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笑得有些僵硬,见自家女儿因为突然遭受打击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连忙拉了她一把给太后谢恩。
众人都以为陈雅静因为震惊才如此,等陈氏母女退下,便也不再放在心上,接着往下进行。
太后并不厚此薄彼,接下来只要年龄超过十五岁的女子,太后都许诺说要赐婚,惹得那几家的夫人欣喜不已,小姐们则一副羞怯的样子。
凌云的注意力时不时地放在陈雅静身上,脑海思绪万千,一时想着成全萧景和陈雅静,一时又想着梅雁对萧景的心思,一时又想着萧景的意思,情绪非常捉摸不定。
茶话会进行了将近两个时辰,中间太后招待大家用了一顿午饭,茶话会便结束了。
凌云和凌夫人从慈安宫出来的时候,太后专门派了轿子送她们,凌云正觉得疲累,见太后如此好意,当即便谢了太后,和诸位夫人告辞之后,同凌夫人一起做了轿子前往宫门。
下了轿子,凌云见自家马车旁站着赵同,扎了眨眼,意识到君牧野过来接自己,不由微微一笑。
赵同看到凌云,赶紧走到马车边通报,下一刻君牧野便打开车门,跳下车先同凌夫人见了礼,才一起扶凌云上车。
三人坐入马车,君牧野瞧着凌云略显疲惫的神态,赶紧倒了杯水给她:“可累着了,我就说不让你来,在府里歇着多好。”
凌云喝口茶喘口气,将杯子递回去重新倚在身后的软枕上,对他道:“有母亲陪我又不会出什么事,而且出来的时候太后派了轿子送我,除了一直要提起精神,也没累到哪里去,回去睡一觉便歇过来了。”
见君牧野面上还是不悦,她道:“以前也是我不懂事,只顾自己乐意,总是推掉别家夫人的拜访和邀请,眼下时局不同了,我也该改改,至少也要为我们的孩子打算一二。”
君牧野闻言紧紧皱了眉,没想到她会考虑这么多,语气便略显严厉了些:“说让你想这些的,咱们的孩子我自有打算,你想怎么过还怎么过,谁也委屈不了你。”
凌云失笑,瞧了一眼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母亲,见她没什么特别表情,也便同君牧野道:“你平日已经够忙的了,再说同各位夫人打交道的事你如何代劳,左右去也去了,我还好好地回来了,这次可能一直到生产做完月子我都不会出府了,你还要在责怪我?”
君牧野一噎,只得闭口不言,将手边的点心放到她面前,又重新倒了一杯水给她,好一会儿才又道:“今日太后都说了什么?”
凌云拿手指拨着盘子里的点心,回道:“也没什么,大概就是同大家见个面熟悉熟悉,又说要给几位小姐赐婚,并没有别的事。”
君牧野点点头,便不再多问。
回到府里,凌云便正式进入了待产期,太医和稳婆说多则一月,少则半月,凌云可能就会生产,因此整个相府的氛围是越来越紧张了。
而之前太后提过的皇帝宴请群臣一事也定下了,凌云直到这日收到一封意外来信,才知道事情朝向她没有预料到的方向发展了。
信是萧景写来的,里面说他之前的事可能已经曝光,君牧野朝廷正在查他,请凌云小心,千万不要多说凌子峰与他的事,以免他们一家被牵扯进来。
信不长,用语也十分简洁,可见写的时候时间已经非常紧迫。
凌云立即将信放在火盆里烧了,此时天气渐渐变凉,即便凌云不曾感到冷,但房间里仍是每日都燃着火盆,供她不时之需。
凌云回想着君牧野这段日子的举动,他明知萧景是自己的义兄,还这么查他,可见是真的发现了什么。凌云想起之前孝庸帝出殡,还是太子的宁远被刺杀一事,君牧野曾经提过要查一个前朝复辟势力,难道萧景与那次行动有关?
凌云心底一寒,当初孝庸帝和宣妃外出踏青,曾遇到刺杀,她几乎已经肯定那次与萧景脱不了关系,若是再加上这次,凌云的手微微发颤,不禁坐在廊下发起了。
这段日子君牧野的确很少向她提起朝堂之事了,本来她以为是君牧野担心惹她费神,才刻意不说,眼下看来,他的确是刻意不说,却不是体谅自己。
还有上次太后组织的茶话会,里面最突出的莫过于陈雅静了,若是一深想,凌云不禁冒出一身冷汗,难道君牧野脸陈雅静与萧景的关系都查到了。试想,那日陈雅静听说太后要为她赐婚,心仪萧景的她第一要做的恐怕就是联系萧景,请家人出面为她说项,看萧景对她究竟是何意。而这时,若君牧野若真的早有埋伏,定能顺藤摸瓜查出萧景的容身之处,接着再查他周围人际关系便十分容易。
凌云突然意识到,这个方法正是由她所出,没想到竟是用到了自家人身上,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事到如今,凌云只希望萧景发现得早,君牧野还没查得那么细,更希望刺杀太子事件与他没有关系。
凌夫人走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凌云脸色惨白,去摸她的手也是一片冰凉,不由开口责怪道:“你这孩子,手都这么凉了怎么不知道加件衣裳,若是着凉可怎么办?”
一直侍候在一旁的梅雁闻言,顿时赶紧将手里的衣服披到凌云身上,梅香也赶紧重新换了杯热茶递到凌云手里。
凌云渐渐回神,抬眼见太阳已经西斜,原来自己已经不声不响地坐了大半个时辰,见凌夫人一脸担忧,便笑着宽慰道:“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一直发呆,这才不知道冷。”
凌夫人摇摇头,嗔道:“你自从怀孕以后心思就重了许多,这段日子你要学着放宽心,别老是胡思乱想。”
凌云道:“嗯,女儿知道,娘陪我回屋吧。”
凌夫人将凌云的手捂在掌心里,为她暖着,又由梅雁梅香将凌云扶起来,一行人缓缓向室内行去。
分别给梅雁梅香找了事做,见房内只剩下母女二人,凌云才斟酌着开口道:“娘,我这两日突然想起了一些旧事,我记得我还小的时候爹骑马带我出去玩。”说到这,她悄悄打量凌夫人的神色,见她也陷入了回忆中,脸上只有怀念之色却没有伤感,微微放了心,这才又接着道:“后来便是景来的时候,也会同爹爹一起出去,我却是记不起那是几岁了。”
凌夫人并没有多想,直接道:“大概是你五岁的时候,是你父亲第一次带你和景一起出去骑马,没想到云儿记得那么好,那么小时候的事都能记得。”
凌云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她不只是五岁时的事,就连刚出生的时候她都是记得的,这么说也只是为了方便打探接下来的事罢了。
“那娘可知,景是何时第一次来我们家的?”
凌夫人道:“我和你父亲到边关不久,便有一位大人带着当时不过四五岁的景前来拜访,他们在书房里谈了许久,出来后,你父亲向我介绍说景是他已故上峰的儿子。从那之后,一直到你出生不久,景才又来我们家,那时候他也不过十岁左右,但行事作风已然是一副大人模样。再来便是你说的五岁那年,后来便渐渐频繁起来。或许是他长大了,前两年他每次来都要同你父亲在书房说好久的话。”
凌云听凌夫人这么说,便知凌子峰是真的不曾同她说过别的事情,想到凌子峰对凌夫人的保护,凌云便不再试探。而是想起了君牧野那次说查到刺杀之人可能是前朝复辟实力,萧景会与前朝有关系吗?
凌云正思忖着要不要直接问凌夫人,但见她面容柔和,目光满怀了追忆,明白她这是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这是凌夫人在凌子峰故后最常做的事情,也是最开心的事情。
凌云不忍心打扰,便同凌夫人相对而坐,各想各的心思。
不一会儿,便听梅竹来报,君牧野回来了。
凌夫人很快回神,她拭了拭眼角,便同凌云一起起身等君牧野进来。
君牧野同凌夫人见过礼后,便扶着凌云重新坐下,柔声道:“今日感觉可好?”
凌云道:“还好,你先去洗漱吧,我吩咐下人传饭。”
君牧野点点头,同凌夫人告退,直接前往净房。
凌夫人见丫头们陆续过来服侍,便同凌云道:“牧野回来娘就放心了,晚饭我就不和你们一道用了。”
凌云知道凌夫人是怕她在这里君牧野顾着礼仪显得拘束,不过早饭和午饭她都是和凌夫人一道用的,便也不苛求这一餐,因此,她答应道:“外头天已经暗了,让冬梅扶着你,可别出了岔子。”
凌夫人笑着答应,并不让凌云出屋,直接扶着冬梅的手走了。
凌云身子不便,这些日子都是在外厅用的饭,并没有刻意去旁边的餐厅,等君牧野洗漱出来,见凌夫人已经走了,便在凌云脸上轻吻了几下,才扶着她绕过屏风在外厅坐下用饭。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