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满朝文武的愁眉不展中,彭顺宽所率领的军队连连败退,南方边城宁水郡不久就会被攻破,只要这一道关卡被破,楚军要挥师北上就会容易很多,到时宁国就要面临国破家亡的危险了。
君牧野愁得几天几夜没有合眼,眼睛通红,背都弯了许多,每日早出晚归,回来就躲在书房里沉着脸一言不发。
凌云只知道眼下局势艰险,并不知道具体情况,眼看君牧野都快成了行尸走肉,凌云于心不忍,这才命厨房煮了锅参汤,亲自给君牧野端过去。
推开书房的门,凌云屏退下人,将门关上后一步步走进去。
君牧野始终皱着眉在看楚宁河附近的地图,根本没有察觉凌云进来,等发现手边多了一盏参汤的时候,他才困惑地抬起头来,望向凌云的目光满是迷茫。
凌云将君牧野上下打量一番,见他面无人色,憔悴不堪,不由叹口气道:“歇会儿吧,喝点参汤也能有点精神。”
君牧野很快将目光转到地图上,头也不抬道:“先放着吧。”
凌云也不多言,便站在一旁等着,眼看参汤已经转凉,君牧野还没有抬头的意思,她不由催道:“汤要凉了。”
君牧野竟充耳不闻,目光始终黏在那片地图上,眉头锁得死死的。
凌云望了一眼那片不大的地图,伸手从他眼皮子地下抽走,看着他道:“看地图真有用的话早相处办法了。”
君牧野心中一片烦躁,听到凌云这话更加生气,他不愿对凌云发脾气,耐着性子道:“把地图给我,你还是去休息吧。”
凌云将地图扔到一边,把参汤端给他道:“你不妨把眼下的局势说与我听听,说不定我有办法呢,你一个人闷头想还不如两个人一起想。”
君牧野下意识地便将汤碗接了过来,等发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并不想喝,但听到凌云的话又忍不住心动,她这么说难道真的有主意不成?
一念至此,他想也不想地便将参汤一饮而尽,然后目光灼灼地望着凌云。
凌云叹道:“你看我做什么,说说情况如何了?”
君牧野立即反应过来,一刻不愿耽搁地快速道:“据彭将军所言,眼下我军一是在水上作战时明显不敌楚军,二是我军兵力难以与之抗衡,天时地利都不占优势,若是能克服这两方面的缺点,反败为胜不成问题。”
凌云闻言先是淡淡地翻了个白眼,继而陷入了沉思当中,虽然彭顺宽所言有些废话,却也是宁国眼下面临的最现实的问题,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克服它们呢?
凌云细细思索着自己脑海中有关作战方面的知识,她打仗的经验几乎没有,大多数都是与人一对一对敌,如此需要技术和谋略的工种,不是上一世年方二十的她该考虑的问题。
不过,作为一名合格的军人,无论面对哪一种战况,她都应该拿出合理的战斗策略,即使不曾亲至战场,纸上谈兵虽然粗浅,但作为一个拥有几千年兵法精华的现代军人,将理论用于实践并且曾有老祖宗亲自实践过的理论,拿来用用或许会有转机。
两军对垒,一方善于水战,一方善于陆战,善于陆战的想要打赢善于水战的,该用什么计策呢?
现代水上作战有战舰,根本不必下水,这个时代虽然有船,但对于不善水之人,上了船也就完全失了战斗力,若是能够让将士们如履平地地对敌,或许还有一战之力。至于兵力问题,国内不行直接的方法就是向别的国家借,几个邻国之中,兵力最强悍的莫过于北牧,而且北牧刚刚从宁国得了好处,眼下向他们借兵也比较好开口。
君牧野一动不动地等着凌云的回答,眼看大半个时辰过去,凌云还站在那除了不停转动的眼珠子,再没有一丝动静。
“夫君,我军中当有不少船只吧?”就在君牧野心怀忐忑之时,凌云出其不意地问道。
君牧野道:“这是自然,可是每次我军想要渡到对岸,不到河中央就被流矢冲散,全军覆没了。”
凌云其实是想起了三国时期庞统向曹操献的连环计,当下,她把方法细细同君牧野说了,最后道:“此计若有强兵,定能大胜,令楚军铩羽而归。”
“连船成舰,成连环船,船与船之间做成活扣,对方若不出击,则直冲过去,对方若派人来攻,则解开活口将来人团团围住,如此便能集中力量,打对方个溃不成军!”君牧野听懂凌云的意思,眼神越来越亮,一字不错地将这个计策复述出来,可见他心里是多么激动。
凌云见他险些激动得忘乎所以,便道:“此计出其不意之下或许还能取得二三次胜利,然若对方了解了我们的计划,若是没有强兵,依然会束手无策,因此我们需向外借兵。”
君牧野脸上喜色一收:“借兵?”
凌云想了想,只简单提点道:“看邻国之中谁的兵力最强,最有可能答应,向谁借,如今有了这个办法,即使所接借兵力不如楚军通水性,也不成问题。”
君牧野立即将周边几个国家想了一遍,最后自然也定在了北牧拖雷一族,他抬眼对上凌云的视线,便知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他有些疑惑,为何凌云不直接说出来?
却不知凌云也有她的顾虑,上次因为拖雷向宁玉求亲一事,夫妻二人便产生过龃龉,最后不得不按照拖雷的意思送去大批粮食,这次若再借兵,宁国该拿什么去换?未免夫妻二人再产生争执,凌云想,无论这次对方要银子还是要公主,她都不会再多言了。
君牧野却没有想到这一层,见凌云不欲点破,这一有了主意,喜悦之下当下就要进宫去安排。
凌云也不拦他,让赵同好好侍候着,大半夜又出了相府,然后将相关官员传唤过去,连夜商讨出个章程。
凌云送君牧野出门之后,便回房睡了,第二日醒来便看到君牧野正站在床边盯着她看,见他身上的官服还在,想来是刚刚回来。
凌云立即命丫头进来侍候洗漱,一边对君牧野道:“你是直接休息还是和我一起去向母亲请安?”
君牧野即使几日未曾合眼,眼下一有对策,兴奋之下,精神竟是非常好,等丫头们为凌云梳好头,他扶起凌云笑道:“我陪你去见过母亲再回来休息,信使们已经连夜出发,彭将军要做不少准备,拖雷也需要些时日才能回复,这几日当能好好休养一番。”
这些都在凌云预料之中,她点点头,让下人先去准备早饭,等他们回来便能用。却不知随着叶如影脸上的疤痕渐渐消去,宁氏蛰伏已久的心思,再度冒出了头,见凌云和君牧野难得的一起前来,她也决定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见二人落座,便道:“儿媳入门已经将满四月了吧?”
凌云心头立即警铃大作,她与君牧野对视了一眼,望向宁氏道:“是的,母亲。”
宁氏的目光在凌云身上扫了一圈儿,明知故问道:“那么儿媳可有消息了?”
凌云登时一头雾水:“消息?”
宁氏含笑的目光准确地落在凌云的肚子上:“儿媳入门已经三个多月,却一直没有喜讯传来,牧野乃相爷独子,整个君府都等着他开枝散叶,儿媳可有话说?”
凌云瞬间明白过来宁氏话中含义,明白点说就是她入门三月仍然没有怀孕,这是想让她主动说出为君牧野纳妾的话来。可是,既然已经确定君牧野的心在她这里,她就不会心甘情愿地把他推给别的女人,于是她坦然道:“母亲当知道夫君国事繁忙,怎可一直耽于闺房之事,儿媳身为人妻,更是要时时告诫夫君万事以百姓为重,待时局稳定,定能令母亲早日得享天伦。”
君牧野听着宁氏和凌云的话早已脸色通红,等明白过来宁氏的意思便渐渐青白起来,再听凌云的辩词,更是低垂了头,不去看二人。
宁氏早知凌云不乐意,可这次她是下定了决心要把叶如影塞到随云居去,否则她都觉得没法同叶如影交代了。人家以黄花姑娘无名无分地住在府里已经惹人非议,不成想又被宁玉伤了脸,差点破相,她心中更是有愧,若当初的协议不能达成,她长公主的面子往哪里放?
当下,宁氏冷笑道:“儿媳所言虽然有道理,但本宫这个做母亲的也希望能多几个人侍候牧野,再说儿媳每月总有几日不方便,岂不是耽误了不少时间,本宫决意将如影纳为媵妾,你们不必多言,任何理由都不成,否则就是对本公不孝!”
凌云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与君牧野相映成趣,夫妻看向宁氏的目光充满了恼怒。
凌云握紧拳头,盯着宁氏一字一顿道:“母亲这是要强人所难了?”
宁氏扫了二人一眼,面上一派得意:“你敢不从?”说着,同时看向君牧野,上次他便以曾经发过誓为由推脱了,这次她是不会再接受这个说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