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房出来,听着这身子主人的指挥机械的走着,突然身旁划过一阵风,白色的衣袖微微浮起,眼前即刻出现梳了垂鬟分肖髻,身着素雅青色的长锦衣的女子。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墨色丝线绣出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给人一种清雅的之感。
何迆一盯着这未着任何妆容也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庞,渐渐皱起了眉头,心中急忙唤,“苏小姐,这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来找你麻烦?”
“别的东西不行,倒是挺会乱猜忌。”苏棯煜在体内感觉到何迆一在毫无防备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人时的诧异,以及那加快的心跳,怕她露馅,顿了一下便放缓语气好言道,“这是我府里的丫鬟南乔,不必心慌,跟着我说即可。”
没等何迆一开口,南乔便问:“小姐,昨日可安好?”
“消息传的真快。”何迆一模仿着那冰冷的语调,将字一个个从嘴中吐出,“并无大碍。”
“嗯,刘叔说您来了书房,我才急忙赶了过来。”南乔跟着苏棯煜的步子一同向前走着。
“来的正好,我要沐浴,你先我一步回去,让甘棠先准备,然后你即刻启程去麦国寻了谷风白酥过来。”
“是,小姐。”对苏棯煜的命令南乔并未感到吃惊。
“她居无定所怕是有些难寻,这趟要辛苦你了。还有记得走之前取了我那支檀木簪,找到她将这簪子给她,她便一定会随你回来。”何迆一按照苏棯煜的要求将头转向南乔给她一个肯定的目光。
“是,南乔一定会尽快将谷风小姐带回。”说完话便快步走了。
“苏小姐,你这丫鬟姿色丝毫不差啊!也算的上是个美人了。”何迆一看着南乔窈窕的背影感慨道。
“我的人,自然样样都是好的。”苏棯煜不屑的回了她一句。
何迆一边走一边望着这苏府的一草一木,每一处想都走近瞧瞧,却碍于这身子的主人,只能远远观望。
“到了。”苏棯煜的语气第一次变得舒缓。
何迆一将还在其他地方留恋的眼睛转向正前方,只见一个精致的院落藏于一排古槐之后,屋前的小道两边满是银白的六月雪,走在这道间别有一番风味。本以为像苏棯煜这样的冷面女子的住所一定会很冷清,没想到这般诗意盎然。
“别磨叽,我要去沐浴。”很久之后二人才发现爱干净是她们唯一的共同点。
何迆一总算是来了苏棯煜的地盘,心中一直紧绷着的弦放松下来,随意的将门推开,客房卧房相套,客房里摆设简单随意却不失雅兴,只有几个瓷器装饰。随之进了卧房,才发现卧房要比客房大了许多。刚进门便看见门的一侧立着一个缠枝牡丹翠叶熏炉,向前走了两步从窗户望去,正好可以望见远处的池塘以及那开的正艳的荷花,窗边是雕刻精致的檀木梳妆台,一面方镜立与其上,桌面上摆着的大小不一的饰品盒也一一在铜镜中映出,何迆一看的眼馋手不自觉的伸手拿起其中最小也是最精致的盒子。
就在这时苏棯煜严厉的在体内道,“放下。”
听了这话,何迆一手一颤,便将木盒松开,木盒顺势由梳妆台滑落在地上,里面的两件细小的耳坠也从盒中落出,她心中一惊,连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而身子却不知所措的站着。
屋外传来甜甜的声音,“小姐,您可回来了,让甘棠等的好是辛苦。”
何迆一暗自叫苦,这边的事还没完,又有人来,该如何是好。
一个一脸笑意,梳着元宝髻,穿着拖地烟笼梅花裙的粉衣少女从门外进来。她刚进了门,眉头便立刻锁住,蹲下身将地上的东西拾起放回原位,“小姐,您就算是生气也不必把气撒在夫人留给您的东西上。”
何迆一等着苏棯煜的指示,体内却毫无声响,才知自己这下是真让她生气了,这耳坠或许就是她最爱惜的东西,而自己却将它扔在地上,不知如何道歉便自己乱绉着对眼前的少女说道,“失手了才给落在地上了,本是要捡起,没想到你来了,我便也不用费力自己捡。”说完她才发现自己说的完全是废话,更本不是苏棯煜的风格,若苏棯煜遇到这个状况一定会说,“我的东西,你这丫头又何必多管。”
苏棯煜在体内听这话听的耳朵疼,才又缓缓道,“你何必多嘴说这些。”
何迆一见她又理会自己,脸上立即绽开笑容。
“小姐,您笑了。”看到极少露出笑容的小姐如此甘甜的微笑,甘棠一脸的错愕。
“不是说过,要一直保持面无表情吗?早晨才说的话,你这就忘了?”再次嘲讽后苏棯煜不等何迆一回复,立刻说,“甘棠,东西都准备好了?”
何迆一被指责了虽是委屈,但还是跟着她将话说出。
“是,小姐,就等您过去。”说这话的同时走上前来帮苏棯煜将头饰一一取下。
“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是。”
看甘棠出了门,苏棯煜急忙叮嘱,“何迆一,何小姐,等下过去你什么也不必做,你只需要进水便可,懂么?”
“可是,苏小姐,衣服也不用我脱?”
“你只需要过去即可,别让我说第三遍。”
何迆一听到苏棯煜又一次的威胁,嘀咕道,“第二次还没说呢,哪里来的第三次?”脚下却不敢慢了一步,立马到了隔壁的屋子。
在雾气腾绕的浴桶边,甘棠先是将苏棯煜发上最后的簪子取下,一头乌黑的柔发随即如瀑布般垂至腰间,紧接着系法繁杂的腰带也被解开,“小姐,这身衣裳您是如何穿上的?”
何迆一听了这话蒙了,这叫做甘棠的丫鬟怎么问这么不着边际的话。
“自然是有人给我系。”苏棯煜随口回答。
“怪不得,我说我们家连睡袍都穿不好的小姐怎么能把这套云霏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给穿的这么整洁。”甘棠一面笑着一面将衣服放在一旁的衣架上。
苏棯煜听了这话并不放在心上,继续让何迆一为自己传话,“怎么?不愿服侍我?”
甘棠将浴巾递给她转过身时才道,“小的怎么敢,只是小姐您现在还是快些进到水里吧。”小姐最忌讳用他人用过的东西,如今穿了他人的衣物竟然能忍到现在才换下,只能说明这件锦衣是入了小姐的眼。这云霏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从远处看不过是普通的一席白袍,拿至眼前细瞧才会发现这衣服的每一寸都用最好的绣工绣了白色的飞蝶和白如初雪般的花,而这花正是当年整日都待在府中的穆叶的最爱。