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茹儿怔怔地望着凌云,她清楚得看到了凌云目光中嘲讽,心头的那股不服气一下子从无形窜了老高,她猛地站起来,原本又麻又痛的双腿已经看不出有何不适。她好像一只被激怒的小白兔,这一起身就是急了要咬人的感觉。
在场众人身子瞬间紧绷,提防地望着她,生怕她会做出什么不顾后果的事情来。却见她表情冷酷,伸手一指君牧野,大声道:“好,既然夫人要我说,那我也不必顾着大家的体面了,前天晚上,我陪着你的夫君当朝丞相大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甚至同卧一张床,接下来的事还要我说吗?”
叶茹儿话音刚落,听懂她话中之意的众人,有一半还都是丫头,她们久居深宅大院,很少听到如此粗鲁的言语,一个个都惊讶地长大了嘴巴,面红耳赤地望着她。这还是刚刚那个可怜无依的弱女子吗,怎么好像小白兔一下子就变成了张牙舞爪的野猫了?
凌云扫了一眼厅内众人错愕的神情,以及君牧野难看的脸色,她嘴角一勾,问叶茹儿:“你确定那个男子是丞相大人?”
叶茹儿毫不犹豫地点头,睁大双眼看着凌云的反应。
却见凌云自然地转脸看向君牧野,问道:“夫君对此事怎么说?”
君牧野听到凌云终于肯和他说话,暗叹口气,非常坦然平静而且问心无愧地对凌云道:“那个男人不是我,我可以保证。”
“不可能!”叶茹儿见君牧野竟然矢口否认,立即有些失控,她一直以为君牧野是个敢作敢当的正人君子,没想到会睁着眼睛说谎话,这令她有些措手不及,更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君牧野凉凉地扫了她一眼:“怎么不可能,你确定你看到床上那个人是我了吗,难道不会是我和别人换了房间,而你以为那是我就主动贴了上去?”
在场所有人已经被君牧野说出的话震惊当场,难道这才是事实真相?
“你说什么?”叶茹儿身子一颤,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本来站得笔直的身子似乎难以支撑,明显对自己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不过就我所知,他和你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而且当时又是你主动贴上去的,没想到你打的竟然是本相的主意,真是不可饶如!”
“大人何以为凭?”叶茹儿梗着脖子做垂死挣扎。
“要不要我把店小二叫来,让他证明当日我临时换房间的事,或者我把那晚的男人叫来,你好仔细分辨清楚谁才是你真正相陪一晚的人?”
叶茹儿听到这些话已经信了君牧野的说法,人也镇定了不少,但心里却还有几分疑惑:“大人是如何猜到我的计划的?”
君牧野冷冷一笑:“你以为本相派出去的暗卫是靠一张脸认人的,他们能够认出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更会有第三次,无论你如何乔装打扮,都已经被盯死了,插翅难逃,我劝你还是老实说出此次来意为上,否则本相就要把你交到刑部处置!”
凌云耳里听着君牧野一言一语,眸中先是有些惶惑,又闪过一抹精光,最后是拨云见日豁然开朗,她一双眼精光湛湛地盯着叶茹儿,似乎是想把她面上那张酷似自己的皮扒下来瞧个仔细一般。
叶茹儿察觉到凌云的意图,从得知真相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对着凌云一笑:“夫人想要把我脸上的假皮揭下来,不妨过来试试?”
凌云闻言顿时表现出几分意动,却被君牧野冷声喝止:“不准过去。”
凌云不理君牧野的警告,看了眼厅外的天色,道:“不知不觉已经到半上午了,了结了此事便可用午饭了。”说着,她看向叶茹儿:“她一个弱女子,不过是会几招易容术,还能对我怎么着?”
说罢,凌云完全不给君牧野反映的时间,一起身便走到了叶茹儿两尺远的地方,开始近距离打量她的脸。
君牧野却知道叶茹儿真正的厉害,一看凌云出其不意的举动,立即大喝一声:“云儿,回来。”
然而,时间已经来不及,只见叶茹儿脸颊微动,下一刻便有一道银光从她口中直射凌云脖颈,而凌云却还专注于她那张假脸上。
似君牧野这般习武者,都能瞧见那道银光实际上是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以它射出的力道足以置人于死地,凌云没有半点准备,已是凶多吉少。
君牧野在那句话出口的时候身子就同时向凌云追了过去,可他的速度毕竟比不上银针,眼见那根针就要贴上凌云脖子上的肌肤,君牧野连呼吸都停止了。
可是就在一瞬间,奇迹发生了,凌云竟飞快地向后一闪,正好躲过那根银针。而没有料到这一幕的叶茹儿刚想再度追击,身子却突然一顿,面上出现了一抹不可置信的神情。她缓缓转过身去,就见李龙的手还握着剑柄,而剑尖早已没入她的身体之中。
君牧野顾不得这些,见凌云躲开了银针,赶紧将她抱在怀里,心有余悸地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遍,刚想发飙,却见凌云一把推开他站了起来,直直走向几乎被刺穿身体的叶茹儿,在她鬓角摸索了片刻,狠狠揭下一张人皮来。
叶茹儿身体上的疼痛已经让她感受不到脸上的痛楚,正面迎上凌云的时候,她满眼的疑惑,为什么凌云会对她有所防备,这根本说不通啊?
凌云看着人皮底下那张脸,笑吟吟道:“真不知道该叫你双儿还是叫你茹儿,没想到真正隐藏在幕后的凶手竟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丫头。让我来猜猜看,你这次进府是想向我寻仇的吧,毕竟这府里除了我也没人值得你如此煞费苦心了。”
叶茹儿,不,或者该说如双,她冷冷地瞪着凌云,眼神充满了不甘和怨恨,她一直记得当日宁玉打她那顿板子,若是没有凌云授意,宁玉一点法子也没有。
还有,如影喜欢君牧野,她要替如影除掉她。她还勾引了自己的主子,主子本来是要找君牧野报仇的,可就是和她相处了两个月之后,突然改变了主意,还时常来此同她下棋。
如此水性杨花的女人,既配不上君牧野也配不上她的主子,她的主子就该是高高在上主宰一切的,怎能被如此恶毒的女人迷惑?谁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如果她不除掉她,终有一日自己的主子会毁在她手里!
只要凌云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如影嫁给君牧野,主子还是她心里的那个主子……
凌云透过如双的双眼看出了里面的恨意和妒忌,虽然不能完全明白她在想什么,但联系到慕容身上,再有之前她和叶如影在府中发生过的事,总能寻出一丝端倪。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就行了,慕容不是不忍心对她下手吗,她替他摆平了!
李龙得到凌云示意,在凌云靠近如双的时候就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此时见如双生机殆尽,一把将手中的剑从她身上抽了出来,瞬间血染当场,惊骇了所有下人。
眼见如双软软地倒在地上,凌云转身将掉落在地上的那根银针用手帕包住,放在她身边,转身对目瞪口呆的君牧野道:“夫君,这个犯人已经被就地正法,你可以把她带回去交差了。”凌云说着,眼神中闪过一抹只有君牧野可以懂的光芒,凌云是说,这就是刺杀先帝的凶手,可以带回去向皇帝交一半的差了。
君牧野以为凌云还想维护萧景,所以暗中使人将如双灭口,这样她就不能招出背后主使是不是萧景了。他第一次亲眼见证了凌云的心计和杀人手段,真是兵不血刃,如果不是他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很清楚,他也想不到凌云刚刚分明就是在引诱如双对她动手,这样她才有理由杀掉如双。
为了萧景,她竟不惜以身犯险,想起刚刚自己的担忧和惊惧,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大傻瓜,完全被凌云玩弄于股掌之中。
君牧野冷漠地望着凌云,将自己心中的失望和愤慨表现得清清楚楚,但得到的却是凌云平静的眼神和坦然的神情,那似乎是在对他说她问心无愧。
君牧野气急,却不能对凌云怎么样,对外面大叫一声:“赵同,带人过来,收拾尸体送去廷尉府。”吼完之后,他又看向凌云,淡漠之极地说道:“夫人小心,罪犯不止这一个。”
凌云挑眉,冷眼看着君牧野气冲冲地转身离开随云居,而赵同则立即出现,命人把如双的尸体清理后,又对她施了一礼匆匆告退。
凌云回味着君牧野那句话,无奈一笑,君牧野是在告诉她,荣太后要的人还有一个萧景,这个人她是救不了的。
她不以为然地挑挑眉,转身回房书信一封,命李龙再度送往慕容处。
一场狗血又惊心动魄的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只余地上一滩鲜红的血提醒着众人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凌云回房后许久,呆在原地的下人才逐渐回神,然后战战兢兢地在秦嬷嬷和梅雁等人的督促下将大厅清理干净,此事被作为一个禁忌,不准再度提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