹,这些年的账目我没有瞒过你,你应该知道我的用意,你和何聪的事情我希望你们能快点解决,如果解决不了,我只会带你们其中一个离开,你们这辈子相见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梅竹心中一惊,猛地抬头看凌云,一下子有些惊慌失措,她没想到事情会来得那么快。
“夫人,大人还年轻,为什么要这么早呢?”
“这个已经决定了,已经没有讨论的必要,我就是通知你一声,到底要怎么做还要看你。好了,你下去吧。”
梅竹惊慌失措地离开,一下子没了主张,回到账房不愿与何聪四目相对,又立刻转身离开。
何聪看出梅竹神色有异,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知道是凌云把她叫过去说话,看情况是与自己有关。
自从当年他向梅竹求婚被拒绝,两人就是不尴不尬的相处着,很多次他都想问梅竹为什么,他不是看不出梅竹对他的感情,可为什么还是会拒绝。
其实凌云倒是有些明白梅竹的心思,还感觉挺意外的,按说在古代,一直喜欢的人向自己求婚,身为女子通常情况下即便不喜极而泣也是会答应下来,可梅竹分明就是喜欢了何聪许多年,最后还是拒绝了,这其中最大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梅兰。
梅竹对感情方面的苛刻与理智让凌云赞赏,这在现代社会也非常难得,可如今又那么多年过去,梅竹分明就是要单身一辈子的节奏,她即便赞赏也不得不给他们加把火,否则这样下去两个人恐怕真的要有缘无分了。
凌云为两人做了最后一步,就把精力全部投入到要离开的事情上,当然这件事在宁氏过世之前是保密的。
半个月后,凌云为慕容和慕容瓒收拾好行装,安排好随从和护卫,准备送他们启程前往江南。
瓒儿要离开父母和兄长、姐姐与弟弟,自然不愿意,趴在凌云心口哭了半天:“娘,您和爹是不是不要瓒儿了,为什么只有瓒儿离开?”
凌云抱着他心疼不已,她和瓒儿这一分开说不定就是大半年,心里又如何舍得,但几个孩子总要一个个送走的,凌云亲亲他的脸蛋,安慰道:“瓒儿乖,娘和爹以后也会过去的,你要听祖父的话,乖乖等我们过去好吗?”
瓒儿小脸上沾满了泪水和鼻涕,瞅瞅旁边的君牧野、慕容和凌夫人,求证一般地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真的吗,爹,外婆,你们没有骗瓒儿?”
凌夫人叫着“心肝儿宝贝”上去把他抱到怀里:“瓒儿放心,外婆会带着弟弟很快也会赶过去的,你看咱们一家这么多人,总要有人先过去打点啊,你和祖父就是先去帮我们找住的地方啊,有了大房子,咱们一家人才能永远在一起啊。”
瓒儿似懂非懂地望着凌夫人,虽然仍然不是很清楚,但他隐隐约约也明白了,他和祖父要先去给大家找住的地方,于是在长辈们的期望下,他认真地点点头,奶声奶气地说:“瓒儿听话,可是瓒儿今天要和爹娘一起睡。”
凌云和君牧野相视一眼,微笑着对瓒儿道:“好,爹和娘也舍不得瓒儿呢,今晚咱们一起睡啊。”
慕容瓒这才收起鼻涕眼泪依依不舍地重新爬到母亲怀里。
第二天,凌云就以慕容要带慕容瓒出游的借口,将他们送走了,剩下几个孩子中,君佩瑾和君怀瑜已经懂事了,在凌云和他们说清楚以后,虽然舍不得弟弟,也没有哭闹,而一岁的凌璠还不知道分别意味着什么,只是在每天用饭的时候,咕噜噜的大眼睛一转,可怜巴巴地对着凌云唤:“小哥哥……小哥哥……”
一家人先是沉默了一刻,君佩瑾和君怀瑜就会凑上前哄他,然后对他说很快就会见到小哥哥了。
三个月后,慕容从江南传信过来,说是房子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凌夫人和凌璠可以动身了,等到了那边就可以直接入住。
于是凌云又为凌夫人和璠儿收拾行装,这时候随着宁氏的病情加重,府内的下人大概已经猜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了。
凌云其实对凌夫人和璠儿最不放心,两人一个身体不好一个年幼,凌云好几天都在叮嘱凌夫人千万不要急着赶路,现在刚入秋,中午的太阳还是很大的,不要热着,也不要冷着。然后她让自己的奶娘和梅香带着她的两个孩子也一起跟着去,让李龙带人保护,连一直在凌府的黄副官也带着家将一起保护,凌云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这一路又是老人又是孩子,恐怕在到达江南之前她会一直提心吊胆。
赵同要和老婆孩子分开,一时间也非常舍不得,但他明白过不了多久,相府就会有**烦,提前将人送走是最好的选择。
凌夫人带着人离开刚两天,梅竹和何聪也终于有了动静,他们好像终于解开了心结,羞羞答答地来到凌云面前求她成全。
凌云对此是哭笑不得,他们还真是能闹,于是也没有刁难他们,两人年龄都不小了,凌云直接吩咐下去,置办了新房,为两人准备了嫁妆聘礼,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竟然还举行了一场婚礼。
宁氏已经是强弩之末,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离开,凌云和君牧野即便知道她已经不认识他们,还是坚持每天都去瞧瞧她,人之将死,多少恩怨不快也该烟消云散了,无论如何,宁氏都是君牧野名义上的母亲。
在秋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一天,凌云和君牧野带着两个孩子来到宁氏的房里,本来这些天经常陷入昏睡的宁氏好像有感应一般,突然向一家四口望过来,就连眼神都清明了许多。
凌云神色一僵,见两个孩子都惊恐的望着宁氏,扯了扯君牧野的袖子,两人一起安抚了孩子,凌云才重新看向宁氏,试探道:“您醒了?”
君牧野见宁氏直直地望着他们,顿了顿,唤道:“母亲,儿子带着云儿和两个孩子来看你了。”然后让两个孩子唤她祖母。
君佩瑾和君怀瑜怯怯地看着枯瘦如柴的宁氏,即便这些天经常见,此时见她突然睁了眼也觉得害怕,但在父亲的吩咐下,他们还是乖巧地对宁氏唤道:“祖母。”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